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莉蒂婭的詛咒
“建義幫?”黃牙大叔站在銀針籠罩的陣法之中,冷冰冰地問。
這看起來像是某種操控物品的奧術(shù)。有類似的作用的奧術(shù)多不勝數(shù),陳言長也一時沒能認出這到底是什么。
“什么?”他幾乎是脫口而出。然后他才從大腦依稀找到了這個詞的出處。聽說這是本地一大黑幫。
“你是建義幫的人?”大叔的聲音更冷酷了。
隨著大叔最后一個字出口,他有那么一瞬間感覺到銀針全部沖著他飛刺而來。他忍不住小退了半步,在拔槍和逃跑兩個選擇之間猶豫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一切又似乎都是他的錯覺。
“是啊,建義幫收保護費,米監(jiān)院?!甭曇羰菑乃砗髠鱽淼摹K剡^頭去,看到一個吊兒郎當?shù)哪贻p人,露出紋得花里胡哨的手臂,嘴里含著一根竹簽,故意敞開外面的西服,露出腰間的一把短刀。
年輕人只是甩給陳言長一個白眼,徑直走到大叔面前,在距離對方只有半米的位置停下來。他用舌頭轉(zhuǎn)動著嘴里的竹簽:“米羅,是我們建義幫砍人不痛了嗎?還是你他媽想逆天了?你把幾根針擺出來給誰看的?來啊,你戳我?guī)紫略囋嚕磕阈挪恍盼医裉靷艘粋€寒毛,我們把整個會館都給你他媽拆了?!?p> 大叔米羅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搞懵了。他看起來很是躊躇,沒有剛才對上陳言長時的堅決。
年輕人又冷哼一聲:“你他媽新來的吧?收個保護費都不會,我告訴你。我們收保護費是靠能打嗎?屁,靠的是狠。今天我站在這讓他殺。我反正爛命一條,死了就死了。他殺了我就得償命。他交點保護費不過是少掙一點錢,他會橫下心來拼命?跟著我學?!?p> 陳言長想了想,這段話只能是對自己說的,這是把自己當建義幫新來的混混了。在他覺得可笑的同時,也不得不承認這套歪理論有它自適自洽的地方。以至于他本來想幫米羅仗義執(zhí)言幾句,也因此暫時收起了這個想法。無論怎么算,得罪這種混混無賴實在是自找麻煩。
“怎么?還不給我收起來。你以為你李文琪啊?你有本事一個人挑了我們建義幫嗎?”年輕人將話頭又扯回到米羅身上來,這一次說得更是囂張狂放。
米羅猶豫了片刻,右手在空中虛抓一下,銀針緩緩重新飛入針匣。然而在這個動作完成之前,年輕人飛起向著他踹了過去,直接踢得他一個踉蹌。沒有等到米羅重新站穩(wěn),年輕人惡狠狠地說:“給你個教訓(xùn)。戴爺說過,你們就像是一群狗,敢跟主人呲牙的,都得打?!?p> 陳言長眉頭一皺,考慮著要不要阻止這場鬧劇。然后他猝不及防地也被年輕人踹了一腳。
“也給你個教訓(xùn)。他媽給我們建義幫丟臉,給我們戴爺丟臉。老子再看見你這么慫,割了你的小指頭。”
本來還有些憤憤不平的米羅被小混混的操作給唬住了,一時間竟然什么話都沒有說出口。陳言長更是被徹底懵了,連想大聲怒喊自己不是建義幫成員的念頭都一時半會沒有生起來。只是愣愣地看著對方又給了自己第二腳,然后混混轉(zhuǎn)身又是兩腳踹向米羅。
等到混混想踹出第三腳的時候,陳言長終于從荒誕的現(xiàn)實中掙扎了出來,他拔出手槍,冷聲說:“夠了,滾。”
混混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過頭來,嘴上罵罵咧咧地:“你他媽……”在看到黑洞洞的槍口以后,可以預(yù)料有一連串的臟話被吞入了肚子里。接下里的話就文明了許多:“你居然有槍?級別挺高啊??赡阒滥阍诟墒裁磫??”
“那你知道我級別有多高嗎?”陳言長用拇指拉開撞針,“給你個提示,我不是你們建義幫的人?!?p> “你他媽……”混混再次用口頭禪開啟對話。然后他將后半截吞了回去,瞇著眼仔細打量著陳言長,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迷惑,嘴巴慢慢張大。最后他不可思議地叫著:“你……你是釘子……不不不,梁爺。你是梁笑應(yīng)梁爺,是吧?”
我又被認出來了?陳言長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梁笑應(yīng)和這么一個黑幫還有關(guān)系?他可不想自己的未知人物關(guān)系還在增加??涩F(xiàn)實的情況,對方連他作為殺手這個身份的代號都能喊出來,這關(guān)系搞不好比之前見過的所有人都親密。他冷著臉,看了看大腿上的鞋?。骸斑@需要問嗎?”
