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窮是原罪
代步和拉貨的車子有了，曾一鳴現(xiàn)在就缺一個固定的經營場地了，總是把貨堆在樓梯口不切實際，就像今天這樣，貨物被人卷跑了。
今天運氣算好的，運氣不好的，咋把貨找回來？
固定場地有什么好處？可以回收、存放貨物的倉庫，還可以是經營和修理的場地，那就真正成規(guī)模了。
所以下一步曾一鳴肯定是要盡快找到了一個理想的場地。
店面呢，最好是人流量多的好，但又要考慮經營成本，其實他心里頭已經知道大概在哪里找了。
今天下午從刀疤東那里拿了五千塊，但這錢有三千塊是從刀疤東那里借的，加上他身上的錢一共還有六千塊左右，應該暫時夠用的。
而且他這個小生意都是按件結賬的，只要刀疤東講誠信，能夠收回貨款，就不會出現(xiàn)周轉的問題，他相信刀疤東不會干那么無恥的事，反正想要貨的又不止他一家。
開車回到了九龍城寨后，曾一鳴才發(fā)現(xiàn)車位是個問題。連人都沒地方住，哪會有放車的地方，再說了把車放這里一點兒都不安全，指不定第二天車就偷走了……
但也沒其他辦法啊，最后曾一鳴還是選擇了把車放在西城路邊的一個旮沓角上，旁邊就是熏臭的垃圾堆，心想誰沒事不會往垃圾堆跑吧！
而且西城路位于九龍城寨的最西邊，治安相對來說是最好的，畢竟這里住著的都是偷渡客、牙醫(yī)，都是想討生活正兒八經掙錢的，不像東邊那么亂……
鎖好了車門后，他就說：
“你們先回去，我去市場買點肉，一會兒過來我家吃飯?！?p> “鳴哥，記得買點啤酒啊，買車可是件大事，一定要慶祝一番?！?p> “滾……”
“現(xiàn)在才剛開始創(chuàng)業(yè)就想著花天酒地，真沒前途?！?p> 曾一鳴不搭理他們，轉身就往市場方向走了。
天天吃菜葉子可不好受啊，想到肉都會流口水，得改善生活了。特別是父親的小腿斷了，營養(yǎng)跟不上怎么行？
小四小五的身體正處于發(fā)育期，不吃肉也沒力氣干活。吃苦耐勞雖然是個好品德，但不優(yōu)待員工，員工就沒有積極性和主動性，又想馬跑得快又不給草吃，那不可能，更何況他們還是兄弟……
沒想到來到菜市場后，他就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媽媽正佝僂著身子在菜攤上撿菜葉子，他的眼睛瞬間就酸了。
唉。
這就是貧窮的原罪。
為了生存，就要放下尊嚴。
他悄悄走了過去，拉起了母親枯槁的手。
“媽，別撿了，”
“老三？你怎么來了?！眿寢屢豢词窃圾Q，蒼黃的臉上立即就有了笑容，可轉瞬就尷尬了，“不撿我們今晚吃啥啊，今晚的芥菜很新鮮，我一會兒再買一個雞蛋，給你爸熬個芥菜雞蛋湯。”
曾一鳴微微一笑：
“媽，”
“我說不撿就不撿了，以后都不要撿了，我給你們買好吃的。走，我們去買新鮮的芥菜?！?p> “瞎說，有點錢也不能亂花，要省著花，這個芥菜就很好，不要就浪費了?！彼麐寢尣挪宦犓?，轉瞬間就把芥菜塞進了袋子里。
曾一鳴雖然無奈，但沒有執(zhí)拗。你不可能一下子就能夠改變一個老人的習慣的，也許一輩子都改變不了。
“好吧，那我們去買帶點肉總可以了吧，爸爸需要吃肉才能好得更快?！?p> 他搬出了爸爸的借口來，這樣媽媽就不好拒絕了。
果然他媽媽還是跟著他來到了豬肉攤跟前。
“老板，給我來一斤排骨。”
“還有這個半肥瘦也來一斤?！?p> “呀？你這孩子，買那么多干嘛，”媽媽一聽就急了，趕緊插話喊道，“老板，孩子開玩笑呢，我們就要……一根排骨，二兩豬肉行了?！?p> “老板，付錢的是我，你照秤就是?！痹圾Q微微一笑，“還有，這塊筒骨也秤了?！?p> 誰有錢誰是爺啊，老板立即就揮刀剁了起來。
而曾一鳴繼續(xù)解釋道：
