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中米飯的麥香氣裊裊升起,望著遠(yuǎn)處的鮮于輔卻又失神了。
并不是自己不餓,空癟癟的肚子早就已經(jīng)打起了鼓,呼喚著自己快些把食物塞進(jìn)肚子里。
可是鮮于輔的注意力明顯不在這里,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漁陽的方向,尤其是那扇斑駁的厚厚城門,似乎在朝自己揮手一般。
畢竟自己一身的榮耀,全家老小全都在城里,也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這時詹羲端著一碗飯走了過來,送到鮮于輔的面前,輕聲道:“使君,還是先吃口飯吧,只有吃飽了,才能去想別的事情?!?p> “是呀。”鮮于輔感慨地點(diǎn)了頭,聞著米飯的香氣,自己饑腸轆轆的肚子顯得更加空虛,自己伸手接過飯碗,還沒等夾起米飯往嘴里放,身邊的詹羲突然指著遠(yuǎn)處喊道:“使君快看,城門,城門開了?!?p> 剛夾起來的米飯陡然掉到了地上,鮮于輔來不及埋怨詹羲,連忙抬頭望去,果不其然,只見漁陽城那兩扇沉重的大門慢慢被推了開。
就在鮮于輔憧憬著會不會是城中的守軍叛變抓住田豫時,一支全身黑衣黑甲的騎兵從大門里沖了出來,徑直朝這邊疾馳而來。
“糟了!”
剛開始時鮮于輔臉上還閃爍著興奮而激動的表情,只是等他看到那支騎兵身上的衣甲時,腦子里頓時想到鴻山鎮(zhèn)發(fā)生的一切,熟悉的衣甲,熟悉的馬刀,還有那帶給自己熟悉的傷痛感,這哪里是漁陽郡的人馬,分明就是袁熙的幽州鐵騎。
怪不得田豫從牢里被放了出來,敢情是袁熙的人放了他,田豫呀田豫,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沒有背叛我,根本就是一個騙子。
鮮于輔滿腦子里全都是復(fù)仇的想法,陰鷙的眼神望著越來越近的幽州鐵騎,臉上閃過一絲殘忍的表情,冷笑地吩咐道:“全體集合,準(zhǔn)備迎敵?!?p> 吃飯是真,可是誘敵才是自己最主要的目的。
早在埋鍋造飯之前,鮮于輔就已經(jīng)把人馬分成了兩部分,其中大部分都用來埋伏,只有一部分人埋鍋造飯用來誘敵。
本以為自己此計(jì)已經(jīng)生效,萬萬沒想到,從城中沖出來的,卻是袁熙的幽州鐵騎。
不過就算他們是幽州鐵騎又能如何?
這正好給自己一個報(bào)仇的機(jī)會。
暗中埋伏的士兵迅速聚攏在了一起,一排排的長槍斜指蒼天,準(zhǔn)備以肉身迎接騎兵的攻擊。
幽州鐵騎的速度極快,帶給士兵的震懾感極為的強(qiáng)烈,眼前著對方的騎兵就要到眼前,甚至排在前面的這些士兵都開始感到恐慌。
可偏偏就在這時,沖在最前面的趙云口中突然發(fā)出一聲長嘯聲,剛剛還以箭頭形狀向前沖鋒的騎兵突然分成兩部分,帶頭的戰(zhàn)馬迅速拐向了兩旁,居然把身后的騎兵全都暴露出來。
這,這是什么意思?
看到這里,鮮于輔一下就愣住了,正在愣神的功夫,倒是詹羲眼尖,看到幽州鐵騎手上的動作,頓時撕心裂肺地大吼道:“舉盾,對方要放箭了?!?p> 話還沒說完,一蓬箭雨突然升到半空中,在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弧線,迅速地落到步兵陣中。
漁陽軍的陣型,本來是用來迎接騎兵沖擊的,手中拿的多是長槍一類的兵器,誰料這些幽州鐵騎不按套路來,跑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而且不等自己反應(yīng)過來,潑雨般的箭矢便兜頭射了過來。
手里還舉著長槍的士兵一下就被射懵了。
自己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箭雨已經(jīng)到了眼前,一陣‘噗噗’箭矢入肉的聲音響起,陣型中瞬間響起連綿不斷的慘叫聲。
“??!”
看到手下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不斷地慘叫著倒下,鮮于輔瞬間變紅了眼眶,口中發(fā)出哇哇的怪叫聲,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打得過對方,騎著馬便沖了上去,在他看來唯有把這些騎兵拖住,給步兵沖上來的時間,才能贏得最后的勝利。
所以,哪怕是多付出一些勝利,也是值得的。
鮮于輔想的不錯,只是看到他帶人沖上來時,這些驍勇善戰(zhàn)的幽州鐵騎居然連打一仗的想法都沒有,轉(zhuǎn)身抹馬便往回跑。
不大會的功夫,就在鮮于輔氣急敗壞的目光中,又跑進(jìn)漁陽城去了。
那扇厚厚的城門重新又閉合了上,倒是城頭上突然緩緩升起一面大旗,上面寫著一個斗大的‘袁’字。
自己沒看錯,果然是袁熙的人馬,他真的來了。
鮮于輔的臉上瞬間寫滿了沮喪之色,腦子里突然生出一個想法,自己是不是這輩子都打不過袁熙?
為什么自己做的每一步都被他料到,然后一步步地瓦解掉,甚至連一條生路都不給自己留。
一旁的詹羲同樣面色復(fù)雜,畢竟這次引蛇出洞的主意也是他給鮮于輔出的,自己一連兩計(jì)都以失敗而歸,就算是鮮于輔不怪罪自己,自己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自己考慮了許多,唯獨(dú)沒有考慮到袁熙的人馬會沖到一半就停下來,沒傷到對方一個人不說,反倒是自己這邊折損了數(shù)百的人手,雖然傷的人數(shù)不多,但對漁陽軍的士氣絕對有極大的影響。
慢慢來到鮮于輔身邊,詹羲輕聲勸道:“使君,趁著咱們現(xiàn)在手里還有幾千人馬,要不……咱們?nèi)ネ恫茇┫喟???p> “你說投誰?”沉思中的鮮于輔緩緩抬起頭來,面帶嘲諷地看著詹羲,自嘲道:“你覺得以咱們現(xiàn)在的實(shí)力,曹丞相還需要我的幫助嗎?”
“可曹丞相不是已經(jīng)封了使君為建忠將軍了嗎?難不成還會拒絕使君不成?”詹羲面色焦急地問道。
“你呀,恐怕這輩子也只適合做個軍師罷了?!滨r于輔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容,抬頭望著遠(yuǎn)處的漁陽幽幽嘆道:“若是我有漁陽城在,曹丞相自然會高看我一眼,因?yàn)樗枰姨嫠麪恐谱≡醯谋R,而現(xiàn)在漁陽已被袁熙占據(jù),他還要我有什么用?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咱們要么把漁陽攻下來,要么……”
話到此時,鮮于輔突然把嘴給閉上,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陰霾,似乎已經(jīng)預(yù)料自己最后的結(jié)局。
詹羲心臟撲通一跳,瞬間便明白過來鮮于輔剛剛想說的是什么,只是自己卻不甘這么死在這里,一咬牙低聲勸道:“要不……咱們也降了吧?”
“降誰?袁熙?”
鮮于輔一想到袁熙曾經(jīng)帶給自己的屈辱,就恨得牙根直癢,咬牙切齒地?fù)u頭道:“我鮮于輔就算是戰(zhàn)死在沙場,也絕對不會投降袁熙,傳令下去,繼續(xù)攻打漁陽……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