“對不起,對不起,”混混頓時變得點頭哈腰,“我剛才真沒認出是你,我……我……請你看在戴爺?shù)拿孀由稀?p> “那給你們戴爺說,鎮(zhèn)天棋牌是我的產(chǎn)業(yè),請他高抬貴手。”他雖然并沒有完全相信米羅有解除詛咒的能力,但是他并不想給這個大叔惹麻煩。大叔完全有能力解決眼前這個混混,而選擇隱忍不發(fā)自然有他的苦衷。所以他決定把這筆債扛到自己頭上。不對,應(yīng)該說是扛到梁笑應(yīng)頭上。陳言長本人暫時還沒有這么無私。
“是是是,額,不不不……”混混先是不斷點頭,然后又慌忙搖頭否定。
“不?”陳言長一愣,他還以為對方很害怕殺手梁笑應(yīng),可看樣子這份畏懼還不夠。一時他也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
“不是,我是說這事不用告訴戴爺了,我們以后都不會再來了。”混混的牙齒居然戰(zhàn)栗起來,很難相信幾分鐘前他在米羅面前還一副耀武揚威的樣子。說完沒有等到陳言長作出任何回應(yīng),他撒腿就跑。跑到門口,他又回過頭來,深深鞠了一個躬:“梁爺,今天事請你老人家千萬不要告訴戴爺,我一定會感恩戴德報答的?!闭f到最后,聲音都有些嗚咽了。
等到這個年輕人消失在視野外,陳言長轉(zhuǎn)頭看向癟著臉的米羅,有些意外地說:“你是奧法師?”
“你才是奧法師?!泵琢_沒好氣地說。然后在對方愕然的表情中,他也自知自己未免有點太沖,在剛才對方好歹幫了他一手的情況下,這么說多少有點不合時宜。于是,他作了一個解釋:“有奧術(shù)血脈,可是學廢了,懂點皮毛而已。千萬別出去說我是奧法師啊,別給我惹麻煩。”
對于這種被淘汰的奧法學員,正面質(zhì)詢等于是打臉。他當然懂得這個道理,所以轉(zhuǎn)變話題:“那么你就是監(jiān)院?”說完的時候,他的槍已經(jīng)徹底插回槍套。
米羅看了看對方身上的鞋印,然后開始在自己身上拍了起來:“我沒有進過奧術(shù)學院,而是在一家道觀里跟著師父學過一點點奧術(shù)?!?p> “這家道觀叫做鎮(zhèn)天觀?”他大約知道這是一個什么樣的故事了,也開始拍起了身上的鞋印。
米羅點點頭:“是呀,我當時的夢想就是當監(jiān)院。可是后來朝廷嚴查各大教宗,不允許教宗隱藏奧法師,我也被趕了出來。于是我就來到北宸。最初我是以針灸師傅的名頭掙錢。他們問我叫什么,我說我叫監(jiān)院。可是后來他們都覺得這個名字傻,于是叫我米七針?!?p> 陳言長重新加衣褲整理好,對于莫名其妙就被一個小混混打了一頓還是有些耿耿于懷:“是因為你每次都只用七針?!?p> “算是吧,”米羅做了一個請坐的動作,“也不算是。我總計七針的時候確實最多,但哪有這么神的,五針,六針,八針的也不少。最初叫我是米十針,因為我的針是十支。后來有人改叫米七針,他偏生嗓門最大,于是我就成了米七針。”
陳言長眼見對方居然就在這里停住了。他并不是很想了解對方的過去,所以他干脆自己補全對話:“你掙了些錢以后,因為皇家醫(yī)學院的壯大,針灸逐漸式微,你恰好又存了一些錢,所以你決定轉(zhuǎn)行?,F(xiàn)在你的會所里已經(jīng)有了大量固定客源,你都不用操心生意,于是又想著額外再干干老本行。至于監(jiān)院這個稱呼,已經(jīng)沒有人用了,除了很早就收你保護費的建義幫?!?p> “是啊,你又是怎么聽說這個稱呼的呢?”米羅誠懇地問出這個問題。
他居然一時不能回答,略一沉吟:“一個女人告訴我的,可是現(xiàn)在我有點疑惑她的企圖了。”
“疑惑?雖然我不知道她是誰,和你什么關(guān)系。不過她一定是來建議你來祛除詛咒的,是吧?”米羅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刨根問底,而是說出陳言長此行的真實目的。
“那么,”陳言長坐直身子,讓背部完全貼在椅背上,“這個建議正確嗎?”
米羅咧嘴一笑,又露出他令人厭惡的大黃牙。他抽出一根煙,點燃,吞云吐霧了一大口以后,全然不在乎對面的被嗆得咳嗽:“一個詛咒。我看得很模糊。若是接下來我看出的點都對,我們接著談。若是不對,我想我?guī)筒涣嗣?。?p> “好?!?p> “似乎和血有關(guān)?!泵琢_還是說得非常謹慎。
“有?!?p> “有個時間因素,24小時之內(nèi)?!?p> “對?!?p> “詛咒的現(xiàn)場有個女人,但她不是詛咒者,施咒的是個男人?!?p> “嗯,也對?!?p> “和某個距離因素有關(guān)。”
“正是如此?!?p> “對方?jīng)]有要你命的意思,但是也不排除非常危險?!泵琢_隨手將煙灰抖落到地上,順勢蹺起二郎腿。
“的確是這樣?!彼斎皇菍幵噶盒?yīng)的血咒不會延伸到自己身上來。不過如今真的被確認以后,他的心情反而是放松。他最怕就是他自己覺得沒事,專家也說沒事。然后等他最終行動的時候,死了。
“那么你幫我解除嗎?”陳言長握緊手杖,目光誠摯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