“媽，二姐今晚不是要回來嘛，她喜歡吃排骨。還有小四小五他們呢，今天他們幫我干了一天的活兒，以后還要指望他們做很多苦力，還有這個筒骨熬湯給老爸最有營養(yǎng)了。今天你就聽我一回吧，回家你負責做菜哈！”
“可是……可是這要花很多錢啊?！眿寢尣桓蚁胂螅@幾個菜下來要花多少錢，估計至少一周的生活費了。
果然，所有菜秤好了之后，老板報了一個讓曾媽媽有點兒暈眩的數(shù)字。
“一共55。”
55就讓她心疼不已了，難到什么程度了！她要是知道曾一鳴昨晚給小四小五花了上千塊，估計要被氣死了……
曾一鳴卻沒感覺有啥，很利索地掏錢結了賬，他媽媽跟在后面一直在念叨著。
“這一天就花這么多，一個月得花多少啊，而且一天也吃不完啊。”
“一千五左右唄，不多?！痹圾Q沒心沒肺道。
“我們再去買點別的?！?p> “還買??？不買了，就這樣吧！你再買我真的生氣了，就算你暫時有點前也不是這樣花的，心疼啊孩子。”
“好好好，不買了，我們回家……”
……
※※※※
曾一鳴剛拎著菜回到樓梯口，就聽見了大姐熟悉的聲音。
“哎，房東，”
“你不能這樣啊，說好的明天早上，”
“你不能把電視機拿走?。 ?p> “我明天一定能夠給你湊夠房租的！”
“明天？我信你個鬼，你們都有錢買電視機了，還裝什么窮？你不給錢，我就先把電視機拿走了?！?p> 原來是房東又來了，說好三天后，也就是第四天的早上來的，現(xiàn)在提前來了。看來是沒拿上錢，就打算抱走電視機了。
小四、小五這兩個家伙干啥去了，不出來攔一下？曾一鳴突然對小時他們有些不滿，就住在隔壁而已，難道沒聽見嗎？
他趕緊快步踏到了家門口，伸手攔住了房東：
“房租多少錢，我給?！?p> 房東轉頭一看，有些驚訝了，因為他知道曾一鳴是房客的兒子，但是這個兒子不是很不孝嗎？能有錢給？
“你給？”
“是的，我給?！痹圾Q點了點頭，“你把電視放下來先?！?p> “1500?！?p> “啥1500啊，不是500嗎？”大姐一聽就急了。
房東卻沒有把電視機放下，繼續(xù)說道：
“是500沒錯，但現(xiàn)在大家都收一個季度的租金了，就是擔心給不起你們這些房客賴賬。”
“你們給不起的話就搬吧，大把人要租?！?p> 房東還真是沒說謊，這種香江最爛的破地方破房子，就是有人搶著要租。
畢竟這里是租金最便宜的地方了，房子雖然最破環(huán)境又最差，但位置是一點兒都不差，甚至于一些白領人士為了省錢也都愿意委屈在這里。
大姐繼續(xù)試圖講道理：
“可是我們原來就說好按月給的，你現(xiàn)在一改，我們去哪找那么多錢，我原本想著今晚去拿工資，然后明天給你的，你這變卦了，哎……”
“那你們先交500，這電視我就先拿著……”房東拍了拍電視機。
“咳咳，房東，我們都認識那么多年了，你不至于這樣吧？”躺在床上的曾爸咳嗽了兩聲之后也艱難開了口。
“是啊，我們的情況你也是清楚的，你就……”
曾媽也在哀求。
“唉，我都說過多少遍了，我也很難啊，你們光想著自己困難，我的困難誰理解？我不能免費讓你們住吧，又不是我讓你們難的！”
……
而這個時候曾一鳴卻已經數(shù)好了錢，很突兀的放在了電視機上。
“這里是1500，你點一點?！?p> ?。?？？
眾人瞬間傻眼，沒想到曾一鳴這么快就掏出了錢來。
1500的數(shù)字真不多，但出自于曾一鳴，還是讓他們大跌眼鏡，你望我我望你。
知道曾一鳴這幾天搗鼓了一些錢，但現(xiàn)在又拿出1500？這錢又是哪兒來的？
“還真有??！”
房東立即緩緩把電視機放到了地上，抓起鈔票點了起來，不久就換上了笑臉：
“呵，數(shù)目對上了，正好1500。這不就對了嘛，剛才多尷尬?！鞭D頭房東對著曾嬉笑道：
“看來你兒子不像鄰里說的那樣啊，這不就把房租交上了嘛。”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吃飯了，三個月后我再來?！币贿呑咭贿厯u頭，“唉，還有好幾戶呢……”
