16.矛盾的監(jiān)視者
穿過重重的小路,接著,梁元看到了一座很樸素卻很大的門。
想必,這就是那個地方的門了。
門口站著一個人,梁元很熟悉:是景監(jiān)。
好久不見,此刻,景監(jiān)頭戴籠冠,一身黑衣,一部美髯使他顯得很是扎眼。
景監(jiān)似乎已經(jīng)在那里等了好久了的樣子。
此刻,景監(jiān)握著劍柄的手有些酸痛,他徑自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看著嬴渠梁與梁元、公孫鞅三人來到,趕緊向他們依次見了禮,然后,便領他們進了門。
“就讓景監(jiān)給你好好介紹介紹這個地方吧,能這么快的把這里搞起來,也多虧了景監(jiān)啊……”
嬴渠梁對梁元笑著說。
梁元欽佩的望向景監(jiān),景監(jiān)只是笑笑。
然后景監(jiān)就領著梁元與公孫鞅漫步起來。
原來這是在宮中御花園專門建造的一個三進小院??!
梁元對這里的絕美風景和清靜自然感到極為滿意。
而景監(jiān)也開始了他對這個地方的介紹:
“這里是接待來客的大堂,處理要事也在這里進行,這里放的是秦國現(xiàn)行的所有法令,而這里放的,是案子的判例,而旁邊的這間屋,盛放的是列國法令。
這兩間是專門為你們各自劃出來的簽押房,供二位處理日常事務所用,這幾間,便是眾屬吏值事的地方……”
景監(jiān)慢慢的帶著他們轉(zhuǎn)著,介紹著。
聽著景監(jiān)的話,梁元臉上逐漸浮現(xiàn)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里雖然小,但是五臟俱全,至少在未來三年是夠用了。
很好,這個地方真的很好。
這時景監(jiān)帶著他們慢慢的踱步,走著走著,就轉(zhuǎn)到了這座院落的盡頭。
在它盡頭,有一扇門。
這扇門將會通向哪里呢?
還不待梁元思考,景監(jiān)就笑著將那扇門推開了。
門外沒有什么好風景,光線有點暗,但已經(jīng)足夠能照清這屋子里的一切。
旁邊,是一排排的書架,上面整整齊齊的碼著竹簡。
而面前有一堵屏風遮擋住了大部分的光。
屏風的另一面是什么?梁元不由的好奇起來,繞過屏風。
空間陡然開闊起來,而這里,梁元再熟悉不過了。
而此時最熟悉不過的地方,對于梁元來說,卻給他的內(nèi)心帶來了驚濤駭浪:
“這……這不是君上的書房嗎?”
“是啊。”
嬴渠梁笑道:
“這道便門是專門開的,也是方便你我以后相見嘛,以后我要是有事找你,或者你有事找我,隨時可以通過這道便門相見,能省不少功夫…怎么樣,是不是很方便?”
“是很方便……”梁元不由的望了那邊一眼。
而公孫鞅看到這樣的場景也不由的震撼。
一國之君為大臣著想竟能到這種程度?這樣的國君只怕百年難遇。
若自己能獨享這種榮寵,所有理想不就可以全部實現(xiàn)了嗎?
公孫鞅想著不禁意味深長地望了梁元一眼。
而嬴渠梁帶給他們的驚喜還遠遠不止于此。
梁元轉(zhuǎn)回頭的時候,面前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一群人,成一排站在他面前。
還來不及梁元驚訝,這群人就朝著嬴渠梁和梁元還有公孫鞅各行了一禮。
“這些是君上為你們招的屬吏,他們可都是秦國頂尖的能吏呀,而且從現(xiàn)在開始,只有君上和兩位能調(diào)動他們,他們也只認君上和兩位的命令,怎么樣?”
景監(jiān)看著梁元問道。
如此周到,還能說什么呢?
梁元點了點頭:“真是太好啦!”
