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周苛周昌落網(wǎng)
“啥?啥?啥?“
周昌一連說了三個“啥”,后邊的話,頓時說不出口。
“要出大事了?!?p> 周苛重復了一遍。
就在這個時候,取代周苛新上任的屯長一臉春風得意的點名。
比較湊巧的是,周苛正好被其點名到。
但他們這些什長,以前關(guān)系都還不錯。
所以,周苛心里倒也是不怎么擔心這個新上任的屯長,會對他有什么故意針對的地方。
很快,帶上必要的補給和武器之后,他們這五十人就立刻出發(fā)。
周苛把周昌拉在自己身邊,小心的叮囑起來:“出去以后,一旦看到情況不對,不要亂跑,跟緊我身后!”
周昌的臉迎面吹來的寒風凍得通紅,一張嘴寒風就不要錢似的灌進口中,讓他沒法說話,只能用力地點了幾下頭,表示自己聽明白這大哥說的話了。
五十個人冒雪前進,沒多大一會兒工夫,就已經(jīng)消失在了彭城東城外邊。
城樓上的守城校尉眉頭緊促著,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但是臉色卻一直都是陰沉的。
在雪地中,約莫走了二十里路左右。
風雪稍微減弱了一些,屯長開始吩咐著,大家原地休息一下,等會兒準備找一個過夜的地方。
風雪不管多大,但這些本地的人,大多數(shù)還是可以輕而易舉地認出道路來。
周苛正悶著頭準備找一棵安全的大樹,蹲下來休息的時候,屯長湊到了周苛耳朵邊上:
“老周,這他娘有點不對勁,我記得以前這里不是有一個村子的?再大的雪,也不可能直接就把這一個村子都給埋了吧?”
周苛仰著頭,看著左右兩邊白茫茫一片的大地,還有那些落滿了厚厚白雪的樹木。
有的樹已經(jīng)被壓倒,有的已經(jīng)被壓彎,似乎正在要斷裂的路上……
“這里是雞鳴村的地界……”
周苛模糊的有個概念:“去年的時候,我和人來這里收稅,有些印象……從那邊過去瞧瞧!”
說著話,周苛抬手指了一個方向,手里的長槍,除了手柄握著的地方,其他的位置,都同樣落上了白雪。
周苛抖了一下,噗噗的往下掉,又露出來了原本上了油漆的黑色槍桿子,和在雪地里因為光芒反射,透露著一抹刺眼寒芒的長槍。
屯長淬了一口唾沫:“你說是那個方向,那指定就錯不了!”
屯長站起身來,就在周苛身邊的大樹上撒了一泡尿。
周苛心里憋著事兒,也沒說啥,可忽然熱乎乎的尿,居然都飛濺到了周苛臉上。
“我你娘的!往哪兒尿……”
周苛罵道一半,猛然絕對不對勁,這尿怎么帶著一大股血腥氣味?
他快速的往臉上摸了一把,觸目驚心的血,染紅了他的手!
尚且?guī)е鄿兀?p> “哥——”
結(jié)巴的怒吼聲在周苛耳邊回蕩開來。
周苛什么都還沒有看清楚的時候,就看到周昌手里的盾牌倒扣了下來,把自己和周昌護住。
緊接著,就是利器劈砍在盾牌上的轟鳴聲,伴隨著箭矢破空的轟鳴聲襲來!
堅硬的盾牌,給周苛一種極大的安全感,自己這個弟弟雖然口吃,但在預知危險方面,似乎遠甚于自己!
但……周苛隨即心中猛然一沉!
能形成轟鳴聲的,只能說明數(shù)百支箭矢同時射來。
這也就是說,自己這五十人,至少遭遇了數(shù)百敵人?
“噗噗噗——”
只是眨眼工夫,周苛眼角的余光就看到自己身邊的雪地里邊,插滿了箭矢。
這一幕看的他心頭寒意沖天而起,摸到了長槍,便怒吼一聲跳了出去。
“老二往樹林里跑,回去報信!”
