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是否還記得嬰孩飛懸起來時,襁褓松松垮垮的?
原因很簡單,垂下來的襁褓是用來遮擋女人手中托舉孩子的細鐵棍。
只要角度得當,細棍就能完全隱去身形,顯得那孩子就似懸空一般。
孩子身上冒出的妖氣煙霧,是藏在襁褓里的機關(guān),及時觸動,就能產(chǎn)生煙霧,比如這樣。”
冰凝從袖中取出一根帶著引線的小竹筒。
用火折子快速點燃,引信呲啦一聲燃盡,從小竹筒頓時噴出黑色的煙柱,與嬰孩包裹里飛出的煙柱一模一樣。
“這竹筒里裝了馬牙硝、堿面、磷粉、和黑蠟粉末,引燃就能放出騰騰煙霧。
想要黃煙,就放黃色蠟粉,綠的就放綠色,應(yīng)有盡有。”
農(nóng)戶們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從來沒看過這么神奇的東西。
冰凝扔掉燃燒殆盡的竹筒,繼續(xù)說道:
“至于那條被斬的蛇妖,原本就藏在法劍信徒袖子里。
如此,不僅能空手變蛇,還能空盆變蛇,都是江湖里玩爛的唬人把戲。
他先是放出黑煙擾亂別人視線,后扔出一條草蛇橫空斬斷,斬殺蛇妖的假象便塑造成功。
最后黃煙彌漫,大家被煙嗆得不行,都在閉眼捂口鼻,給了這婦人趁機溜走的機會。
這婦人與巨蓮教根本就是同伙,她的手肘也應(yīng)該刺有巨蓮教蓮花印的紋身。
煙霧里,孩子被她裹進衣服夾層,從旁邊同伙那里接過早就準備好的紅色道袍,快步撤出人群。
直等到跑進一旁的小樹林,趕緊披上紅袍,改變頭飾。
我想后面她大概還會從袖子里拿出什么帽子、假胡子的,將自己面貌徹底改變。
以便重新混進紅衣隊伍里徹底隱藏身形。
至于天上飛行的人影,更是再簡單不過。
遠處的同伙依據(jù)信號及時放起人形風箏,就能輕松完成?!?p> 像是要驗證冰凝的話,轄制住女人的年輕人用力一扯女人披在身上的道袍,立時有不少東西嘩啦啦滾跌至地。
大家探頭一看,正是幾塊假胡子、帽子,還有其他一些易容換裝的道具。
那女人捂著臉拼命要逃,可年輕男子死死抓住她的脖領(lǐng),不容她掙脫分毫。
這下,在場所有人都徹地被鎮(zhèn)住了。
法劍信徒的臉色由白急速轉(zhuǎn)青,目光也由憤怒變成了怨毒,“來人哪!給我把這妖言惑眾的騙子打下來!”
“住手!”紅衣教主的臉色雖然也很難看,但聽到信徒如此,立刻揮手打斷了他。
他盯著冰凝硬生生的將自己陰沉的表情轉(zhuǎn)換成寬厚的慈祥,“這位道友,方才本座說你是吳橋之女,并非說你是江湖騙子。
吳橋除了雜技,也有一脈道法呢。
雖遠不及我們巨蓮教,也能趁我們不備時,破壞巨蓮道法。
這女子分明已被我運上云端,卻生生被你劫回。
破了本座道法仙術(shù),還用你的邪法改變了她的衣著,栽贓進許多東西,現(xiàn)印上我巨蓮法印。
毀了她回家救人的念想不說,更要污她清白,實在作孽甚重。
本座勸道友你還是及時收手的好?!?p> 像是受到了這番話的暗示,被抓住的女人立刻朝著眾人哭嚎起來,
“天殺的,原來是這個惡人把俺拽了下來?。?p> 不僅拽俺下來,還搶走了俺的孩子,又給俺披上這么一件騙人的衣服,俺跟你拼了!”
