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這些男人完全明白眼前的一切,也知道這些同伴在做什么,但他們并沒有什么表現(xiàn)。為首那人只是淡淡的望了一眼青云手里的刀,對她說:“大晚上的在這里鬧什么?來人,把此處收拾好。”
他的語氣那么平淡,就仿佛眼前的一切只是一件格外簡單的小事。
青云本以為自己逃不過一劫,沒想到那些人只是淡淡的要將她趕走。她望著為首的人,一字一頓的說:“我方才來到這里的時候,發(fā)現(xiàn)幾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賊子,正在傷害嬰孩還有這里的姑娘。我原本想要直接去找您們說明情況的,沒成想這些人竟然互相扭打了起來,還撞到了我的刀上,我也沒有辦法…”
如今她已經(jīng)緩過勁來,知道對著這些莽漢不應(yīng)該做什么過激的行動,便只是陪著笑,又回到了之前的表情。
其他人也沒有管她,只是命人將那兩個人的尸體運下來,隨即又要去清理那三具嬰兒的尸骸。
這些人望著可憐的嬰孩,面無表情。這里有很多男子,可能都是父親,還有自己的女兒,卻對其他人的女兒橫死在這里完全不在意。
就在這些人想去收那三具嬰兒尸體的時候,旁邊的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子突然站起來,緊緊的抱住其中一人的腿就開始哭:“憑什么?憑什么要對我的孩子這樣?我的孩子就是你們的呀,你們這些畜牲!”
望著眼前這些神情頹然,看上去從來沒有經(jīng)過打理的女子,以及這充滿著污穢的房間。清云立刻就明白過來,這里或許就是他們做那種事的巢穴,而這些女子就是他們買來泄欲的工具,也或許是拐賣來的。
他們不但傷害這些女子,讓她們有了身孕,而且大概還對這些女子生出來的孩子做一些令人難以想象的事情。他們做這些的目的不得而知,但多半是為了尋樂子。
這女子哭得格外凄慘,一邊哭一邊狠狠地咬著眼前男子的腿。她身后的五六個姑娘見狀,也開始哭,還有不少人蠢蠢欲動,甚至有人已經(jīng)撲了過來,和那些人撕打在一起,但其他的男子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沉默地將這些女人扒開。
姑娘們并沒有多大的力氣,就像一塊破布一樣,隨便一踢就踢開了,就連一點力道也不用使。
這些人就這樣沉默的處理著眼前的場景,沒有人在乎清云的存在,清云也只是如同幽魂一樣站在門口,什么也沒有說。其中有幾個女子對他哭訴:“大俠,求您救救我們,我們沒有辦法,我們是被拐來的,我們想出去,我們的孩子也死了,求您救救我們!”
可是這些含糊不清的話還沒有完全表達清楚,她們就被那些人拽著頭發(fā)拖走,這些男人只是對青云做出了一個警告的神情,大意是叫她不要多管閑事,大概曾經(jīng)她做的事情也就這樣被一筆勾銷了。
清云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匆胚^自己,也許是因為覺得自己如今沒有什么能力,不會往外說,又或者覺得自己也算這些人中有些能力的弟子,不愿就這樣放棄一個好苗子,只是無論如何,他們放過了她。
方才的豪情此刻立即煙消云散,她原本應(yīng)該沖上去把那些可憐的被拐來的女人和孩子解救,但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默默離開。
這些女子看著突如其來的希望就這樣破滅,甚至連眼淚都止住了,接下來她們面對的依然是無窮無盡的折磨,甚至比之前更加嚴重,她們的孩子死了,自己估計也捱不了多少日子。
清云忽然有些后悔了,不是后悔自己最后的無所作為,說實話,面對著這十來個壯漢,她什么都做不了,若是和這些人硬拼,也不過成為了被埋在此處的一具無人可知的枯骨。
她只是覺得自己從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出手,若是自己不出手,這些女子心中的憤恨可能還沒有辦法被激發(fā),也就不至于和這些人對著干。
她如同游魂一樣四處游逛,心里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方才所見的一幕幕都在眼前徘徊。小嬰孩的尸骨、那些母親悲壯的呼喊、還有那些人揪住女人頭發(fā)往地上撞的樣子,都在眼中一一閃過。
她不過是激動了片刻就重新歸于麻木,就像那些母親,或許也曾想要救自己的孩子,但終究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終究還是不愿意用命賭一把,況且即便是賭了這條命又能如何呢?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人唯有服從,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這些孩子一定不是第一批被傷害的幼童,之前或許還有很多,甚至有的女孩子原本就是在這樣的浩劫中長大的,最后又陷入了這樣的命運。
