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廠子,張楚帶著耿鵬直奔洪城縣供銷總社。
這幾天他可沒有閑著,他走訪了洪城十六個鄉(xiāng)所有的供銷社。
他發(fā)現(xiàn)所有供銷社都有罐頭賣,而且全部是洪氏美食的罐頭。
可是他還發(fā)現(xiàn)另外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那就是洪氏美食的罐頭賣的并不好,大部分罐頭上都是厚厚一層灰。
他借買罐頭的機會跟售貨員打聽發(fā)現(xiàn)這些罐頭沒有一罐是三個月內(nèi)送來的,有些甚至是去年、前年。
可想而知洪氏美食對這塊市場并不看重。
換句話可以理解為洪氏美食對于市場的嗅覺并不敏感,這也是這個年代大部分企業(yè)的共性。
改革開放帶來的機遇千載難逢也造就了無數(shù)神話。
被壓抑多年的欲望一下子爆發(fā)出來,許多草莽出身的企業(yè)家靠著三板斧借助這股風口,一時風頭無兩。
可是隨著洶涌的浪潮平靜下來,秩序和規(guī)則的歸位,人們的消費欲望開始回歸理性。
這個時候僅僅靠著之前的莽勁自然會被市場所淘汰。留下的都是能夠分析市場,根據(jù)市場的變動來改變和制定發(fā)展方向的企業(yè)。
像洪氏美食這種企業(yè)終將被市場所淘汰。在考察的同時他還發(fā)現(xiàn)洪氏美食的罐頭價格極其昂貴,一罐500克的罐頭就要2塊錢一罐。
作為零食來說,這個價格一般家庭還真的負擔不起。要知道今年大米的價格也不過是2毛錢一斤,一瓶罐頭就要10斤大米。
難怪這些罐頭只能放在貨架上落灰。張楚計算了一下成本,一瓶罐頭的成本也就在3毛錢左右。
售賣的價格在2塊錢,這中間是5、6倍的利潤空間,簡直就是暴利到了極致。
難怪說這個年代遍地都是黃金,是個人都能發(fā)財,只要你愿意彎下腰去撿。
很快,他就到了供銷總社。
望著眼前的三層小樓,張楚心中感慨萬千。
供銷社這個計劃經(jīng)濟下的配套產(chǎn)物,隨著市場經(jīng)濟的不斷深入推進,逐漸退出歷史舞臺,成為大部分的回憶。
當然這個時候,它依然是香餑餑,哪怕是一份售貨員的工作都是所有人羨慕和向往的。
如果張楚跟人講供銷社過幾年將會被淘汰,只怕所有人都會笑話他是個神經(jīng)病。
張楚感慨完推著車子就要往里進。
“哎,同志,你等下,你找誰?。俊?p> 這回倒是有些出乎張楚的意料,他被攔了下來。門衛(wèi)是個約莫三十歲的中年人,穿著一身墨綠色外套,站姿筆挺。
“大哥,我要找你們的王主任?!睆埑俅渭莱龃髿⑵?,掏出一根煙遞了過去。
“謝謝,我不抽煙,麻煩你登記一下?!睆埑f煙的手愣在半空,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啊。
不過他也沒有多說什么,到傳達室老老實實的做了登記。登記完之后,門衛(wèi)告訴他王主任的辦公室就把他放了進去。
進了供銷社的大院,院子里花花草草弄的很漂亮,還停著兩輛桑塔納。從這里就能看出供銷社條件確實比一般單位好上不少。
張楚把車停好就直奔三樓王主任的辦公室。
“咚咚咚……”
張楚不緊不慢的敲響王主任辦公室的門。
“進來?!?p> 里面?zhèn)鱽硪坏烙行┥硢〉穆曇簟?p> 張楚推開門就看見一個胖胖的中年人坐在辦公桌后面正低著頭看文件。
“你是?”
看到張楚進來,他把文件合起來抬頭問道。
“你就是王玉河王主任吧?”
張楚說著就一屁股坐到了沙發(fā)上,一點也沒客氣。他的舉動讓王玉河的眼底劃過一絲慍色。
這人誰啊?當這里是他家了嗎?
不過能坐到個位置,自然是有些城府的,他耐著性子問道,“我是王玉河,你哪位?找我有什么事?!?p> 語氣里明顯有一絲不快。張楚就像沒聽出來一樣。
“沒什么特別的事,就是想跟你聊點事情,發(fā)財?shù)氖虑?,不要緊張,坐下說?!睆埑痪o不慢的說道,邊說還邊揮揮手,就好像他才是這辦公室的主人一樣。
“發(fā)財?呵呵,我沒什么興趣,我現(xiàn)在很忙,沒別的事你就出去吧。”
王玉河冷笑著說道,跑他這里來裝神弄鬼,嫩了點。
“你確定讓我出去?出了這個門,你就沒機會了?!?p> 張楚笑著說道,作勢站了起來。
“對了,我可是在我家老爺子那里打過包票的,沒想到王主任官威這么大,回去可不好交代啊,王主任你好自為之吧。”
張楚走到門口停下腳步說道。
等等,他的話讓王玉河心里咯噔一下。
老爺子?難道眼前這個年輕人有什么來頭不成。一定是這樣,要不然他怎么敢在我這里如此擺譜。
“小兄弟,你先等等?!?p> 眼看張楚的手已經(jīng)搭在了門把上,王玉河趕緊叫住他。
“怎么?王主任還有事?”
張楚裝出一臉不悅的表情。
“哎呀,小兄弟不要著急嘛,剛才我忙的頭昏腦漲的,你先坐。”
王玉河從桌子后面繞出來說道。
“不用了,本來還想靠自己做點事,沒想到還是要麻煩老爺子,回去又得挨熊了。”
張楚不為所動,拉開門就要出去。
“小兄弟,剛才是我不對,你不要見怪,有什么事坐下我們慢慢說?!彼绞沁@樣,王玉河心里越是沒底。
王玉河搶在張楚之前把門關上。誰知道他后面站著哪位大佛,萬一得罪了人,那可不值當。說著他就把張楚拉到沙發(fā)上。
“來,先喝點水?!?p> 王玉河笑瞇瞇的倒了一茶缸水放到張楚面前。
“小兄弟,不知道老爺子是?”
王玉河試探著問道。
張楚也沒理他,反而掏出一根紅塔山扔給他,然后自己點上一根。
“王主任,你應該是個明事理的人,有些事知道太多對你不好,再說了,這次我是瞞著我家老爺子來的,讓他知道了非打斷我的腿不可?!?p> 張楚斜著瞟了他一眼,一臉嫌棄的說道。那表情王玉河很熟悉,自己在教訓下屬的時候經(jīng)常就是這個表情。
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態(tài)度,王玉河明白了。不管是語氣還是氣質(zhì)絕對不是裝出來的,有些東西是裝不出來的。絕對是哪家的公子哥,要不然不可能這么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