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話好好說
天空灰蒙蒙亮。
晨霧將長安城籠罩,宛如仙境。
鄭先表情呆滯站在玲兒面前,任由她上下其手,穿衣帶玉。
東宮打卡第一天。
明明是個富二代,大唐的堂堂男爵,仍然逃不了上班的命運。
溫水打在臉上,洗漱完畢,想要鉆回被窩的欲望更加濃烈。
“公子……老爺在書房等你。”
捋了捋鄭先衣領上的褶皺,玲兒眉頭舒展,這才心滿意足的柔聲道。
銅鏡中一個俊俏小生的模樣,唇紅齒白,風度翩翩,擺弄幾個動作。
惹得玲兒一臉癡迷,下意識的抿了一下櫻桃小嘴。
“玲兒,想不想做少爺?shù)耐ǚ垦诀???p> 鄭先一臉壞笑握了握玲兒的柔軟小手。
“公子,你壞?!?p> 見玲兒的臉上染上一抹紅暈,鄭先也不好再逗弄,哈哈大笑準備出門。
撲面而來一股冷風,讓他一陣哆嗦。
縮了縮脖子,抬眼看向天空,灰蒙蒙一片。
鼓聲響起,按照時間推算應該才五點,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鄭先暗罵了幾句。
富貴站在一旁吸了吸鼻子,嘿嘿傻笑。
鄭先看著富貴胖乎乎的圓臉,不知為何。
總感覺這廝笑起來……好賤。
書房內(nèi),鄭觀禮看著桌上擺放的文房四寶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些東西是他這幾日跑遍長安城才買到的,眼下鄭家出了一個男爵,還當上了太子屬官,家里沒有點行頭怎么能行。
鄭先走進書房,看到眼前的一幕,著實被嚇了一跳。
原本空落落的書房,現(xiàn)在全是書籍,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鄭觀禮樂呵呵道:“兒,快來看看,為父給你準備的東西,這些都是老夫這幾日采買的,你看……這是春秋,這是詩經(jīng),還有這個漢白玉刻成的玉章?!?p> 鄭觀禮如數(shù)家珍,每介紹一個東西眼睛都徒然亮幾分。
鄭先四下打量了一番,光是地上擺放的書都有幾千冊。
“阿耶……你會識字?”
鄭觀禮笑罵道:“小兔崽子,敢打趣阿耶,阿耶雖然沒人教授過,這些還是看的明白,不過……這些書都是給你準備的,如今你貴為太子屬官,自然不能像以前生性散漫,不好學。”
小心翼翼的繞過地上的書籍,語重心長道:“阿耶可打聽清楚了,太子殿下的師傅們都是名滿天下的大儒,桃李滿天下,阿耶不求你學個滿腹經(jīng)綸,能學會一成都夠你用一輩子。”
交代完這些,鄭觀禮心情大好,從衣袖口掏出幾根金條,神神秘秘道:“窮家富路,切記,萬萬不可惹怒了太子?!?p> ……
可是已經(jīng)惹怒了,當然這個話卻不能說出,以鄭觀禮的性子,估計會直接昏倒過去。
鄭先無奈接過金條,感受胸口沉甸甸的分量,大步流星出門。
富貴駕著馬車穩(wěn)穩(wěn)??吭诼愤叄劬r不時用余光瞟一眼路過的婦女。
品頭論足一番。
這個屁股大,好生養(yǎng)。
鄭觀禮目送兒子走遠后,帶上兩個膀大腰圓的伙計。
時不時左顧右盼。
雇上一輛馬車向城外走去。
上次林東至說起祖墳的事情后,他越想越不得勁,深怕有不懷好意之人,斷了自家的風水。
所以今天特意請了兩個忠心的伙計一起去看看。
甚至還特意換上了一件破舊長袍。
馬車行駛在朱雀大街,鄭先看著出門時鄭觀禮硬塞給自己的詩經(jīng)哭笑不得,隨手丟在一旁。
富貴趕著馬車,嘴里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
東宮。
李承乾早早起床洗漱完畢,坐在一旁溫習今日教考的功課。
太子妃蘇氏秀麗端莊,大家閨秀,鵝蛋臉吹彈可破,亭亭玉立。
梳子滑過李承乾的黑發(fā),和聲細語道:“郎君辛苦了,今日還是孔先生上課嗎?”