公孫鞅感動地紅了眼眶,發(fā)誓定要輔佐君上成就大業(yè)。
梁元隨即向這些屬吏鄭重的行了個禮:“以后共事,還請多多關照?!?p> 下屬們感到惶恐,紛紛回禮。
他們何曾受過這種對待?一個身居高位的人竟對他們彬彬有禮?
他們感動之余,也對梁元這位大夫有了極大的好感。
發(fā)誓定要努力為他效勞!
等到所有屬吏都直起了身,其中有個屬吏笑了:“二位大夫也要多關照我們啊?!?p> “只要將該完成的政務在當天完成了,那是自然的事情?!绷涸匀灰矆笾恍?。
景監(jiān)將這些人安排好之后,梁元又朝后走去,推開那扇連接國君書房的便門。
他望著那邊的景色,只是笑著,不說話。
嬴渠梁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不過,萬事俱備,但這里似乎還欠個名字?!?p> 確實欠一個名字。
為了避免過度引人注目,也是為了保護變法官員的人身安全,所以沒有給變法班底起名字。
但變法班底使用的這個院子,還是應該有個名字的嘛。
“該叫個什么名字呢?”梁元也思考了起來,他不擅長起名啊。
在現(xiàn)代考試的時候,連自己寫的文章的文名都想不出來,索性拿文章的前兩個字頂替了。
這時,他想起了之前翻閱古籍的時候偶爾見到的一個名詞。
覺得這個名字用來代指這個院子真是特別的貼切:“就叫禁室吧。”
嬴渠梁望著外面的屋檐,情不自禁的笑了:“唔……令行禁止……也是個好名字啊?!?p> 這時,在他們不遠處,有一個人正秘密監(jiān)視著他們。
此人,便是衛(wèi)尉章華,負責整個櫟陽宮和櫟陽城的警衛(wèi)。
而因為這個官職,章華也知道了許多外人所不知道的事情。
外人都以為過去了一個月,他們的國君己經(jīng)忘記了變法,將兩個大夫扔在一旁也不管了。
而實際上,章華知道的。
國君并沒有將梁元二人棄之不用,而是在秘密地緊鑼密鼓地籌劃著變法事宜。
在這一個月之內(nèi),諸多變法法令已經(jīng)籌備妥當。
這積攢了一個月的能量一旦爆發(fā),將會引發(fā)怎樣的風波?
章華其實是很期待那么一刻的,他也想看看變法究竟是個什么樣的東西。
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也想幫幫忙,畢竟這是有利于秦國的大事!
只是他的血統(tǒng)和身份決定了他不可能安心這么做。
事實上,國君也正是因為他有這樣一個身份,所以才沒有將他放入變法班底。
是的,章華是秦國除了杜家以外的,秦國第二大世族章家的成員。
他父親是功勛卓著的老將章喬。
當年流亡在外的先君秦獻公能夠回國繼位,就是因為章家的全力支持。
所以當年秦獻公特地讓章家世襲衛(wèi)尉的官職,負責保衛(wèi)國君和國都。
等到章喬老了,便由他兒子章華繼承了衛(wèi)尉的要職。
章華是一個熱血青年,最近也感到十分矛盾。
一方面,他骨子里不希望變法,不希望損害家族的利益。
但另一方面,他心中又有一個強國夢。
已經(jīng)認識到國家再不變法,就要永遠落后挨打。
那么,對于世仇魏國的深仇大恨,就永遠報不了了。
章華的眼神中染上了一絲黯然。
他做不了,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恨自己幫不上君上和國家什么忙。
難道他只能安心接受宿命,為父親監(jiān)視著國君的一舉一動?
除此之外,他還能干什么?
他茫然的邁步走著,向著櫟陽宮的南門。
突然,他看見櫟陽宮的翼闕之下站著一個人。
那人在櫟陽宮門前站著,卻遲遲不肯進櫟陽宮的宮門。
燚眼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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