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木盒里的梳子
簡單解決晚飯過后,沐矜婉拒了云歲宴一起看星星的想法,轉(zhuǎn)頭回到曾經(jīng)住過的小房間。
油燈散發(fā)的光芒驅(qū)散了黑暗,她望著黑洞洞的床底,情不自禁想起小時候的糗事,閉了閉眼。
在睜眼,卻瞧見床底下似乎有什么東西,異樣的緊張感傳上心頭,她像是回到了小時候,發(fā)現(xiàn)了珍藏多年的寶藏的驚喜感。
因為有蟑螂從里面爬出的先例,她輕輕蹲下了身,手中的竹竿小心翼翼地將里面的木盒子掃了出來。
木盒子上什么裝飾都沒有,有些地方已經(jīng)開裂了,看上去脆弱不堪,似乎是以前父親做給自己的。
她脫了鞋子,盤腿坐在床上,看著木盒上簡單的開關(guān),卻花費了好幾十秒的時間。
沐矜不知道為什么會這般緊張,眸中帶著懷念,手指顫抖地打開了盒子。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疊照片,幼時的自己全是短發(fā),笑得有些傻里傻氣。
她不由笑出聲來,可眼眶卻不知為何紅了。
再后來,照片中的自己看起來有些僵硬,不過也只有寥寥幾張。
她有些疑惑,這些照片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個盒子里,難道是他們收起來的?
盒子一側(cè)還立著一把木梳,她輕輕地?fù)崦嶙由系窨痰募y路,腦中閃過一些片段。
沐矜緊緊抓著這零星的片段,他們似乎對話過,但仍舊無法完全想起。
長長舒出一口氣,她將梳子放了回去,整理一下被弄的雜亂的照片,其中一張掉了下來。
正打算疊回去時,卻在看清照片上的人時猛然頓住。
銀發(fā)少女眼含羞澀,側(cè)頭看著旁邊淡笑的少年,少年也同樣回望著她,暖黃的光線似乎單獨為他們布了一條濾鏡。
“云……焱?云歲宴!”
被封住的記憶像是摸到了某個開關(guān),牽引著她回到了某個夏天……
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還是有些許的不適應(yīng),記憶或多或少的丟失,混亂不堪。
她不知道什么才是現(xiàn)實,整個人都有些渾渾噩噩的。
或許證明不是夢的,就只有那一頭銀發(fā)和學(xué)到的本領(lǐng)了吧。
高二那年的暑假,她滿身疲憊地回到了家,卻發(fā)現(xiàn)屋里空無一人。
她一直坐在門口等到了傍晚,住在附近的大爺回來,看到少女只覺得奇怪。
“丫頭,等什么呢?”
“二爺爺,我爸媽怎么還沒回來?”
“???他們出遠(yuǎn)門了呀,你不知道嗎?”聽著二爺爺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沐矜心涼了半截。
“那我弟弟呢?”沐矜有些自私地希望沐燃,只是出去浪了,還沒有回來。
“你爸媽把他送去你姑姑家了?!?p> 二爺爺好像是猜到了什么,眼神中充滿了憐憫,“丫頭,今晚去我家吃飯吧?”
“不了,二爺爺?!便羼鎿u了搖頭,不敢眨眼睛,“我先,進(jìn)去了?!?p> 她呆呆坐在屋子里的椅子上,任由淚水落下來,突然,她意識到這屋子里也沒有別人,但她不敢冒險。
沐矜在心里感到疑惑,她不應(yīng)該是這樣子的啊!為什么會如此的心思敏感,這些事分明!
……似乎,經(jīng)歷過了。
“丫頭,在里面嗎?”
沐矜面色平靜,擦去臉上的淚痕,跨出門檻的瞬間臉上揚著一抹笑容。
“二爺爺,有什么事嗎?”
二爺爺?shù)氖掷锬弥淮髩K用普通塑料袋包著的甜粄,上面似乎還有些鍋灰。
“這粄你拿去,別餓著了?!?p> 她愣愣地接了過來,摸到了一手油,甜粄還是熱乎的,一時心情有些復(fù)雜。
“謝謝二爺爺!”
二爺爺擺了擺手,就走了。
這甜粄都比臉要大了,熱熱的,軟軟的,油脂透過塑料袋粘到手上。
這是她第一次拿到這么大塊的。
沐矜上午和二爺爺告別,就循著記憶和直覺朝著姑姑家走去。
路上她受到了很多指指點點,摸了摸柔順的銀發(fā),墨綠色的瞳孔瞥向說的最大聲的人,氣勢有一瞬間的懾人。
那人被嚇了一跳,再看過去,卻發(fā)現(xiàn)她還是原來那個怯懦靦腆的女孩。
路很遙遠(yuǎn),加上并不好走,沐矜到時已經(jīng)夜晚了,家家戶戶都已經(jīng)在屋外乘涼,有些小孩早已睡去。
姑姑看到她時很是驚訝:“哎呦,嚇我一跳,你怎么來了?”
