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白衣男子無限張狂。
迎接他的是粗如兒臂的青紅電芒,傾瀉而下。
來自柴刀的降魔之力,不斷轟擊在詭異白衣男子身上,漸漸地,他身子越來越薄,最后地上只留下一張詭異莫測的人物畫。
黑色的畫紙,上面一個詭異的白衣男子拿著一支畫筆,面容扭曲瘋狂,眼珠子還能轉動,但也僅此而已了。
“這是一張‘鬼畫’?!鄙蚰牡昨v起念頭,同時他拿起畫像,看到上面的墨色如新,突然涌起一陣明悟——“贗品”。
沈墨卷起“鬼畫”,漫步從容地往摩訶寺去。
黃昏里,原本摩訶寺所處的位置,雜草叢生。忽然間,驀地閃爍起了佛光,無數金黃色的霧氣涌出,不過片刻,一道鐘聲響起,伴隨佛音禪唱傳出。
一座莊嚴肅穆的黃墻寺院拔地而起。
寺院的大門無風自起開。
“你來了?!甭曇魦赡?,卻能依稀辨別出是鐵肩神尼的聲音。
沈墨按著柴刀,漫步進入其中,很快抵達琉璃佛塔下,聞到當初佛像前三腳香爐那一株敬佛香的香味。
昏暗的黃昏里,琉璃佛塔頂端,忽地放出光明,一名面相莊嚴的女菩薩出現,容貌美艷之極,身周的虛空自然而然響起佛音。
但見她肌膚雪白細膩,晃人眼目,令人自慚形穢,很容易生出匍匐在她腳下的沖動。
可是!
沈墨腦海里不由浮現出老尼那干枯褶皺的面容以及蒼老樹皮般的肌膚。
“神尼前輩?”沈墨難以置信。
那佛塔頂端的女菩薩眼眸垂向沈墨,咯咯笑著:“沈道友,這也能認出我來。”
她指了指沈墨,一朵云彩匯聚,仿佛蓮花,示意他上來。
沈墨沒有踩上去,而是憑虛而起,來到女菩薩近前,頗是不可思議,要不是此前見過女菩薩的真實面貌,沈墨絕難將她和鐵肩神尼聯系起來。
現在細看下,確實能找出一些來自鐵肩神尼的容貌痕跡。
“怎么樣,沒有騙你吧,貧尼年輕時,確實是個美人?!迸兴_微微一笑,隨即又惆悵:
“哎,也只有在這里,受佛香熏陶,方有剎那芳華,出去后,彈指間我便得老去?!?p> 沈墨不由默然,枯禪神功雖好,但有其他選擇,莫說是神尼,便是他也不會看上眼。
人的欲望是不滿足的。
不能長生時,只要能長生就好,無論變成什么怪物,真變成了長生怪物,又會想要其他的事物。
所以長生種的欲望,其實一點不會比凡人少。
但又如何?
沒有欲望,人生便是一潭死水了。
但也不能任由欲望驅使。
女菩薩感慨完,又道:“你身上那幅畫是哪來的?”
沈墨取出給她看,“你認得來歷嗎?”
女菩薩見了鬼畫,“倒是認得,只不過這是贗品,若是真品的話,你還未必能見到我?!?p> 沈墨:“我知道江城五百年前出了一個畫手叫丹青子,應當和這幅鬼畫有關系?!?p> 女菩薩:“不錯,那丹青子便是鬼畫的源頭,長得應該跟這畫里面的人一般無二,已經被鎮(zhèn)壓數百年了。你手里的鬼畫應該是它的化身之一。憑你現在的修為,倒也能足夠煉化它,用來收藏幾份外物?!?p> 沈墨心中一動,“這畫能收納物品?”
女菩薩微笑:“自然,你只要學會以元靈生出真火的手段,將其灼燒祭煉,它就能被你掌握。而且此畫還有一個妙用,那就是溝通它的源頭,可以招惹出更可怕的邪魔力量,但放出來容易,收回來可就難了。你若是想要跟人同歸于盡,可以嘗試一下?!?p> 沈墨面皮一抽,魔佛法印也是如此,合著這些邪魔外道的玩意,都是走兩敗俱傷的路子。
但鬼畫收納物品的能力,還是讓沈墨上心。
他道:“我正是從江城府志中見到有元靈真火的記載,曾有一位隱居江城附近的孫真人,憑此煉丹制藥,濟苦救窮,頗有神效,所以想要來請教前輩,是否知曉有關細節(jié)?!?p> 女菩薩含笑:“你煉神之后,長青子道兄卻早已仙逝,看來有些煉神應有之能,你還沒摸索出來。我當時留下話,也是想著你若有這方面的疑惑,確實可以來請教我。不過咱們修行人,有來有往,我現在教你的東西,如果將來水月庵不幸道統(tǒng)斷絕,你得替我傳下去?!?p> “這是晚輩分內之事?!鄙蚰⒉唤橐饬粝逻@個承諾。薪盡火傳,乃是修行人應有的態(tài)度。自己走不下去的路,說到底還是希望有后人能接著走下去。
女菩薩輕輕頷首,又神情露出絲絲悵然:“你可知摩訶寺本是般若寺的道統(tǒng),那般若寺是一千五百多年前佛門第一大宗,結果一夜之間,遭遇滅頂之災,寺內上下,無一人逃脫大劫。
之所以還有摩訶寺這份道統(tǒng)流傳,乃是般若寺曾有一位沙彌,自般若寺內,悟得修行之法,后來叛佛入道,在江城數百里外的太和山步入天人之境,幾乎無敵當世,于太和山立下道統(tǒng),后來般若寺覆滅,他取出當年離寺時帶走的十八個泥人羅漢,上有當初般若寺的一些修行精要,交給一名摩訶寺的高僧,方才于摩訶寺內留下一些當初般若寺的修行法,承繼般若寺的道統(tǒng)。
也是那十八個泥人羅漢,引起一場魔劫,以至于摩訶寺中的三寶個個侵染魔意,雖有歷代高僧佛法加持,卻也使摩訶寺日漸魔化,終于到了今天,徹底淪為鬼蜮魔土。
貧尼昔年受了摩訶寺一位高僧的恩惠,因此才要來摩訶寺修持,希望憑借佛香,暫時不受枯禪神功拘束,發(fā)揮神通,能在盂蘭盆節(jié)前,將寺中入魔中邪的僧侶一一渡化。
只是想不到……,算了此事等我傳了你元靈真火之法再說。”
沈墨輕咳:“前輩不用跟我說。我學了法門,便即下山,絕不耽誤你渡化之事?!?p> 女菩薩:“……”
雖說修道士不要臉乃是常見之事,沈墨的不要臉,還是擊穿了她的下線。
“難怪人家叫你‘邪君’,只是我高你一輩,叫邪君不大合適,嶗山地處東海之濱,你出身嶗山上清宮,今后我就叫你小東邪吧。”女菩薩笑吟吟地給沈墨安個外號,叫你皮。
剛才還是沈道友,現在便是小東邪了。
沈墨無語之余,著實能感覺到女菩薩和神尼老太婆的區(qū)別,恢復青春之后,對方也對應地恢復了年輕的心態(tài)。血肉之軀的衰朽,顯然對心境有極大的影響。
這也是他今后要注意的地方。不得不說,神尼前輩確實是個好參照物,能讓沈墨觀摩,少走一些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