……
“老三，哪來的那么多錢？”曾媽媽的目光雖然很疑惑，但依舊寫滿了溫柔。
“媽，賣廢舊電器得來的啊。我爸都知道了，你還不知道嗎？昨晚回來得晚，沒來得及跟你說。這臺電視機就是我修好的?！痹圾Q一邊解釋一邊把電視機抱回了桌子上。
“我們一邊洗菜一邊說吧，肚子餓得咕嚕咕嚕響了?！?p> “今晚我們要好好吃頓大餐?！?p> ……
不久，小四小五終于出現(xiàn)了，不過剛從外面回來。
“你們干嘛去了？”
曾一鳴瞟了他們一眼。
小四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話不方便說。
小五卻沒有心機：
“鳴哥，”
“你剛走不久，我們就遇到了梁老板……”
“梁老板找我們聊了一會兒?！?p> 這個時候，小四卻撞了撞小五的肩膀，小五這才明白過來，不要在曾一鳴家人面前亂說話。
趕緊閉嘴。
曾一鳴自然明白了，向他們使了個眼神。
“噢，”
“先吃飯。”
“回頭我會去找他的。”
估計是刀疤東和梁俊談判了，具體怎樣他不清楚，但梁俊既然找了小四和小五，那說明事情不是那么簡單吧！
可誰管得了他們……
曾一鳴只是嘴上說說而已，他不打算去找什么梁俊。誰找他供貨都行，但他絕對不參合到雙方的利益爭斗當中，他才不相信為了點廢品就能夠大動干戈，這里面肯定還有很多利益關系……
“吃飯吃飯！”
筒骨芥菜湯，
清蒸排骨，
爆炒魚皮青，
煎雞蛋。
素炒芥菜。
還有一蝶蘿卜干。
算下來也是五菜一湯呢，和在大排檔吃的沒啥區(qū)別。雖然昨晚就吃了一頓大餐，但對于小四小五來說，這樣的大餐最好天天有，天天都可以吃得滿嘴流油，這才是幸?？鞓返娜兆?。
就連大姐的吃相都些難堪，把排骨啃了干干凈凈之后，連著骨頭都要碎了……
不過吃完了一根之后她就不好意思再吃了，還不忘給妹妹留一根，“哎，你們別都吃了啊，”
“我妹妹還沒吃呢，一會兒她就回來了。”
說完她就把一塊排骨，幾塊肉放進了一個干凈的碗里。
“不過這都幾點了，你妹妹咋還沒回來？以前周末她早早就回來了?！痹鴭寢寘s擔心了起來。
大姐說道：
“可能是學校還有事吧，我記得她報名參加了個什么活動。”
然后她又說：
“老三，”
“我們工廠也有一些廢舊電器，不知道你們要不要?！?p> “我們老板說要找人拉走呢?！?p> “是嗎？那我明天早上去看看？我?guī)湍銈兝吖！痹圾Q的耳朵立即豎了起來。
大姐工作的地方是服裝廠，估計好東西不少吧？去一趟估計有意外收獲。
現(xiàn)在面包車有了，拉東西方便，無非就是廢點油而已，但油值什么錢啊……
飯將近吃完時，曾一鳴的二姐才回來，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
曾一鳴卻是立即站了起來，脫口而出：
“二姐，”
自然是很激動啊，重生好幾天了，才第一次見到二姐啊。
可二姐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沒有應他，曾一鳴只感受到了冷漠。
他一下子也想不起來，自己以前是怎么得罪二姐了，好像也沒什么??？
大姐瞟了老二一眼：
“老二，餓了吧，趕緊過來吃飯，今天是老三買的菜哦，專門給你買了你最喜歡吃的排骨?！?p> 這話似乎是故意說給老二聽的。
“姐，我不餓，我有點累了，你們繼續(xù)吃吧，我先睡一會兒。”
這話說得就很冷場了，明擺著不想和大家一起吃啊，帶有情緒。
“老二，吃了再睡吧，排骨涼了就不好吃了?！?p> “那你們吃唄。”
老二說完就鉆到棺材里躺下了。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