人的欲望原本就是無限的,在有條件又沒有監(jiān)督的時候就會如同陰暗處的青苔一般滋生、壯大,最終滑向不可能挽回的深淵。這時她突然明白那些被拐賣的女子都去哪里了,這些殺手組織既殺人,又同樣做著這般黑暗的生意,而自己就在這罪惡的巢穴靜靜腐敗。
或許有一日,自己為了往上走,也會做和他們相同的事情,雖然自己不會去真正傷害那些孩子,卻也成為中間販賣的渠道,她不愿意見到這一天的到來,但是又沒有可以避免的法子。
眼前依舊是嬰兒蜷縮的模樣,那細軟的四肢垂著,已經(jīng)再也沒有生命的力量,這孩子可能在不久前還嚎啕過,卻如今就在自己母親的面前死去,而且可能傷害她們的就是和她們有血脈聯(lián)系的父親。
這人間至悲的慘劇就這樣煙消云散,以后也不會有人提起,只是扎根在她的心里,久久不能拔除。
她如今真切的明白作為一個弱者的可悲,就算曾經(jīng)有過片刻想要反抗的想法,最終一切也都歸于沉默。她想嘶吼,想哭泣,但卻發(fā)不出來聲音了,她如今只是想笑,為那些人、為自己、為這個黑暗的世道。
畢竟,她大概也是罪惡與黑暗中的一環(huán)…
回到了原本常常練劍的地方時,她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就在草叢后坐著,是清尋。
她一點也不想理這姑娘,就只是自顧自的走過去,準備干自己的事,沒成想這姑娘笑嘻嘻地叫住了她,對她說:“我知道你方才去做了什么,我都看到了。你倒是個聰明人,一句話都沒有說,不然呀,如今我就見不到你了呢…”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是這么自然,就好像是在說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如同那幾個幼童的死根本沒有入她的眼一般。
清云望著她這張嬉皮笑臉的面孔,又想起來之前曾經(jīng)對她進行的批判,那時自己那么義正言辭好像是某種正義的化身。但是如今呢?不過和她一樣,甚至連她都不如,至少人家還能適應(yīng)規(guī)矩,可是自己就像游魂一樣游蕩在秩序高塔之外,既不能融入,也不能反抗,這才是真正的愚蠢罷…
她沒有說話,只是坐了下來。余光瞟到了這姑娘腰間掛著的酒壺,想著酒的味道,她忽然有些想一醉方休了。
是啊,這世上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自己只能看著一條條生命在眼前消失,看著這世上最丑陋的畫面在眼前游動,卻沒有任何改變的辦法。
清尋大概見她太過于沉默,便湊了過來,輕輕嘆了口氣:“我知道這樣的事在你眼里是無法接受的,但是這種事情不是天天發(fā)生嗎?你看到的只是在這里很小的一個片段而已,你平日里只做自己的事情,從來不關(guān)注周圍的人和事。就這么說吧,我還曾經(jīng)抓過女子來山上呢。他們和別的門派還有那些達官貴人之間有交易,會給人家送一些民間的女子過去,有的貨色好也會自己留下來。至于玩嬰兒這種事情就太多了,不僅玩嬰兒,還有那種七八歲的小姑娘呢,有的小姑娘當場就死了,也有的有了孩子就被開腸破肚。你要是見了,估計更受不了?!?p> 清云沒有說話,她不是不想說,她是根本就說不出來,嗓子里就好像堵了個什么東西,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整個人都好像被人浸在水里,一種窒息般的感覺從心底生出。
見她如此痛苦而絕望,清尋竟然笑了:“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嗎?我經(jīng)常見到這樣的事情,我自己也經(jīng)歷過呢,那是我以前在流浪的時候。我之所以能來到這里,還得感謝其中有個人善心大發(fā)…唉,真是可笑呀,我當時恨死他們了,但如今想想,若是沒有那些人,我還會遭遇別的更悲慘的經(jīng)歷。所以我想了想,我并不在意和這個老男人如何,我見過的人可太多了,他們都那么惡心,但是看著真像畜牲一樣擺動,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你大概永遠不會明白的…”
清云聞言,不由轉(zhuǎn)頭望向眼前的姑娘,她看著神情是那么的平常,就好像在說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事,但每一個字都仿佛要扎在別人的心里。原來,她竟然有這樣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