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后,郭然看著連伊始一臉滿足的樣子,詢問道:
“連伊始,你怎么待森林里,沒地方住嗎?”
“是啊,”連伊始向后倚靠在椅背上,“我人生地不熟的,兜里又沒錢,還能去哪?”
“你沒被這的人歧視吧?”
“歧視?”連伊始眼神向上一瞟,回憶起早晨的經(jīng)歷,“說歧視應(yīng)該算不上,只是經(jīng)過的路人好像都用一種很可憐的目光看著我。”
“那不就是歧視嗎?”
“如果你把人的憐憫當做歧視,那我自然無話可說。”
郭然無語,他的理智告訴他連伊始說的是對的,人們出于同理心而憐憫弱者,無可厚非。但弱者并不想當普通人眼里的弱者,他們從不想通過示弱去獲得某種特權(quán)。
可在世俗的眼里,他們克服困難的行為與在泥潭中掙扎無異,鮮少有人能真正做到對他們抱有對等的尊重。
“你晚上打算睡哪?”郭然不想深究剛才的話題,還是回到實際比較有意義。
“不知道啊,只能麻煩郭客卿替我付下住宿費咯?!?p> 連伊始咧著嘴賤賤的樣子令郭然暗罵對方真是不要臉,奈何對方算得上這個世界上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同鄉(xiāng),自己不幫又有誰能幫?
“我真服了,走吧,不過,還是算了……”
這下輪到連伊始感到疑惑了,不知道郭然為何突然欲言又止。但看著郭然逐漸遠去的背影,也只好先跟上等有機會再詢問。
梅花樹下,孩童嬉戲,連伊始跟在郭然身后,小心避過身旁的人群。
而走在前面的郭然卻不閃不避,愜意的享受當下的燈火闌珊。
“郭然……”連伊始叫了郭然的名字,卻不知該怎么開口。
郭然轉(zhuǎn)過身,點破連伊始的心思:“連伊始,你在害怕嗎?害怕與這個世界的人有聯(lián)系?”
連伊始沒有否認,是的,他又對郭然撒了謊,不是什么因為沒錢,也不是因為受到了歧視,只是很簡單的原因——他不想和心象世界牽扯太深。
所以他避開了城鎮(zhèn),避開了人群,躲進了森林當中,在那兒,人煙罕至,他以為可以一直躲著,躲到一切終結(jié)。
可郭然的忽然出現(xiàn)打亂了他的計劃,他就像曾經(jīng)的許慕菲一樣沒有責怪自己的行為,而是帶上他,讓他親自感受每個心象世界的特殊之處。
然而郭然顯然不知道這些往事,他只是覺得連伊始一味拒絕這個有生命的心象世界有些可惜,想帶他看一看,不虛此行就好。
見連伊始沒有回答,郭然知道自己猜中了連伊始會待在森林的真正原因,于是他嘆口氣后,又轉(zhuǎn)過身,接著為郭然帶路。
繁華的宋國自然不缺客棧,郭然毫不費力的就找到一間設(shè)施齊全,干凈整潔的住處,結(jié)完賬后與連伊始告別,他便回到了秦國的太尉府。
與繁華的宋國城鎮(zhèn)相比,偌大的太尉府已經(jīng)熄滅了燈火,除了窸窸窣窣的動靜外,郭然再沒有聽到其他聲響,再確認房間內(nèi)沒有異常后,郭然簡單的洗漱后就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很快如期而至,郭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鑼聲吵醒,這聲音雖說不算如雷貫耳,但絕對稱得上是平地驚雷。
郭然拉開房門,就見太尉府內(nèi)無數(shù)士兵正急沖沖的往軍事廳的方向趕去,有的嘴巴鼓鼓的,顯然剛把早餐塞進嘴里,而有的還在整理軍裝,顯然剛從軍營里出來。
什么事值得明衛(wèi)們著急趕到?顯然是有涉及明衛(wèi)的突發(fā)事件發(fā)生。
郭然沒有耽擱,作為秦國的客卿,他同樣有理由到達現(xiàn)場。
跟隨快步奔走的明衛(wèi),郭然聽到了不少人的議論。
“聽說了嗎,秦王、白武安君和王武安君都到場了!”
“是啊,連王賁將軍都到了,聽說就是他召集的我們?!?p> “你們軍營里有人失蹤嗎?”
疑惑,震驚,擔憂,明衛(wèi)們的各種情緒充斥著整個太尉府。不多久,郭然就來到了軍事廳。
與來時的路上相反,軍事廳門前的中庭噤若寒蟬,明衛(wèi)們圍著中間的武安君和秦王以及疑似郭然聽到的王賁將軍列隊,而秦王看到郭然到來便招呼他上前。
“發(fā)生什么事了?”郭然問。
“出了一起命案,案發(fā)地就在這里?!鼻赝醮稹?p> “那為什么要把所有明衛(wèi)都叫來?”
“王賁將軍認為這起命案一定是明衛(wèi)中的叛徒所犯,于是召集全軍一是想看軍中除了受害者還有誰失蹤,二是讓軍中各軍隊隊長詢問自己隊伍里的人昨晚都去了哪?!?p> 郭然點頭,王賁將軍的做法沒有任何問題,若犯人在殺人后畏罪潛逃,那么軍中除了受害者外的失蹤者大概率便是兇手,若犯人沒有逃走,將各隊伍集結(jié)在此,不僅能夠甕中捉鱉,還可以當場對犯人處刑,以儆效尤。
“我能知道受害者是誰嗎?”
“當然可以,你是客卿,有權(quán)知曉?!鼻赝鯇⑹种嘘P(guān)于受害人的資料翻回第一頁,而上面的名字令郭然的眼神寫滿震驚。
昨日種種,他的聲音,他的情緒,他的思想在郭然腦海一一浮現(xiàn)。
明明還沒有好好告別。
“怎么是他?孔術(sh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