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情竇初開的少年郎,最是真誠與單純
方寧在原地佇立了很久,這才離開了。
她一路上都在想著陸立的話。
陸立的悲劇有一部分是因為他本身的性格,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陸丞相身上。
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做出這么惡心人的事。
陸家也算是百年世家了,陸丞相自出生起到都一帆風順,根本沒有任何人對不起他。
大概真的是飽暖思淫欲,他什么都不缺,只能追求刺激了。
可憐了傅瑜君和陸知夏這對母子,成了陸家最可憐的存在。
如果陸知夏知道自己身世,怕不是單槍匹馬也要從邊關(guān)殺回來找陸丞相報仇。
方寧去了戚家。
這會兒夜已經(jīng)深了,戚家很安靜,偶爾還有幾處屋子亮著燭光。
方寧站在高處,很容易就辨認出戚尚書書房所在,而且這個時候的戚尚書也并未歇下,還在書房里。
書房外面有兩個暗衛(wèi)。
暗衛(wèi)的身手還不錯,但不是方寧的對手。
方寧放倒了兩個暗衛(wèi),這才去敲戚尚書書房的窗戶。
篤篤篤,很有節(jié)奏。
緊接著,書房里響起腳步聲,窗戶很快被打開了。
方寧展顏一笑:“戚尚書,真巧啊!”
戚尚書對上方寧笑瞇瞇的眸子,就知道自己的人已經(jīng)被方寧解決,他氣得吹胡子瞪眼:“你半夜三更闖入我府中,意欲何為?”
“下官有事要找戚尚書,原本也想著光明正大上門求見,奈何事關(guān)重要,也來不及等明天了,尚書大人能否讓下官先進來?”方寧斂起笑意。
“他們呢?”
“只是暈倒而已,大人放心吧?!?p> 戚尚書黑著臉,讓方寧進來了。
“這么晚了,你闖入我府中,就不怕我明日一早在朝上彈劾你?”
“來都來了,就不怕尚書大人對下官做什么。不過尚書大人要處理下官之前,能不能先聽聽下官半夜闖入戚家所為何事?”
“你最好是有要緊事,否則就算有六殿下護著你,這事也不能輕易翻篇!”
“這事跟阿意有關(guān)?!?p> “你說什么?”
戚尚書一下就注意到方寧對戚意的稱呼。
他記得很清楚,上次方寧對戚意喊的還是戚大哥,怎么現(xiàn)在變成阿意了?
難不成方寧已經(jīng)知道?
瞬息之間,戚尚書已經(jīng)涌上了很多猜測,基本上都已經(jīng)是斷定的。
他盯著方寧,目光凌厲:“方寧,這里是戚家,可不容你放肆!”
“是,下官多有冒犯,還請尚書大人恕罪?!狈綄幑笆值溃拔抑郎袝笕舜丝淌呛薏坏脷⒘宋?,不過這件事我比尚書大人知道的還要早,我第一次見到阿意,我就認出她的身份?!?p> “哦?”
“尚書大人公務纏身,缺少對家中孩子注意是在所難免的,倘若家人還有心隱瞞,被騙到現(xiàn)在不也正常?”
“你這是在諷刺我?”
“下官沒有這個意思,只是跟在六殿下身邊久了,這么一點看人的本事還是學到了些皮毛的?!?p> “你說六殿下也知道?”
戚尚書的心咯噔一下。
他向來是中立,不參與扶持哪個皇子,除非是皇帝立的太子。
在戚尚書眼中,從來只有忠君二字。
如今方寧提起司玉衡,他下意識以為司玉衡要用戚意來威脅他,甚至要娶了戚意,以此換來他這個吏部尚書的支持,在立儲這件事上出力!
“下官都能看出來的,六殿下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你今天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件事?方寧,明人不說暗話,你說吧,你想要什么?”
方寧聞言眉梢一挑:“在尚書大人眼里,我就是這么個出賣朋友的卑鄙無恥小人?阿意是我的朋友,我可沒背叛朋友的習慣。我來只是要告訴尚書大人,陸丞相已經(jīng)知道阿意是姑娘了!”
“你有什么證據(jù)?”比起讓戚意嫁給司玉衡,陸家的算計才是真正讓戚尚書在意的。
他和陸丞相同朝為官多年,陸丞相什么人他一清二楚,對于陸丞相私底下做過什么勾當,他也略有耳聞。
戚尚書寧愿自家孫女哪怕是當姑子,也不會讓他們嫁入陸家的。
當年陸立娶了傅瑜君,最后傅家落得那樣的下場不就是陸丞相一手策劃的?
