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習慣被叫做小青的青山無定不覺一愣。
冰凝轉過身,俯視著青山無定,容色平靜,“若是冰凝當著月大人的面,褒貶青山聯(lián)絡官你的行止,月大人會如何作為?”
青山無定想都沒想的脫口而出,“肯定會罵你??!月大人可護犢子了,別說無定是老皇城使最看重的晚輩,便是對翁非飛那種貨色,都護得很呢?!?p> 冰凝轉目望向樹林里的西窗燭,容色里有淡淡的哀傷,“月大人有那么多屬下,尚且如此。
而冰凝卻只有阿燭這一個,且還是一起長大的。
白君查到灰猿所在地后,阿燭就一直隱藏暗處仔細觀察。
巨蓮教組織嚴密,檢查也極其嚴格,可還是叫阿燭找到方法混了進去。
咱們這里說的輕松,對于實際執(zhí)行著來說,難度有多大,只有他們自己才清楚。
因此,阿燭一連三日幾乎沒有休息。
不僅要時時警惕,更要冒著生命危險尾隨里面高手,各種探聽消息。
青山聯(lián)絡官,你說說看,對于你剛才的言辭,冰凝應該如何處理才好呢?”
青山無定的小臉唰的一下紅了,他要緊了嘴唇,支吾起來,“我……那個……”
其實按照他驕傲的性子,是最扛不住人批評的。
若換成第二人質(zhì)疑他,他都會暴跳如雷的非要跟那人生死決斗一場。
以此來掩飾他的羞愧與心虛。
可是冰凝這一番話,有理有據(jù),引人共情,只有叫他感到了羞愧與自責。
見他如此狀態(tài),冰凝的心也不覺軟了幾分,“畢竟是初次見面,不熟悉也很正常,以后了解了,就會好了?!?p> 青山無定心里的難堪之情瞬間消解了大半。
他仰起臉,目光認真而鄭重,“冰泉主,方才是無定冒失了,還請你寬容則個。”
冰凝微微一笑,轉身上了馬車。
只那一笑,如大海上的微風,將青山無定心里的陰云瞬間拂散;又似寒天擁有著法力的暖陽,使他心底羞愧的冰石瞬間消解。
他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轉眼就將方才的不快忘得干干凈凈,蹦蹦跳跳的跟在冰凝后面也上了馬車。
這輛馬車從外面看著不大,里面卻足以坐下七八個人。
撩開車簾子,就看到一個須發(fā)皆白的紅衣老者被蒙了眼睛口鼻,身上被捆成了粽子一般的歪在角落里。
青山無定忍不住在心里贊嘆了一聲。
西窗燭做事果然夠細致。
里面紅袍白發(fā)的老者不僅被捆得結結實實,眼睛被蒙上了,就是耳朵都用棉布緊緊纏死了。
冰凝彎著腰走到近前,將他扶起,抬手就要除掉他蒙眼布與蒙耳布。
青山無定意外的發(fā)現(xiàn),在蒙耳布里面竟然還有一對棉耳塞。
不由得再次感嘆了一遍,西窗燭做事真是太細致了。
由于車里光線暗,蒙著眼睛的冰凝動作略有些遲疑。
青山無定自告奮勇的湊到前面,“這個我來!”
他小手揮舞幾下,就將白胡子老頭的堵耳塞,塞口布除得干干凈凈。
做完一切,還不忘從袖里拿出手絹,仔細的擦了擦手。
紅衣教主掙扎著想要直起身子,不想肩頭一陣刺痛,輕呼了一聲又將身子蜷縮了回去。
冰凝冷笑一聲,“牛筋繩彈力太好,緊緊嵌進了肉里,所以你的同伴便將匕首對準了你的肩胛骨。
雖然會使你受傷,卻能最快解開繩索。你的同伴對你下手很果決嘛,絲毫猶豫都沒有?!?p> 紅衣教主竭力想要睜開眼睛,去看看對面說話的到底是誰。
可由于一直蒙著眼布,剛一觸到光,他的眼睛還有些不適應。
待他眨了幾下眼,終于適應了些,才看清冰凝的面容。
“你?”看到冰凝的樣子,紅衣教主又是一愣,一時沒弄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竟是個瞎子?”他目光瞬間變得陰狠起來,“你到底是誰?”
“‘空山雨過,月色浮新釀。’”冰凝笑了笑,俯身坐在紅衣教主對面,“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
青山無定看了看兩人,學著冰凝的樣子坐在了對面。
紅衣教主打量著冰凝眼神很復雜,將身子縮回到角落里,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冷笑,“何必明知故問?!?p> 冰凝眉梢微挑,饒有興致的問道,“明知什么?”
紅衣教主直起身,探前些許,死死瞪著冰凝眼前紗鍛,“你明知我乃巨蓮教教主,何必問本座身份?”
青山無定唯恐紅衣教主暴起偷襲,蹭的一下抽出腰間配劍,劍尖直戳住紅衣教主脖子,
“少他娘的耍花招,給我坐回去!問你什么答什么!但凡有半點異動,老子他娘的弄死你!”
紅衣教主動作一僵,等到轉眼看到罵人的竟然是個臉蛋圓乎乎的小豆丁,忍不住的笑出了聲,“這位小友,怕是連十歲都沒有吧,怎么就干起了這殺人越貨的買賣了?”
“陳柏燁!”冰凝語聲突然變得凌厲起來,“別以為改換了身份,再無人認得你!”
紅衣教主雙目錯愕睜大,難以置信的回頭看向冰凝,“你……你到底是誰?”
青山無定也被嚇了一大跳,紅衣教主與巨蓮教早就被治泉司盯上了,但是任憑怎么查,也查不出這教主的身份。
他實在很難想象,只在這九天之內(nèi),冰凝到底是怎么做到這些的。
畢竟打探灰猿動向與布置金猿道具,就應該耗費了她大部分的精力才對。
她又哪里有時間要去查那么復雜的消息?
冰凝清冷的聲音仍在繼續(xù),“陳柏燁,鄂州人氏。
今年三十二歲,是個落第秀才,平日里靠給人潤色寫字為生。”
紅衣教主的臉瞬間慘白一片,驚愕得嘴唇都在顫抖,“你……你到底是誰?”
青山無定難以置信的看看冰凝,又看了看紅衣教主。
且不說這些信息的精細程度就已經(jīng)叫人相當驚訝了,光是陳柏燁的年齡就叫他難以接受。
對面這個白胡子老頭明明沒有八十也得有七十的樣子,怎么可能才三十二歲?
想到就要做到,一項是青山無定行事的原則。
他側了劍鋒,避開紅衣教主的咽喉,同時猛地伸手一把扯住他的白胡子,身子因為慣性微微一晃,竟然真的把那胡子扥下來了。
看看手里逼真的白胡子,再看看紅衣教主那張紅光滿面的臉,感覺他頓時年輕了五十歲不止。
青山無定忍住罵人的沖動,狠狠的瞪了紅衣教主一眼,將劍尖重新對準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