聽到這里,百姓們又有些蒙圈了,感覺道理又回到了求醫(yī)女人和紅衣教主這邊。
鉗制著婦人的年輕男子目光倏地一寒,雙手瞬間用力壓下,便將那女人死死按在了地面上,“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滿口胡言說的就是你!”
他又騰出一只手來,指向剛才的林地大聲喊道:
“鄉(xiāng)親們!我原來也是巨蓮教的信徒,但最近竟然發(fā)現(xiàn)他們就是一群欺世盜名的大騙子!
所以我才請來這位白衣高人幫我揭穿他們的騙局!
這個女人根本不是什么求醫(yī)問藥的母親,懷里的孩子根本就是從別處騙搶來的!
叫人受不了的是,他們早在上場之前就給孩子服了毒藥,這樣求醫(yī)時才能出現(xiàn)面目青紫不哭不鬧的病態(tài)來。
然而比起后面的,這些還不算什么。
更令人發(fā)指的是,在黃煙騰起要原地消失時,因為害怕孩子哭鬧發(fā)出聲響而露出破綻,這女人就扥緊孩子脖子上的繩子。
一來方便混亂中抓牢孩子,二來徹底斷絕孩子可能發(fā)出的哭喊之聲。
父老鄉(xiāng)親們吶,求求你們睜開眼睛看一看,這狗屁的巨蓮教都是一群怎樣喪盡天良的兇徒啊!”
年輕男子又扯開婦人腹部綁帶,從里面掉出一個包裹,骨碌碌滾落在地,襁褓散開一片,露出里面嬰孩青紫的尸身。
圍觀群眾臉都綠了,前面一排離得近些的只嚇得摔倒了好幾個,女人們發(fā)出驚恐的尖叫,孩子們被嚇得哇哇大哭,場面一時間瀕臨崩潰。
斗笠下,冰凝的眸色暗了幾暗。
單手一揮,甩出一根白綢,倏然飛至那小嬰孩近前,迅速纏起又迅速抽回,用力拉進懷里,小心捧托著為那可憐的孩子覆上最后的白紗。
她緩緩抬頭,聲音微顫,“我只恨自己對你們竟然還心存幻想,不曾預(yù)見你們出手如此狠毒。
這樣一條鮮活的小生命,何其無辜又何其可憐?口口聲聲說要拯救天下蒼生,”
冰凝語聲愈發(fā)凄厲,“對弱小嬰孩都能殘忍屠戮,這世上最該除掉的就是你們這樣的惡魔禽獸!”
群眾們看著冰凝捧托在手上的嬰孩尸身,聽著她悲切的控訴,對紅衣教主一干人等頓時又恨又怒。
一些婦女老人甚至在默默的抹眼淚。
幾個膽大的農(nóng)夫本就最見不得拐騙孩子的,擼起胳膊沖向前就要去揍那個女人。
可沒等他們沖到面前,求醫(yī)婦人突然雙眼暴突,噴了一大口鮮血,緊接著痛苦倒地。
高處的冰凝看得清楚,那女人是后心中刀當場而亡,殺死她的那把刀來自后面樹林一個紅色的人影。
那應(yīng)該是要來接應(yīng)求醫(yī)女人的幫手,如今卻成了了結(jié)她性命的兇手。
其實站在他們的角度,暗器刺向鉗制婦人的西窗燭反而會更容易一些。
但是他們卻毫不猶豫的選擇擊殺自己的同伴,理由只會有一個,那就是嫁禍西窗燭,從而在百姓面前挽回丟失的臉面。
幾個農(nóng)夫都被女人的慘狀嚇了一跳,不自覺的后撤了幾步,再不敢輕舉妄動。
紅衣教主瞪圓了眼睛,趁機指著冰凝憤怒罵嚇,
“惡毒殺材!本座念你們也是修道之人,方才一直留著臉面,不成想你們竟如此狠毒!