“……”沐矜的臉一半在陰影下,望著里頭的燈光,斂了斂眼眸,“我聽說沐燃在這邊?!?p> “對,對啊,他今天玩的太兇了,累了,已經(jīng)睡下了?!惫霉眠叢林F盆邊道。
“這樣啊?!便羼婵戳丝词謾C(jī),才八點。
姑姑又道:“現(xiàn)在也不早了,你今晚就在這邊住下吧,明天再走。”
“……好?!?p> 表姐看到她,眼神中也帶著驚訝,輕聲道:“吃了嗎?”
沐矜點了點頭,其實不然。
“今晚你就和我一塊睡吧,咱們擠一擠?!?p> 沐矜搖了搖頭,半夜所有人都睡了,她拿著一個小被子,坐在堂屋的椅子上。
仰頭望著房梁上的蜘蛛網(wǎng),她覺得生活沒有任何意思。
手機(jī)突然震動,她劃開一看,是之前加的一個群。
群里面都是有神論者,因為興趣愛好聚在一起,大部分的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不被人所理解,受到周圍人的排斥。
他們十分開心沐矜的加入,也不會覺得她那一頭銀發(fā)、一雙墨綠色的瞳孔像個怪物,反而覺得十分酷。
傻帽前男友:@眠于林睡了沒?睡了沒?
沐矜摩擦著手機(jī)邊框,沒有回應(yīng)。
傻帽前男友:看到你上線了,別裝死!
眠于林:。
傻帽前男友:大晚上的不睡覺,肯定是在emo!
傻帽前男友:咋沒聲了?你現(xiàn)在在哪?
眠于林:我姑姑家。
傻帽前男友:你們那有什么好玩的不?
眠于林:不知道。
傻帽前男友:不信!???
眠于林:你要愿意,可以爬山看日出。
傻帽前男友:那好累哦。所以,地址發(fā)來!
眠于林:你要來?
傻帽前男友:暑假都不知道去哪里玩,咱們倆一個學(xué)校的,你不會狠心拒絕我的吧?
眠于林:會。
壹貳叁:哎!那你暑假有什么安排?要不咱們一起出去玩?
傻帽前男友:@壹貳叁截胡狗!
壹貳叁:飛吻飛吻jpg.
沐矜扯了扯嘴角,打下一串地址發(fā)了過去。
指尖圍繞著一縷淡淡的氣息,肉眼無法看見,她眼神一片清明,回憶著如夢般的記憶。
第二天,沐燃驚訝地看著多出來的沐矜,“你怎么在這?”
沐矜淡淡地看著他,摸了摸指關(guān)節(jié),壓抑住動手的沖動。
就是覺得他欠打。
“沐矜啊,你暑假有什么安排?”吃早飯的時候,姑姑突然問道。
她搖了搖頭。
“你爸媽不是說你早有打算了嗎?”
“……我下午就走,有人找我補(bǔ)習(xí),暑假就住她那邊了,到時候開學(xué)了直接上學(xué)?!便羼嬖臼谴蛩阋粋€星期后再去的。
下午的陽光很曬,少女慢悠悠地走在山路上,卻并沒有感覺到熱。
樹葉遮蔽了大部分陽光,地上的泥土有些干燥,她直接栽了下去,滾了一圈,衣服頭發(fā)上都沾上了灰塵狀的泥土。
淡金色的陽光透過葉子的縫隙,灑下細(xì)細(xì)碎碎的光影,她瞇著眼睛,右手伸直了,在空氣中胡亂的抓著,想去薅樹上的葉子。
衣服因為這些動作向上卷起,露出了一截細(xì)腰。
她放棄了,拿過旁邊兩個比較大的葉子,蓋到了眼睛上,不知不覺,在蟬鳴和風(fēng)聲中漸漸入睡。
夢中的場景并不友好,四個人的指責(zé)怒吼來回交替,剛要開口辯解便被毫不留情地打斷。
“傻逼?!?p> 由遠(yuǎn)及近的腳步聲配合樹葉的沙沙聲,沐矜猛地從草地上扎起,皺著眉看著前方的少年,調(diào)整著呼吸。
“你怎么睡在這,做噩夢了?”少年神態(tài)自然,向前走了幾步,蹲在身側(cè),遞過了兩張濕紙巾。
臉上濕濕的,并不好受。
她該拒絕的,卻不知道因為什么,接過了濕紙巾,把不知是淚珠還是冷汗浸濕的地方都擦了一遍。
正當(dāng)她不知道放哪好時,少年又從兜里拿出一個塑料袋撐開,示意她丟進(jìn)來,又遞過了一包面巾紙。
“沒什么,你怎么在這?”