周苛怒吼著,揮舞手中的長槍撥打箭矢的同時,竟然還能回頭沖著那依舊躲在盾牌后邊的周昌喊話。
周昌大吼了一聲:“不!”
他一手提著盾牌,一手摸到了腰間的秦劍,同樣吼叫著沖了出去。
周苛罵了一句臟話,也不好再說什么,只是揮舞著長槍,開始往后退。
前方不知道什么時候冒出來了黑壓壓一大群人。
站在雪地里,粗略看去,也有兩三百。
他本想自己拼死拖住這些人,讓周昌回去報信的。
結(jié)果自己這個弟弟怕自己死掉,頭腦一熱,也沖了出來……
周昌一看周苛后退,立刻跳起來舉著盾牌落在了周苛身邊,周苛順勢躬著腰,兄弟兩人飛快地往后退到了樹林里。
安全感,完全由他這個弟弟來營造。
逃進樹林中后,射箭的聲音停了下來,周苛方才想要露頭往外看,一口寒光閃動的大刀,竟然直接從他頭頂劈了下來。
“娘的!”
周苛叫罵了一聲,手里的長槍順勢格擋了出去,同時伸手揪住那一直粗大的手臂,往自己身邊一拉。
周昌手里的盾牌,也精準無比的砸到了那個敵人的手腕上。
依照他揮舞盾牌的速度,就算是周苛沒有這么快的反應,他也足以保證自己哥哥的安全。
“咔嚓”一聲脆響,這只手瞬間就被盾牌砸斷。
痛苦的嚎叫聲方才回蕩開來,周昌手里的秦劍就已經(jīng)擦著盾牌邊緣捅了出去。
長劍上強烈的頓挫感傳來,給周昌的感覺就像是捅刺到了城墻上一樣,防震之力,讓他手腕一陣酸麻。
但實際上,是對面的人身上穿著殷通軍中精良鋼鐵過后的鎧甲,質(zhì)量上比周昌手里的劍還要好幾分。
周昌這個時候只要低頭看,就能看到他手中的劍,其實劍鋒都被他的巨力給捅斷了……
只是,生死關(guān)頭,誰會注意這么多?
“跑!”
他正要再次提劍捅刺出去的時候,耳邊就傳來了大哥周苛的吼叫聲。
可周昌方才轉(zhuǎn)頭,就看到自己大哥手里的長槍挑翻了兩個黑甲敵人,但是更多的人舉著盾,像是一面墻一樣,從身后的樹林里冒了出來。
放眼看去,黑壓壓一片,都不知道有多少人。
“兄!”
周昌吼叫了一聲,舉著盾又把周苛護住。
這來自于弟弟的周密保護,又快又貼心。
周苛卻臉色鐵青的扯著周昌,將其護在了自己身后。
這里的人,至少過千了。
這是周苛的第一個念頭。
身后的弟弟在低沉的怒吼著。
“他娘的!好厲害啊!”
周苛注意到了周昌手里的秦劍都被捅斷了箭尖,而那個被打斷手的敵軍,還在發(fā)出殺豬的叫聲,并沒有死掉。
這讓他心中真的是又驚又怕。
正在這時候,黑壓壓就像是墻壁合圍過來的盾牌后邊,傳來了一個男子粗獷的聲音,那聲音里充滿了震驚的情緒。
“你小子,同行的五十個人,都讓我的人一輪箭雨射死了,就你兩個機靈,不僅避開了箭雨,甚至差點讓你們逃走了!”
“尤其是舉著盾牌的那小子,動作快的讓我都覺得驚訝!”
周苛立刻就聽出來,這個聲音竟是本地口音。
他急忙凝神看去,一個三大五粗的猛漢,騎著一匹毛色烏黑的高頭大馬,身上披著一種周苛從未見過的奇怪鎧甲,臉上滿是驚訝的看著自己。
那個被周昌捅斷了劍尖都沒捅破鎧甲的敵軍,也穿著如這個人身上的鎧甲。
周苛心里再度一驚的咬牙道:“要殺就殺,哪來這么多的廢話!”
