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一語成讖
何佳音難得一次有自知之明,反過來勸說父親,吩咐司機(jī)開車走人。
“嗯……”
何隆昌頷首,他閉上眼睛,隱隱感到身體內(nèi)部,仿佛有個隱秘之處正在坍塌崩裂。
難道這就是大限將至的感覺……
何隆昌莫名心慌起來,生怕顧情那張烏鴉嘴一語成讖。
絕版法拉利緩緩啟動,就在司機(jī)腳踩油門準(zhǔn)備加速時,何佳音意外看到迎面開來的汽車很眼熟。
“艾瑞克,開慢點!”
何佳音一邊命令司機(jī)一邊瞇眼細(xì)看。
下一秒,她的面容多了喜色,又忙著吩咐司機(jī)攔住前面的車子。
覺察到有情況,何隆昌睜開眼睛,“怎么了,佳音?”
何佳音喜上眉梢,手指著前方的黑色路虎,“爸爸你快看誰來了!”
何隆昌斜著眼睛望去,他看到一個人高馬大的外國女人打開車門鉆出來,認(rèn)出這是米歇爾博士。
霎時,他像孩子似的笑逐顏開。
“好,很好,真是一場及時雨!”
“原來是博士過來接我了!”
他認(rèn)為米歇爾已經(jīng)成功把她師傅請出山,所以特意過來把他接過去看病。
何佳音也是這樣看待,握緊父親的手寬慰:“爸爸,有米歇爾博士在,您一定可以成為百歲壽星!”
“哈哈,但愿如此。”
眼下何隆昌看到米歇爾等同于看到生命之光。
他豁然一笑,對女兒吐露真情實感:“傻丫頭,能不能長命百歲是次要的,爸爸只想多活幾年,親眼看你有個好歸宿。”
質(zhì)樸的一句話道盡天下父母心,何佳音當(dāng)場淚目。
她有些哽咽,低垂著眸子點頭,“您肯定能看到,那我先下車和博士打聲招呼?!?p> 說完何佳音也從法拉利鉆出來,米歇爾一看到她臉上露出喜氣洋洋的表情。
“何小姐,你們這么早就到重語堂啦?”
米歇爾博士平時業(yè)務(wù)忙,差不多每天都忙得暈頭轉(zhuǎn)向,想不起來有沒有提過她師父開的那家診所。
何佳音愣了一下,附和著笑言:“是啊,我早過來了,這不準(zhǔn)備回家剛好碰到你?!?p> “走走走,我們快上車吧,我父親有點等不及了?!?p> 聽到她的催促,米歇爾也是一怔。
打量著何佳音迫不及待的面顏,米歇爾不解地問:“何小姐,你父親急著去哪里?”
“急著拜訪你師傅看診?。 ?p> 何佳音眉眼含笑,“昨天我爸爸精神突然轉(zhuǎn)好,聽說你還有個絕世無雙的師父,晚上興奮得差點失眠了……”
米歇爾那種典型的一根筋老外,說話稍微拐彎就會一頭霧水。
好在她懂得入鄉(xiāng)隨俗,在神州幾年腦袋靈光了不少。
“哦,是這么回事?。 ?p> 米歇爾笑呵呵的,手指著前方,“拜訪我?guī)煾挡挥米嚴(yán)?,她的診所就在前面?!?p> “在哪里?”
何佳音也懵比了,她分明看到米歇爾指向顧情的診所。
“就是重語堂啊,我中文發(fā)音不準(zhǔn),你就湊合聽吧!”
米歇爾報出診所大名,兩人全程用中文交流,她對何佳音侃侃而談:“何小姐,我?guī)煾岛脜柡Φ?,她只要給你父親扎上幾針,天底下的疑難雜癥都不在話下!”
這邊何佳音還沒反應(yīng)過來,顧情正準(zhǔn)備去對面拿東西,剛邁出門檻就看到不遠(yuǎn)處兩人在交談著。
米歇爾與顧情目光相遇,她眸光一亮,拎起從車?yán)锇嵯聛淼囊淮蟠Y品,如同脫韁野馬飛向診所。
“師父!師父!”
她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奔向顧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有半個世紀(jì)沒見面。
顧情眨眨眼睛,想躲閃卻沒逃過米歇爾的熊抱。
“師父,上次一別,徒弟一直牽掛著你,今天我登門拜訪,就是想靜下心好好和你學(xué)醫(yī)!”
“師父你千萬要收留我啊,你讓我做啥都行?!?p> 米歇爾情緒激動,被喘不過氣的顧情推開又開始抱她大腿。
數(shù)米外的何佳音看到這一幕,臉上的喜悅像川劇變臉迅速消失。
她師傅是顧情?
顧情是她師傅?
何佳音突然感覺頭暈,手沒扶住墻跌坐在地上。
完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斷了……
絕版法拉利里面,何隆昌伸著脖子望向窗外,在親眼目睹米歇爾叩拜顧情,嘴里高喊著師父,心知所有的寄望都付之一矩。
“呃——!”