哪怕他猜到真相,卻也因為沒有證據(jù)奈何不了陸丞相!
方寧道:“那一日,我從戚家出來,被陸言辛攔下了。陸言辛說他有個表妹很頑劣,女扮男裝到書院求學兩年多,如今身份被拆穿,他問我該怎么辦?
尚書大人,如此明顯的線索指向,還用猜什么嗎?當時我以為陸言辛只是隨口這么一說,今日我在春香樓遇刺,事情就變得有趣了。陸丞相祖孫密謀算計阿意的事,被陸立聽到了,陸立告訴我的?!?p> “陸立?他是陸丞相的長子,你竟然輕信?”戚尚書嗤笑。
方寧微微勾唇:“信不信,其實是在于尚書大人,陸家不是什么好門戶,尚書大人比我更清楚。我一直將阿意當成我的姐姐,無論如何都不希望她被推入火坑,冒犯尚書大人的地方,還請尚書大人多多包涵。”
戚尚書盯著方寧,久久不語。
方寧神色坦然,任由戚尚書看也不躲閃。
戚尚書嘆了口氣:“你告訴我,你是如何認出阿意的?”
“小姑娘的那些習慣性的動作沒改掉,細心的人一眼就看得出來了。所幸盛世書院的學子都一心學問,并不會去注意身邊的人,所以阿意才成功瞞著其他人。”
“溫澤洛不也是知道了?”
“咳咳,瞞不過尚書大人。他很早就發(fā)現(xiàn)阿意是姑娘,不過并未做過任何逾矩的行為,最多是幫著阿意打掩護而已。”
“你們上次上門,是為了溫澤洛來的?他心儀我家阿意?”
戚尚書慧眼如炬,又在官場打滾這么多年,溫澤洛那點小心思怎么瞞得過他?
“果然什么都被尚書大人知道了?!?p> “溫澤洛此人我也注意許久,是個不錯的年輕人。”
方寧一聽,頓時替溫澤洛高興。
能讓吏部尚書夸一句不錯,沒什么意外的話,婚事應該是能定下來了。
“既然尚書大人什么都知道,下官也就不再多嘴了,時候不早了,尚書大人也早些歇下吧。下官已經(jīng)把話帶到,希望尚書大人別讓阿意受傷害?!?p> “來都來了,走這么快做什么?坐下來陪我喝杯茶吧。”
沒想到,戚尚書卻不讓方寧走了。
其實說起來,戚尚書雖然板著臉,心底里還是很喜歡像方寧這么聰慧的孩子的。
如果不是方寧和司玉衡實在是走得太近,他都想讓方寧當他的孫女婿了。
當然,戚尚書沒有老糊涂,知道自己不能跟司玉衡搶人。
戚尚書親自給方寧泡茶,可把方寧嚇得,趕緊搶過來這活。
怎么能讓堂堂尚書大人泡茶給自己喝?
這還是掌控著大梁官員命脈的吏部尚書呢。
方寧還想在朝堂升遷,平步青云,這些最基本的禮數(shù)自然不會少。
“你當真是六殿下啟蒙才開始讀書的?”戚尚書一直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再厲害的神童也沒有你這樣的!”
“大人,下官只是僥幸,那些字來到下官面前,下官就能記住了。當時讀書,六殿下對我要求也極其嚴格,我能有今天,還是多虧六殿下的鞭策?!?p> “倒是會說話?!?p> 戚尚書頓了頓,轉(zhuǎn)移了話題,說起些輕松的事,比如方寧在萬松書院求學的事。
方寧一聽,琢磨了下,不由得暗罵一句老狐貍。
這分明是在打聽司玉衡和陸知夏,而非單純的閑聊。
不過方寧也假裝不知道了,順著戚尚書的話說,將戚尚書想知道、而她也不需要隱瞞的事都告訴了戚尚書。
戚尚書很滿意方寧的聰明。
他就喜歡和這樣的年輕人打交道。
有活力不說,還懂人情世故,這樣的人不可多得啊!