“你有帶手機(jī)嗎?”
沐矜從褲兜里拿了出來,調(diào)成靜音的手機(jī)此時堆滿了消息,她隨意地拍著頭發(fā)上的塵土,一邊點開群聊。
一大堆都是在問她去哪了。
很好,組團(tuán)過來了。
眠于林:我在山上,立馬下來。
傻帽前男友:你可算回了,大忙人!
壹貳叁:池悅霖去找你了,你看見他了嗎?
池悅霖:我和她在一起。
沐矜看著少年,少年也望著她,手機(jī)屏幕還沒滅,他發(fā)出去的消息被一條條轟炸頂了上去。
“眠于林,你要這樣去見他們嗎?”
她愣了愣,舉起手機(jī),屏幕上映照著自己頂著一頭凌亂的銀發(fā),頭發(fā)上還插了幾片綠葉。
一股氣血從脖子蔓延到了頭頂,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在冒煙,連忙摘掉了葉子。
“給?!背貝偭厥中睦镬o靜的躺著一把木梳,上面雕刻著的圖案繁復(fù)。
“你怎么還隨身帶梳子啊?”沐矜微涼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溫?zé)岬恼菩模念澚祟潯?p> “梳子送你了,不用還?!背貝偭卣酒鹕?,望著遠(yuǎn)處的山林,靜靜等待。
沐矜以最快的速度梳好了頭發(fā),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小跑過去,“真的啊?”
“嗯?!背貝偭啬_步突然加快,沐矜都有些跟不上。
“可以慢一點嘛?!?p> 少年停下了步伐,半側(cè)著身子,猶如藝術(shù)品般的手此刻為她伸出,“牽著你走的更快些?!?p> 她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很好,白皙修長。
傍晚的風(fēng)都變得涼快了些,夕陽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她摸著梳子上的花紋,看著兩人相握的手,還有少年耳垂上的紅暈,心中有些竊喜。
真的是!占到一點小便宜,她怎么就這么高興啊!
到村子時,池悅霖松開了手。
而她其余三個伙伴,都在姑姑家的門口張望著。
“小木木!”一個穿著短上衣和牛仔褲的女孩看見她,張開了雙臂奔跑過來。
沐矜被抱了個滿懷,女孩吧唧一口親在了臉上,“小木木,你怎么又變好看了!”
“你也很好看?!彼蛔匀坏赜米笫植亮瞬聊樕系目谒?p> “咦,你什么時候有這把梳子了?”“傻帽前男友”問道。
聽說這個昵稱是因為玩真心話大冒險輸了改的,她原版的昵稱就是她的真名——岑煙。
壹貳叁后來直接喊她傻帽。
大家一般都不喊真名,特別是像池悅霖,幾乎不怎么活躍,大家也不知道他的真名。
沐矜總覺得那五個字難說出口,干脆就叫她煙煙了。
“眠于林。”
“長相思兮”走上前來,微笑著打招呼。
大家都叫她思思。
“哎呦喂,可算回來了!”
這個聲音有點賤的是壹貳叁。
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體育老師總愛喊:“123 go”或“321 go”,岑煙為了報復(fù)壹貳叁,直接叫他“狗”。
因為有鈔能力,他們到村子里的一個老婆婆家借宿,此時正鼓動著沐矜一起去陪他們。
其中岑煙和壹貳叁最為積極。
說實話,她兩邊都不想麻煩,但要補(bǔ)習(xí)的岑煙就在這,她怎么走?
最后長相思兮被推出去和她姑姑商量。
畢竟她長的嫻靜,一看就是個乖乖女,家長一般都希望自己孩子和這樣的女生相處。
“同意了。”經(jīng)過一番交涉,長相思兮比了一個ok。
“哇哦,思思真厲害!你是怎么勸說成功的?”
長相思兮看著岑煙,笑容愈深,“我說你就是那個找眠于林補(bǔ)習(xí)的人,因為對學(xué)習(xí)的熱愛,迫不及待地來找眠于林補(bǔ)習(xí),希望能和眠于林多相處相處,學(xué)習(xí)學(xué)霸的學(xué)習(xí)方法?!?p> “你就把我賣了?”岑煙這一聲直接把姑姑吸引了過來,她連忙帶起了笑容,手心緊張到冒汗,一句話也說不出。
“嗯,好好學(xué),到時候一定能考上好大學(xué)的?!?p> 岑煙微笑著點頭。
等姑姑走進(jìn)屋子后,岑煙拼命搖晃著長相思兮的肩膀,“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