前前后后的大喜大悲太過倉促,何隆昌實在受不了這刺激,脖子一歪昏死過去。
大限已至。
齊謹(jǐn)銘與各大家族離開沒多久,何佳音也在慌亂無措中把父親送進(jìn)醫(yī)院搶救。
鳳鳴街兩頭圍觀的群眾逐漸散去,上午人山人海的景象恢復(fù)到以往的平靜。
診所大廳依舊是高朋滿座,少了看熱鬧和看好戲的眾人,重語堂反而增添了歡聲笑語。
今日這一戰(zhàn)可謂不戰(zhàn)而勝。
顧情終于有時間好好招待嚴(yán)氏夫婦,他們作為席間最特殊的客人,也受到了朋友們的熱情歡迎。
臨近中午,江城三圣也帶著稀有藥材作為禮物踏入門檻。
在重語堂重新開業(yè)的日子,楊院長、重文華、錢守業(yè)自然不會缺席。
其實他們前天晚上就約定好早早過來慶賀,但顧情得知后,擔(dān)心各大家族會鬧出亂子,并勸說了三位老者中午再來。
寧靜的小街不再人聲鼎沸,唯有地面上一張張嶄新的紙幣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
遠(yuǎn)遠(yuǎn)望去就像鋪了一層粉紅色的地毯。
至于米歇爾博士,她從見到顧情開始,就死活不肯離開,一再請求顧情正式收她為徒。
慕景辰和慕淮南忙碌不停,他們與楊爍、端木瞳一起招呼賓客準(zhǔn)備午餐。
顧情的父母也重新露出笑容,即使女兒勸他們休息,老兩口卻閑不住,忙里忙外地穿梭在廚房與大廳。
舉步之處皆是笑聲滿堂。
顧情的心情卻談不上愉快,她剛花了一個小時在內(nèi)屋為張航處理傷勢。
太慘了……
聞?wù)邆?,見者落淚。
做好傷口的基本消毒,顧情把縫合時間安排在下午,給張航服了一顆保險子回到大廳。
望見客人們天南地北神侃,她獨(dú)自走向馬路對面的小房子,那里正是曾經(jīng)的重語堂。
“師父,師父!”
然而顧情還沒走到小院,身后就傳來米歇爾急匆匆的聲音。
現(xiàn)在米歇爾完全成了小跟班,無論她走到哪里都被這雙碧璽般的眼睛牢牢盯住。
米歇爾剛跑出診所,楊瀟南、羅嬌嬌以及葉凌萱和葉一鳴也追了出來。
“師父,這是我的全部積蓄,大概有五千萬吧,我也想和外婆一起入股!”
楊瀟南把銀行卡塞進(jìn)顧情手里,他得知外婆林語平成了重語堂的大股東,也想借此良機(jī)出一份力。
羅嬌嬌低頭望著鋪滿整條街的鈔票,聳聳肩膀吐槽:“我叔叔真是夠老土的,居然用這種方式來慶祝,外人看了還以為他們是暴發(fā)戶呢!”
葉凌萱表示認(rèn)同,“確實,我沒好意思直說,那你有什么想法?”
“我預(yù)定了一些黃金,等明天裝修隊伍就會過來,我打算把重語堂大廳好好裝潢一下?!?p> 羅嬌嬌自認(rèn)為品味過人,得意一笑望向顧情:“顧妹妹,你說用金磚來貼墻怎么樣?到時可以營造出那種金碧輝煌的效果……”
“打住!”
葉一鳴覺得不太合適,急忙搶過話,“羅大小姐,人家顧大師開的是診所,又不是開皇宮你貼金磚干嘛?”
“庸俗!確實庸俗!”
楊瀟南也深表認(rèn)同,但話沒說完又被羅嬌嬌打斷。
“胡說八道!你們懂什么呢?我顧妹妹還沒表態(tài)呢?!?p> 顧情聽著幾人七嘴八舌忍俊不禁,擺擺手示意:“診所的裝修還是簡約一點好,你們要現(xiàn)在有時間,幫我把地上這些鈔票整理一下吧?!?p> 話說這一陣清風(fēng)吹來,帶動起的粉紅票子迎風(fēng)飛舞。
“這個工作交給我,我最擅長掃地!”
