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要腿,也要送小妹去瞧病
“你干嘛!”人群后,少年的嘶吼聲傳來。
下午一直待在學堂和衛(wèi)宏志探討學問的許四郎瘋了似的沖過來,一把抱起許湉湉。
他身后,是一直在學堂,所以收到消息晚了的許家其他人。
許三哥慌忙脫下棉襖蓋在許湉湉身上:“先送小妹回去,太冷了。”
他與許四郎一塊往家趕路。
許老頭也不敢耽擱:“我去找大夫?!?p> 許二嫂和許三嫂一人一邊,夾著許大嫂狠狠罵:“大嫂你干嘛推湉湉?你不知道她身體不好嗎?她不能受凍??!你好狠毒的心!”
“臭不要臉的婆娘,你干啥一次兩次欺負我們小妹?”
許二嫂性格軟和,已經抹起淚來。
許三嫂就要暴躁很多:“還叫什么大嫂?不都斷絕關系了?大河家的,我跟你說,這事沒完!我們小妹是金貴人,你欺負了她,就等著挨揍吧!”
她狠狠一巴掌扇到許大嫂臉上,旋即就拽住頭發(fā),左右開弓,又是“啪啪”幾巴掌。
許二嫂不會打人,就抓著許大嫂的手,不讓她反抗。
圍觀村民本來沒看清許湉湉是怎么昏倒的。
被他們這一通搶白,也都先入為主,看許大嫂的目光極為不善。
人都同意給糧食了,還不滿足,還要推人家摔雪地里!
啥人呢這是!
“二河家的,你別光拉著,你動手啊!”
“三河家的,你薅她頭發(fā),薅頭發(fā)疼!”
許三嫂下手快準狠,狠狠薅下來一大把頭發(fā)。
“啊!”許大嫂凄厲的喊叫聲響徹云霄。
許大哥這才如夢初醒,他剛剛一直渾渾噩噩,這會兒只看見媳婦挨打,立馬就要沖上去。
卻被許二哥攬住肩膀:“大哥,女人家的事,讓他們自個兒解決?!?p> 許大哥要推開他:“你就看著你媳婦欺負你大嫂?”
許二哥也怒了,他左腳一絆,攬住許大哥肩膀的手用力將他摔到雪地里:“就知道你媳婦你媳婦!小妹都昏倒了也不見你問一句!大哥!我對你太失望了!”
“以后我沒有你這個大哥!”
之前斷絕關系,他們雖跟著爹娘走,心里卻還是認許大河這個大哥的。
但今天這一遭,他徹底怒了。
那可是他們的小妹啊!
剛出生的時候就小小的一團,軟綿綿病怏怏好似要活不下來,大一點就每天喝藥。
那么苦的藥,小小的人一頓要喝一大碗!
他們沒成親前,找到什么好吃的不都是往小妹屋里送嗎?
當哥哥的,給妹妹治病咋了?小妹身子弱,吃好點咋了?
原先家里沒錢,可也沒餓著任何一個人呢!
怎么媳婦們一進門,小妹吃好點都要被說嘴,被針對,還被許春桃陷害呢?
他不怪外來的媳婦們,他們跟小妹又沒感情。
可大哥呢!
小妹跟他閨女是同年出生的,要是他親閨女被人欺負成這樣,他也不吭氣?
許二哥憤怒地揮了拳頭,狠狠砸在許大哥身上:“你不疼小妹我們疼!你甭來折騰她不行嗎?她身子弱,經不住你們這一遍又一遍氣她!”
許大哥躺在雪里,瞪著灰蒙蒙的天,目光空洞。
到底,誰說的才是對的?
許二哥打完,也不戀戰(zhàn),招呼這許二嫂許三嫂往家里趕。
小妹她還昏厥著呢!
他們回去,起碼能幫著端個茶倒個水啥的。
許二嫂已經開始抹淚:“小妹又受罪了,咱們要是沒擱學堂就好了,還能幫小妹助陣,起碼不叫小妹自個兒面對。”
許三嫂手上扯著一把頭發(fā),惡狠狠道:“越說越生氣!我真想再薅她一把頭發(fā)!小妹多好的人呢!她咋就忍心呢!”
看這倆人的表現,許二哥更氣了,恨不得回去再狠揍許大哥兩拳!