破了本座的法術(shù),搶抓下這對母子不說,如今因要誣陷于我,還用這般殘忍的手段戕害嬰孩,殺其母親!
便是十八層地獄,九世輪回畜生界都抵消不了你們的惡業(yè)!”
冰凝冷笑一聲,“嬰孩早就中了慢性毒藥,請來衙門仵作一驗便知。
至于到底是誰殺了嬰孩,鐵證更是明擺著的,勒斃嬰孩的人,手上必定也會存有勒痕。
只要檢查下那女人和紅衣信徒的雙手,真相自然大白。
剛才這名接發(fā)你們的信徒雙手都在鉗制著那女人,大家都看得真切。
他根本沒有時間和機會殺害女人。
我想方才沖在前面的幾名兄弟應(yīng)該都有感覺到從后面林地方向閃過一道寒光。
在下由于站得高,看得更是清楚,分明有另一名紅衣信徒隱藏在樹林里朝著那女人下了黑手!”
西窗燭將那女人尸體往前一放,后心處的匕首赫然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那幾名農(nóng)戶左看看又看看,互相印證著自己的確看到了那道寒光。
眼看局勢再一次全部倒向了冰凝這一邊,紅衣教主忽然仰頭大笑起來,“這一切明明就是你用邪魔道法幻化而成,全部都是假的!”
說著他目光倏地一凜,指著紅衣西窗燭,瞪向冰凝的目光異常兇惡,
“小丫頭,本座且來問你!
此人雖然穿著紅袍,卻并不是我教派中人。
方才他卻說入教日久,他可能說出我教日日念誦的功課?
我巨蓮教來此地已有數(shù)日,周圍百姓都能看到本教早晚兩次低聲頌法,這假冒者可能當眾念出一二?”
冰凝腳下的月照城心下一涼,人證物證都擺在了面前,竟然還能被這紅衣教主詭辯出來一處紕漏,這人無論是心智還是能力都十分強悍,其背景絕會不簡單。
冰凝根本不給眾人質(zhì)疑西窗燭的機會,厲聲質(zhì)問,“還說什么道法!
如果你真會道法,在我剛出現(xiàn)之時怎么不一拂塵將我送上天?
你此時這么恨我,怎么不將我送上天?
說到底,你們玩弄的不過都是騙人的把戲。
擺在明面上這么多的證據(jù)不看,當官府衙門是吃干飯的嗎?
還是真的以為你們干壞事不會留下痕跡?
方才為了施展所謂的斬蛇之術(shù),法劍信徒的袖子里現(xiàn)在還留有著活蛇蜷縮過的痕跡吧?
官府的人馬上就來,諸位就且在這等一下,等著官府來收驗這所有的人證物證!”
一聽到官兵即將感到,紅衣信徒們一時間都慌了神,紅衣教主的臉色也難看得嚇人。
冰凝趁勢追擊,語聲越發(fā)的咄咄逼人,“小女子這就給諸位父老鄉(xiāng)親看看這紅衣教主突然從天而降,地下隨之升起蓮臺的真相!”
眾人又是一驚。
冰凝快速的點了下腳尖,急急命令道:“公子,該你了!”從袖中順出一個紙包拋給月照城,一個翻身躍到了地上。
月照城雖然不明就里,但還是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yīng),接住了紙包。
現(xiàn)在已經(jīng)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的緊要關(guān)頭,一定不能給巨蓮教反應(yīng)的時間。
他腳尖點地,瞬間騰空,踩著一眾打手的腦袋肩膀奔襲向前。
在一片驚呼尖叫聲中,帶著斗笠的月照城宛如一只展翅的黑鷹,風一般從眾人頭頂掠過,奔著前方高臺急速飛來。
紅衣教主臉上再無半點良善之色,瞪紅了眼睛迸出著兇惡而猙獰的光,紅色大袖猛地一揮,狂怒大吼,
“將此賊就地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