“殺了你們多沒意思,君侯下令,要抓活口。
尤其是你們這些熟悉彭城情況的人,不僅不殺你,反而還會重用你呢!”
那三大五粗的魁梧猛漢看著周苛緊繃的臉,咧嘴笑了起來:“再說了,咱們還是老鄉(xiāng),放下武器,我保證你不會死,也不會受刑罰。
你說說看,秦國有什么好的,把我們這些老百姓都逼得活不下去了,我們才造反的。”
周苛警惕的問道:“你們是殷通的隊伍?”
“嘿,有眼力見兒,好死不如賴活著,怎么樣?丟下武器如何?”
魁梧猛漢還在繼續(xù)勸降,不過,他末尾強調(diào)了一句:
“我現(xiàn)在是跟著君侯打戰(zhàn),但我不屬于君侯的軍隊?!?p> 周苛沒有在意這么多,他只是依舊警惕的看著眼前這猛漢,試探性的問道:
“我能見到殷通……侯爺嗎?”
“當然可以,他現(xiàn)在就在找你這樣的人?!?p> 魁梧猛漢哈哈大笑著,聲音之大,震得樹葉上的積雪都在噗噗往下掉。
“好,我隨你去見殷通?!?p> 周苛丟下了手中的長槍,臉色不知為何,竟然緩和了一些。
站在他身后的周昌見大哥如此,也一聲不響的把手里的盾牌丟在一邊上。
“哈哈哈……好!”
魁梧猛漢大笑著說道:“來人,送這兩位兄弟去見君侯,告訴他,這是我樊噲的首功!”
一邊上,頓時就有人走了出來,收走了周苛周昌丟在雪地里的兵器。
“請吧,兩位!”
十來個士兵中,為首的那什長沖著兩人微微一笑,竟然真的像是沒有什么惡意一樣。
“請!”
周苛也面無表情的拱手。
他跟著這些人走出樹林的時候,才注意到自己的那個屯長腦袋上挨了一箭。
其整個人的腦袋,被箭矢貫穿釘在了大樹上,看起來異常慘烈。
至于其他的人,幾乎都被亂箭射死。
不少人身上都像是刺猬一樣,熱血留在冰寒的雪地里,那種冒著熱氣的驚悚場面,看的周苛心驚肉跳。
一些提著弓弩的人,再收回箭矢。
是?。?p> 自己能想得到這樣的雪地天氣里,暗中出兵進攻殷通,殷通必定毫無防備。
那殷通自認曾憑借三千兵馬,擊敗章平八千大軍的人,又怎么會想不到趁此機會,來進攻彭城呢?
彭城現(xiàn)在,也因為天降大雪,而毫無防備的?。?p> “完了,彭城完了!”
周苛一時間面如死灰。
跟著這十來人在雪地里穿行了一段時間,大片的軍營忽然出現(xiàn)在周苛眼前。
這些軍營依托樹林而修,儼然有種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感覺,也不知敵軍人數(shù)多寡如何。
周苛有些驚恐的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周昌。
這里原來就是雞鳴村的地界,他在這里收過稅,認得出來這地方。
周昌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說什么,但是結(jié)巴的他,越是緊張,越是說不出話來。
周苛只好微不可查的搖了下頭,周昌這才死死的閉緊了嘴巴。
但,臉上的恐懼之色,卻是怎么都掩飾不住的。
這里距離彭城不過才二十里。
楚軍卻已經(jīng)摸到了這里來……
“完了”兩個字,也是再次浮現(xiàn)在周苛的心頭。
他都有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了殷通的大帳之中。
直到有一個滿臉笑意的人,給自己遞上來了一杯溫熱的酒水。
也就是這個時候,渾身都被寒冷吞沒了的周苛,感覺自己才像是活了過來。
“你……你就是殷通?”
“你……你就是周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