本來米歇爾插不上話,一聽顧情有安排,第一個自告奮勇的站出來。
其他幾人也找來掃帚,準(zhǔn)備在吃午飯之前把鳳鳴街打掃完畢。
顧情從雜物間里拿出幾個麻袋,彎下腰把鈔票塞在里面交代:“這些錢太顯眼了,還是裝起來低調(diào)一些?!?p> “等整理好之后,你們把錢都帶出去,重語堂里放這么多現(xiàn)金實在不安全。”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顧情不想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導(dǎo)致診所三天兩頭就有毛賊光顧。
安排好幾個同輩朋友,顧情獨(dú)自走進(jìn)搬遷之前的重語堂。
這套房子雖然空間不大,但對她而言卻承載著滿滿的記憶。
診所從她最初在重文華手里接過來,截止到目前已經(jīng)過去了大半年。
顧盼著周遭熟悉的環(huán)境,顧情的心里不斷多了幾分感懷,不禁幽然喟嘆:“真是歲月匆匆啊……”
尤其是那張老舊到掉漆的木桌,顧情想起自己每天給病人看診的情景,心里更是感慨萬千。
“小情,整個上午你也沒休息,喝點湯吧?!?p> 就在顧情背對著門口沉思之時,身后忽然飄來一個溫柔體貼的男中音。
在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他曾經(jīng)的清高傲慢逐漸化作對顧情的理解和敬重。
聞聲,顧情收回思緒,回眸望見慕景辰手中端著一只小小的湯來,面頰洋溢著柔和的微笑。
“等下吃飯再喝,現(xiàn)在我不餓?!?p> 畢竟人家一番好意,顧情骨子里還是面冷心熱,此刻對慕景辰的態(tài)度也比平常溫和。
慕景辰直接走到她面前,見她拒絕主動用湯勺盛了一點人參雞湯。
“還是趁熱喝吧,就當(dāng)是潤潤喉。”
他唇角上揚(yáng)著暖人心脾的弧度,這在過去讓原主做夢都不敢想。
可是如今顧情親身體會到,她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抱憾。
要知道她停留在江城,所為之追尋等待的男人并不是慕景辰。
“謝謝,那我還是自己來?!?p> 最終顧情沒有拒絕慕景辰的這份好意,接過小碗慢條斯理的喝湯。
“小情,未來你還有什么計劃嗎?”
慕景辰望著顧情喝湯的姿態(tài),充滿柔情的眼底竟有些著迷。
現(xiàn)在對他來說,顧情的一顰一笑都讓他心動。
“暫時沒有,我只想把重語堂經(jīng)營好?!?p> 顧情停頓了一下,平靜答復(fù)他的疑問。
慕景辰卻是若有所思,想到重語堂擴(kuò)建也算是顧情在事業(yè)上的進(jìn)步拓展。
按照他慣有的商人思維,加上顧情的影響力,完全可以把重語堂打造出品牌效應(yīng)。
想到這里,慕景辰提出自己的建議:“你有沒有想過開一家民辦醫(yī)院?”
“或者……把重語堂打造成連鎖模式,這樣可以方便更多患者治病抓藥,也免去他們每天排長隊。”
聽聞慕景辰的想法,顧情只是搖了搖頭。
“還是算了吧,我這人沒什么事業(yè)心,能打理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滿足了。”
她自嘲一笑,在這個話題上坦誠告知:“再說,一旦重語堂擴(kuò)大規(guī)模,我又不會分身術(shù),到時肯定顧不過來?!?p> “怎么會顧不過來呢?”
慕景辰認(rèn)真的聆聽著,手指摩挲下頜邪魅一笑。
兩人難得這樣心平氣和地閑聊,顧情喝著鮮美的雞湯隨口發(fā)問:“你有什么建議?”
慕景辰有意干咳兩聲,頭靠近顧情聲音壓低:“如果可以多生幾個小神醫(yī),那就可以開連鎖店了……”
“胡扯!”
顧情這才聽出他的調(diào)侃,眉頭微蹙故作嗔怒,“我一個單身女青年和誰生?”
慕景辰清俊的臉上憋著笑,看見顧情喝完雞湯把小碗拿回來。
他有意避而不答,跳轉(zhuǎn)話題道:“大廳里太吵了,你先在這邊休息,我去后廚幫忙端菜?!?p> 說罷,慕景辰轉(zhuǎn)身走向小院,踏出門檻后突然扭過頭。
“對了小情,如果你想培養(yǎng)小神醫(yī),我愿意無償幫忙!”
再次被慕景辰開玩笑,她俏顏一繃,“滾蛋,再亂講拉你進(jìn)黑名單!”
隨后慕景辰眉眼含著笑走遠(yuǎn),顧情望著他的背影,愈發(fā)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同一時間,江濱南街。
唐禮民跟著各大家族倉皇而逃后,一口氣逃回到家中,匆忙收拾好行李搬到車上。
他身邊還跟著幾個信得過的心腹,為了保證自身安全,對他們稱得上禮賢下士,光賞金就是每人五百萬。
越野車疾馳在公路上,前方目的地正是江城國際機(jī)場。
車窗外的綠化帶簌簌而過,唐禮民坐在后座眉目緊鎖,雙手?jǐn)囋谝黄鹫菩闹背龊埂?p> 此刻他追悔莫及,意識到一時腦熱的沖動既愚蠢又魯莽。
說到底他就不應(yīng)該相信程安娜那些人,否則也不會將自己至于如此境地。
唐禮民越想越是懊悔,原本他可以坐在辦公室里舒舒服服的工作,結(jié)果現(xiàn)在卻踏上逃亡之路。
“機(jī)票訂好了?”他低沉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