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或許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部落里大部分的男子都跟著胡日查出去追殺漢人去了，似乎部落里留下的女人們也習(xí)慣了這樣的日子，家里沒有男人，并不意味著生活會停下來，給牛羊喂草，照顧新生的羊羔就已經(jīng)讓她們忙成一團(tuán)，只有偶爾的時候，才會抬起頭，思念著一下征戰(zhàn)的男人，幻想著他回來的時候，能給自己帶回一件漢人的東西當(dāng)做禮物。
從胡日查的馬隊(duì)離開部落已經(jīng)過去兩個時辰了，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呼嘯的北風(fēng)吹得人身上直發(fā)抖，尤其是像高覽這樣穿了鐵甲的將軍，更是感覺如墜冰窟一般，迫不及待地找到袁熙，連忙問道：“二公子，時辰不早了，咱們該動手了吧？”
袁熙也冷，只不過并沒有高覽表現(xiàn)得那么明顯罷了，抬頭算了一下時辰，覺得胡日查的人馬已經(jīng)離遠(yuǎn)了，就算現(xiàn)在有人追去告訴他們自己的行蹤，他也未必能及時趕回來。
慢慢站了起來，袁熙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接著一字一句地吩咐道：“傳令下去，所有人不得濫殺無辜，如遇老弱婦孺，若是對方不攻擊，均不得還手?！?p> “啊？”
打仗居然還不能殺人？
這樣的要求高覽還是第一次聽說，吃驚地張大了嘴巴，不解地問道：“二公子，這些羌人可都是咱們的敵人，留著他們無疑是放虎歸山，千萬不能留呀?！?p> 袁熙依舊堅(jiān)決地?fù)u了搖頭，沉聲道：“一幫老弱婦孺而已，又能掀起多大的風(fēng)浪，殺了她們，壞的卻是咱們在草原上的名聲，倒是留下她們，每天卻要消耗許多的糧食，等一會咱們沖進(jìn)去之后，把這里所有的帳篷、草料全都點(diǎn)燃，就算胡日查及時趕回來，恐怕也沒辦法收拾這爛攤子?！?p> 頓了頓，袁熙臉上閃過一絲狡黠，輕聲道：“你可知道草原上最值錢的是什么？不是戰(zhàn)馬跟羊群，而是人口，胡日查沒了戰(zhàn)馬，沒有帳篷，沒有活下去所需要的羊群，還怎么統(tǒng)領(lǐng)黑水部？到時候，這些婦孺在其它部落眼中就是一塊肥肉，用不著咱們動手，別的部落就會把黑水部落給吞并掉，豈不是省了咱們許多的力氣?！?p> 感覺自己留在袁熙身邊的每一天，智商都要被碾壓一次，自己看到的只是即將到來的殺戮，卻沒想到袁熙都已經(jīng)看得那么遠(yuǎn)。
只是想一想，就知道袁熙的計(jì)策有多么的高明，怕是這一計(jì)成功，可保邊境三年五載無憂。
命令迅速地傳遞了下去，幽州軍對于袁熙的命令自然沒有半點(diǎn)疑惑，到是冀州軍這邊，似乎生出些許的不滿來。
當(dāng)兵打仗，不就是為了多殺幾個人，多立些功勞嗎，現(xiàn)在連人都不讓殺了，這功勞該怎么得到？
從鄴城來的人中，有個司馬叫做江衡，聽到高覽傳下來的命令頓時心生不滿，沒好氣地冷哼道：“咱們這二公子還真是公子脾氣，說不想殺就不殺，莫不是害怕見死人不成？”
“你可別亂說?！迸赃呌腥似沉怂谎?，冷笑地提醒道：“你才殺幾個人，就敢看不起二公子？人家可是從曹操的包圍圈里殺出來的，殺的人比你見過的都多。”
“呵呵。”見他說的有趣，旁邊有人頓時忍不住笑出聲來。
江衡有些掛不住臉，沒好氣地瞪了旁邊那人一眼，冷笑道：“就算二公子殺的人多，也并不代表他有多厲害，我覺得他就是婦人之仁，一會我一定要多殺……。”
還沒等他說完，一陣戰(zhàn)鼓的隆隆聲打斷他的話，進(jìn)攻的時間已經(jīng)到了。
數(shù)萬大軍仿佛從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現(xiàn)在黑水部落外面，聽到馬蹄聲時，部落里的人還以為是胡日查帶人回來了，等大家匆匆出了帳篷之后，這才發(fā)現(xiàn)，居然有一支軍隊(duì)在開始在部落中肆虐。
這時一匹神駿的白馬由遠(yuǎn)及時，袁熙臉上帶著鮮紅色的面具，手中拎著一桿長槍，大聲吼道：“降者免死，反抗者殺！”
是漢人！
羌人瞬間便反應(yīng)過來，接著整個部落里便亂成一團(tuán)，剩下的男人們紛紛拿起彎刀反抗著，就連部落里的婦孺也不例外，隨手操起乘手的家伙，嘴里高呼著聽不懂的語言，一場混亂便在這皚皚白雪中上演了起來。
出發(fā)時，胡日查已經(jīng)帶走了黑水部大部分的精壯，部落里剩下的多是一些年老體衰的男人，雖然看上去騎馬拎刀的樣子有些唬人，可是只是動起來手，瞬間便原形畢露，沒幾回合便被打落馬下。
大部分人都乖乖地聽著袁熙的吩咐，手中的刀多是對準(zhǔn)了反抗的男人，很少去欺負(fù)那些婦孺兒童，當(dāng)然除了那些不怕死的之外，剩下的多是把對方打傷，然后便騎馬跑掉。
唯有江衡，似乎懷著對袁熙的怨氣，把這口氣全都撒到羌人身上，不管是什么人，只要遇到他一率全都?xì)⒌?，哪怕是身邊的人勸了好幾次，江衡也?dāng)沒有聽到，反倒是更加激起了他的暴虐。
戰(zhàn)斗依然在繼續(xù)，很快戰(zhàn)火便彌漫開來，當(dāng)熊熊大火從部落的外部開始燃燒起來之后，借著凜冽的北風(fēng)很快便刮遍整個部落。
往日繁華的部落，如今卻像一個大火球，炙熱的火焰照亮了黑色的天空，也把袁熙的臉照得有些陰晴不定。
如果有一點(diǎn)可能，自己都不想這么去做，只是敵人就是敵人，對他們憐憫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眼看著黑水部的大部分帳篷都被付之一炬，袁熙也讓人敲響了撤退的鑼聲。
“江司馬別殺了，快撤！”
江衡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還在繼續(xù)殺戮著，耳邊根本就沒有聽到激烈的鑼聲，身邊的人看到江衡已經(jīng)殺紅了眼，連忙伸手拉了過去。
不想剛碰到江衡的胳膊，江衡突然一轉(zhuǎn)身，手中的刀猛地砍了下來，那人沒有絲毫防備，瞬間被砍中脖子，瞪著吃驚的眼睛摔到馬上，眼看就活不成了。
“江司馬，你……”周圍還有其它人，一看江衡誤殺了自己人，瞬間便愣住了，齊齊驚訝地看著他，一付不知所措的樣子。
直到這時，江衡也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臉一沉，兇狠的目光在四周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沉聲道：“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誰也不許傳到袁熙耳中，否則我軍中的好友一定會替我報仇，殺了你們所有人。”
“屬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