瞧瞧瞧瞧!
大伙兒都跟小妹那么好,就他許大河的媳婦閨女跟小妹處不來,那還能是誰的錯?
老許家,王大夫被許老頭強硬拖過來。
“老王大夫,你快給瞧瞧,我閨女是不是又犯病了?要不要給吃點藥丸子?”
藥丸子還是之前的老藥,最近這幾個月買的都是貴的藥包,要靠自己熬。
王大夫撇了撇嘴。
之前他可是被許湉湉坑了五兩銀子呢!
老許家還真信任他,就不怕他伺機報復?
但說實話,他還真不敢。
糖廠帶動村里都富裕起來,他這個赤腳大夫的日子也好過不少,他還真不愿意得罪了許湉湉被排擠出村。
他沒有報復,用心把脈后卻還是搖了搖頭。
“應該是舊疾復發(fā),我治不了?!?p> “她本身就怕冷,今年比往年更冷,干冷到人骨頭縫里,又在外頭待了那么久,怕是犯了病,原來的藥丸子先給吃些,再熬藥喂下去,看看明天吧?!?p> 王大夫頓了頓:“要是不起燒,估摸就沒啥大事了。”
他嘆了口氣。
如果起了燒,真就兇多吉少了!
許四郎一直抿唇不語,聞言,才冷著聲音道:“如果送到縣里去呢?”
王大夫一驚:“可是雪…”
路上積雪在小腿肚下,一路積雪,趟過去雙腿能凍到毫無知覺。
牛就更不必說,是死也不肯走這種路的。
許三哥開口:“我跟二哥在前頭開路,四弟你背著小妹跟在后頭。”
用兩個哥哥的雙腿,蹚出一條血路來,保護最小的弟弟妹妹。
許老頭立馬表示:“我也去?!?p> 許三哥和許四郎卻頻頻擺手:“不行,爹,你跟娘都不能去。”
許家老兩口都快五十了,更是受不了凍。
許三哥默了默:“若真是有個好歹,家里,總要留一個主事的。”
說話間,許二哥也已經趕回家。
聽到弟弟們的計劃,立馬就要去換雨鞋。
許二嫂和許三嫂也沒出言反對,反而是張羅著要裹著厚厚的被子,免得許湉湉再次受凍。
趙桂花去別人家串門,等看熱鬧的人回去才聽到消息,匆匆趕回來,就聽到兒子兒媳要為了小閨女蹚出一條血路。
她大為感動:“老二老三,你們跟我來?!?p> 她從箱子底下拿出幾張皮子,都是上好的毛皮,她發(fā)財后在縣里買的,準備以后給許湉湉做嫁妝。
“你們把皮子裹在腿上,穿厚實點,再把咱家鐵鍬拿著。”
鐵鍬能鏟開雪,可雪太厚,時間又緊急,還是用腳蹚開最快。
弟弟許四郎只要踩在他們踩過的地方,就不會被冰雪泡住雙腿。
王大夫提醒:“膝蓋也綁一點,你們兩個輪流,踩一里地就挪到后頭清理腿上的雪,或許,還能到縣城里頭。”
他沉默下來,老許家都知道他的意思。
能到,但腿,可能就廢了。
許家三兄弟對視一眼:“走!”
不去,小妹根本沒有活命的機會。
許二嫂和許三嫂拉著自家男人的胳膊:“他爹,你腿廢了,我伺候你一輩子。”
趙桂花朝著兩個人的后腦勺,一人給了輕輕的一巴掌:“廢什么廢?咱家這么有錢,還怕瞧不好???”
可她外強中干,說完就倚在許老頭身邊,眼角濕潤。
許家二房三房卻都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家里有錢,就算是廢了,也絕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
夠了,足夠了。
許湉湉還生死未卜,顧不得煽情,許家三兄弟快速裹上厚厚的毛皮。
一塊塊完整的毛皮被裁成碎的,最摳門的趙桂花卻毫不心疼:“再裹一層,多裹兩層?!?p> 兒子閨女,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又怎能不疼?
“你們在干什么?”
門外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懾人的冷意。
老許家眾人循聲望去,是白存洲。
趙桂花像是抓到救星一樣:“白獵戶,你那里有沒有虎皮狼皮?”
白存洲卻沒回答,反問:“許湉湉,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