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套話
玉璽拿在手上本就是隱患。
若送出去,程家自然會念他們的好。
姜振新卻失望的看著他:“立功?你可知那是何等重要之物?你竟只想用它為他人做嫁衣?”
孟祌面不改色道:“我知道,是玉璽?!?p> 姜振新大驚:“你、竟知道?可你小時候也就看了那么一眼……難道,你將它取出來了?”
孟祌老實巴交的點頭。
“前些日因為在京城所見所聞,以及畫像的事,我曾專門取出來看過一眼?!?p> 姜振新緊張得手忙腳亂的要起身,動作太激動反而弄疼了自己。
“當心!”
孟祌小心翼翼的扶他靠躺在軟墊上。
姜振新呼吸急促,問道:“你可曾、給旁人看過?不然,你如何懂得那就是玉璽?”
孟祌不想連累沈落田被長輩數(shù)落,便謊稱是書籍上有。
“叔當年給我買了這么多奇奇怪怪的書,里頭就有提到玉璽的,你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吧?”
姜振新面色微僵:“我、我就是覺得你是念書的材料,我自己哪會看那些書?!?p> 孟祌忽而喃喃道:“以前是我笨,壓根沒想過,咱們莊戶人家,去看那些書作甚?連夫子都不看,如今想來,叔對我的期望無異于望子成龍吧?”
姜振新震撼的看他一眼,又猛地閉上眼睛。
“莊戶又如何?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只要你有這份心,何愁大志不能成?怪只怪我不爭氣,連累……拖了你的后腿?!?p> 他聲音都啞了,睫毛根還隱隱泛著晶瑩的亮光。
孟祌握住他的手,溫聲道:“叔,是你養(yǎng)了我,是你將我從話都不會說、路也不會走的肉團子養(yǎng)到現(xiàn)在這個樣子。雖然我才是那個不成器的人,我沒能長成你期望的那個樣子,但是在我心里,只要我們一家人平安健康的在一起生活,我就知足了,真的。”
姜振新爭開眼睛,眸光里仍攜著一絲不悅。
“我養(yǎng)你是應(yīng)該的,但是你……你所學(xué)的、本應(yīng)籌謀的未來都不應(yīng)該也不能這么隨心所欲,要不然,你爹在九泉之下如何能瞑目?”
孟祌喉結(jié)一動:“可是,不管我怎么問,叔總是不肯告訴我,阿爹究竟是個怎樣的人,萬一他滿身罪惡,而我讓他瞑目的方式就是去找害他的人復(fù)仇……”
“住口!你爹才不是那樣的人,他心懷蒼生深得人心,他智勇雙全……”
瞧見孟祌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他突然不說了。
“你別再套我的話了,你一天沒有達到我和你爹的期望,我就一天不會告訴你關(guān)于你爹的事?!?p> 孟祌想了想,低聲道:“或許,叔所說的期望,只是你自個兒的期望,并不是爹的的呢?”
“你!”
姜振新抬手似是要打他,又猛地清醒過來,閉眼狠狠的將手放下。
“我真是沒用,竟將你教成這個樣子!”
孟祌把臉湊近他,道:“叔是長輩,又是養(yǎng)大我的人,我在這兒,你想打便打,不用顧忌什么。”
“滾一邊去!”
姜振新推他的腦袋。
孟祌追問:“那我方才說的事,你是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
“還用問?難道你竟覺得我會答應(yīng)?”
孟祌搖頭:“并非覺得你會答應(yīng),而是跟你討個態(tài)度,你若不答應(yīng),我就再想法子說服你,直到你答應(yīng)為止?!?p> “你……”
姜振新的呼吸又開始急促。
“叔,你別激動,慢慢考慮,不急?!?p> “我有什么可考慮的?”
這會兒姜振新的眼睛都紅了。
“大祌,看來,你是鐵了心想知道你爹是何許人、那玉璽又為何在咱們家?”
孟祌微微低下頭,默了半晌才道:“叔,其實,我能猜到大概?!?p> 姜振新今日受驚不小。
“你、你如何知道?”
他竟沒有問他都猜到了什么。
孟祌道:“阿爹,他曾是皇子對不對?”
姜振新不滿的哼了一聲,卻沒說話。
皇子這兩個字還不能準確表達他的身份。
“叔心里,是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奮發(fā)圖強,最終憑借這個玉璽入主京城?”
“……”
孟祌又道:“可是叔,我不信你沒想過,距離你跟阿爹那個時代已經(jīng)過去很多年了。不論我骨子里流著怎樣的血,終究不過是個土生土長的莊戶,這件事恐怕是異想天開了?!?p> 姜振新斥道:“萬事開頭難,平民都會說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你怎能還沒開始就輕言放棄?你阿爹是被奸人暗害,你又有玉璽傍身,這本就是名正言順的事……”
“叔所說的名正言順能避免傷亡嗎?”
“……”
當然不能!
不論當年先太子是如何失勢殞命,如今孟祌要以平民百姓的身份、起點重新去謀求他口中的名正言順,且不說能不能成、要花多少年才能成,單單這個過程會奪取的無辜性命就不計其數(shù),這一點毋庸置疑。
而那些并不是孟祌所求,他要的是一家人平安喜樂,是不用提心吊膽的過活。
此時將玉璽送出去,兩全其美。
姜振新閉上眼,許久才啞聲道:“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們先各自好好想想?!?p> 孟祌已經(jīng)考慮清楚了,但他還需要時間,也就沒吭聲。
“這件事,你媳婦兒知道嗎?”
孟祌:“……我、晚些再告訴她?!?p> 姜振新沒說什么。
晚上,孟祌將他們談話的內(nèi)容告知沈落田。
她笑得輕松:“相公有覺悟啊,沒準還能免去一場戰(zhàn)亂,也算積累功德呢!”
孟祌失笑不已:“原本就是為了加強程大人懲罰王發(fā)福的底氣,是出于私心,倒被你說得舍己為人了?!?p> 兩口子又在廊廡下聊了一陣子就各自回房。
到沈落田房門口,孟祌忍著跟她進房的沖動欲言又止,想到先前在城里觀音廟求的福包,他黑亮的瞳閃過亮光,轉(zhuǎn)頭就進了自己的房間。
沈落田心下奇怪,但也沒多問。
孟祌心里那點想法她怎會看不穿,沒準她問出來反而被他征求一個許可。
她得好好想想,就算要生娃,少說也得滿十六歲吧!
隔日一早,孟花玲趁早飯時跟他們說道:“大祌,田田,我待會兒需要用十兩銀子。”
沈落田失笑:“嬸子需要銀兩盡管用便是,哪還需跟我們打招呼?”
入新房后她便固定放一些銀兩在屋子里,孟花玲隨用隨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