李承乾發(fā)出一聲嘆息:“是啊?!?p> 蘇氏口中的孔先生是孔穎達,孔子的三十二代孫,任國子博士,給事中,太子右庶子。
在李承乾的心中,除了魏征,就是這個孔穎達最為頭疼。
含情脈脈地看了一眼太子妃,在宮女的帶領下前往每日的習課的地方。
崇文館。
“積善在身,猶長日加益,而人不知也;積惡在身,猶火之銷膏,而人不見也?!?p> “殿下,此處出自漢書,近日殿下的功課落下許多,還需要加以練習?!?p> 一名白發(fā)的老者,面容消瘦,說話聲中氣十足,不卑不亢,極其嚴厲。
孔穎達看見李承乾不驕不躁,捋了捋下巴處的白胡須,欣慰的點了點頭。
太子勤奮好學,此乃大唐中興景象。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堵車了?!?p> 鄭先在侍衛(wèi)的“護送”下匆匆趕來。
還沒跨過門檻,就見一個白胡子老頭,表情嚴肅,手握一本書籍,搖頭晃腦,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鄭先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朗聲道:“啟稟太子殿下,微臣來遲了?!?p> 隨后一溜煙跑到太子身旁站著,絲毫不給他們倆反應的時間。
孔穎達思緒被打斷,眉頭皺起,眼底閃過一絲不滿:“你就是陛下親封的華縣男?作為太子伴讀,第一天遲到該當何罪,伸手,懲戒一番,以儆效尤?!?p> 鄭先一愣。
都知道我是華縣男了,怎么還要挨板子。
“這位……老……老先生,小子第一天來,就算了吧。”
孔穎達見鄭先遲遲不肯伸出手,還敢討價還價,怒從心來:“作為太子屬官,視學業(yè)為荒誕,豈不可笑,還敢頂撞學堂,老夫一定要上告陛下,免掉你這個屬官之職。”
鄭先心里一樂,還有這樣的好事,不做太子屬官,那豈不是可以在家里睡大覺。
而且李承乾現(xiàn)在對自己心中有氣,兩不相見才是上上策。
不過……也不知道這老頭說話管不管用,不如再加把火,鄭先心思一動,內(nèi)心開始活躍。
李承乾低著頭,若有所思起來。
鄭先免了屬官之職,那孤這幾天冥思苦想的辦法,豈不是就無用武之地,拱手道:“孔師傅還請息怒,鄭先本是商賈之子,第一次難免不識路,也是情有可原,孤以為下不為例?!?p> 見太子求情,孔穎達也不好再說什么,惡狠狠瞪了一眼鄭先白凈的臉,不冷不熱道:“既然太子替你求情,這次就算了,下次若是還敢犯,老夫一定會加倍懲治。”
鄭先心里一急,我都還沒說話呢,怎么就下不為例了,別啊,再多說幾句也行啊,或者看我不順眼,趕緊和李二稟告一聲。
孔穎達也不理會,自顧自的講起來:“古人云......”
之乎者也。
“太子,下來記得溫習,老夫明日還要教考。”
鄭先打了一個哈欠,終于結束了,這比原來上班聽匯報還無聊。
孔穎達見狀搖了搖頭,孺子不可教也。
路過鄭先的時候,甩了甩長袖,冷哼一聲,高傲的仰著頭出門而去。
李承乾確定孔穎達走遠,活動了一下脖子,氣勢洶洶來到鄭先面前:“鄭先,你可還記得上次的事情,孤可不會忘記?!?p> 鄭先腦子飛快轉動,看架勢是來找自己算賬,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慫,不然以后沒有好日子過。
不過再怎么說也是太子,一國儲君,只能來個剛柔并濟!
“殿下……臣以為,醫(yī)治皇后娘娘乃是做臣子的本分,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编嵪纫荒樥x凌然的回道:“還是殿下孝仁滿天下,不然,娘娘也不會清醒?!?p> 李承乾聽到他提起了阿娘,眼中的兇光微微減弱,好像是這么一回事,這廝確實是為了救阿娘才做出欺君的事情。
況且阿娘身體好轉,連宮中的太醫(yī)都說是奇跡。
不過這廝怎么感覺好像在夸自己。
而且感覺顯得孤心胸狹隘。
鄭先又開口道:“臣還以為殿下乃吾輩楷模,天下有殿下這樣的仁君是大唐的福分,不說其他……單單這次殿下不計前嫌,替微臣求情,微臣也是佩服的緊?!?p> “不像微臣,當日做了那荒唐事,整日惶恐不安,臣是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日日擔心殿下會因此記恨微臣?!?p> “可是今日一見,卻是微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p> 你還會茶飯不思,孤可是聽說,有位大唐的華縣男這幾日流連忘返在花街柳巷,好不痛快。
李承乾心里鄙夷萬分,卻還是沒有開口,他倒要看看鄭先葫蘆里賣著什么藥。
“太子……煩請......借一步說話?!?p> 李承乾雙手抱胸,一臉不情愿的跟著鄭先來到一個角落。
我倒要看看這廝弄個什么名堂。
鄭先從懷里隱蔽的掏出兩根金燦燦的金條,神秘兮兮道:“微臣觀殿下消瘦許多,想必平日里憂心皇后娘娘,以至于茶飯不思,微臣心中不忍,真心想要輔佐殿下,可是微臣才疏學淺,只能……嘿嘿?!?p> 李承乾還沒反映過來,就感覺自己的袖口處重了幾分。
這廝……在賄賂大唐的儲君!
簡直是……膽大……這個分量還挺重的。
東宮的用度平日里需要給太監(jiān)還有宮女開銷,留在李承乾手上基本上所剩無幾。
哪怕李世民再寵愛有佳也不行,現(xiàn)如今大唐剛剛恢復生機,給不了多少賞賜。
不過這件事情,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糊弄過去。
“殿下,皇后娘娘請鄭先小神醫(yī),娘娘還說讓殿下一同前往。”
角落的李承乾一個哆嗦,袖中的金條險些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