兩人一直聊了小半個時辰,戚尚書越發(fā)欣賞方寧。
因為方寧有很多見地都能讓戚尚書耳目一新。
也難怪方寧小小年紀就能將上書房那幫紈绔治得服服帖帖了。
這樣的夫子,沒有會不喜歡的。
戚尚書琢磨著要不趁方寧還在上書房授課,將曾孫也送到上書房算了。
方寧自然不知道老狐貍在打什么主意。
她擔心自己回去太晚家人會擔心,便起身跟戚尚書告辭。
戚尚書道:“既然有意,便讓他找人來提親吧,早些定下來,也能安了所有人的心。”
他這么突然說這件事,讓方寧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好在她腦子轉(zhuǎn)得快,明白了戚尚書的意思。
溫澤洛的終身幸福就算是有著落了?
從戚家出來,方寧都不著急回去。
她又去了溫澤洛那。
溫澤洛已經(jīng)睡著,被方寧從被窩里挖了出來。
溫澤洛睡眼惺忪,看著方寧一臉懵逼:“我怎么做夢夢見你了?”
“醒醒,現(xiàn)在不是做夢的時候,好事你要不要聽???”方寧拍拍他的臉,讓他更加清醒。
“什么好事?”溫澤洛笑了笑,“還說不是做夢,不做夢哪來好事?”
“你想不想娶媳婦咯?”方寧問,“你要是想,我給你介紹一個怎么樣?”
溫澤洛一個激靈,睡意全無了。
他使勁揉揉自己眼睛,確認眼前真的是方寧,這才道:“寧寧,這大半夜的你不睡覺,怎么來這尋我開心了?你明知道我的心意,還跟我開這種玩笑不好。”
溫澤洛披上衣裳,從床上下來。
“要不你在我這邊歇下吧,我讓人去收拾間廂房出來?!彼贿呎f一邊往外走,倒也沒有被人從睡夢中吵醒的起床氣。
“等等,你真的不聽聽什么好事嗎?”方寧有些無奈,她平時也沒有經(jīng)常開“狼來了”這種玩笑啊,怎么溫澤洛這么不信她?
“我好困,早些睡吧?!睖貪陕宕蛑?,“明天事情可不少啊?!?p> “你不想迎娶你心中的姑娘嗎?”方寧見怎么賣關(guān)子溫澤洛都沒上鉤,只能直說了,“我剛剛從戚家回來的?!?p> “你說什么?”
溫澤洛猛地轉(zhuǎn)過身。
“過來。”
方寧招招手。
溫澤洛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鬼使神差地走過來。
方寧低聲道:“戚尚書說了,既然有意,早些定下來,也好讓大家都安心?!?p> 溫澤洛以為自己聽錯了。
怎么突然喜從天降呢?
砸得他有些措手不及,一時半會都張大嘴巴都沒了反應。
方寧:“……”
真是個愣頭青。
她在溫澤洛面前擺擺手,喚回他的思緒:“衍之,你在想什么呢?這可是你夢寐以求的好事,你這反應是要做什么?”
溫澤洛的聲音微微發(fā)顫:“寧寧,你不是來尋我開心的?這是真的?”
“大半夜的,我得多閑才跑來跟你說這些,就不怕你記恨我?事情是真的,你可以跟家人商量一下了,不過這事最好速戰(zhàn)速決!”
“我有點激動,覺得不可思議,你讓我冷靜一下?!?p> 溫澤洛繞著屋子走來走去,始終沒有辦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太開心了,以至于覺得自己似乎在做夢。
可是方寧是真的,他剛剛聽到的也是真的。
戚家真的要打算跟溫家議親。
他真的有機會跟戚意長相廝守!
一想到這里,溫澤洛就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
“寧寧,我真的不是做夢嗎?”
“要不你掐一下我,看看疼不疼?”
“我雖然喝了點酒,但也沒醉啊……”
……
方寧看著溫澤洛走來走去的碎碎念,忽然覺得這少年還挺可愛的。
情竇初開的少年郎,最是真誠與單純。
他們的滿腔熱情都給了那個讓他們心動的姑娘。
溫澤洛便是如此。
他從來不去想戚意女扮男裝在書院求學的名聲有多糟糕。
他也沒想過用戚意是姑娘這件事威脅戚意嫁給他。
他只希望戚意開心幸福,尊重她一切選擇。
跟陸言辛一心只想算計別人不一樣,陸言辛眼里只有權(quán)勢。
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了……
方寧被溫澤洛轉(zhuǎn)得頭暈,忍不住將他拉住,一字一頓說道:“你好了沒?清醒一點,沒有做夢,這是真的,你得償所愿了,溫澤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