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我的哥哥
陳言長也不肯直接回答：“我是誰。這是第三個問題?！笨戳丝?，依然沒有任何反應(yīng)的羅盤：“現(xiàn)在我們來說，我為什么賭你會奧術(shù)。”
“好，這個是真正的梁笑應(yīng)也不知道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莉蒂婭接受他的順序。
“按理你通過了試靈法陣，就代表你不懂奧術(shù)才對。但是你對奧術(shù)太熟悉了。甚至部分細節(jié)比我還我熟悉，而我毫不自謙的說，我就是凡人奧術(shù)學(xué)的最高水平。當然這個不足以證明什么。更進一步的是，你認識洛書會。洛書會是個只接納和吸收野法師的組織。你若是一個凡人，除非你有無可比擬的權(quán)力和能改變大勢的能量。顯然，你什么都沒有，圖你什么呢？”他有些直言不諱，讓莉蒂婭繼續(xù)默然。
“這些都只是潛在的猜測。讓我?guī)缀鹾V定的是，棲鳳海棠。眾所周知，棲鳳海棠是最好的鑒定奧法師的秘寶。作為鎮(zhèn)法司最實用的秘密武器，它的正確率是百分百，沒有出現(xiàn)過一起錯誤。不像試靈法陣，會被一些特殊的法器所干擾和影響。而你當時的表情是驚惶。以你的奧術(shù)學(xué)知識，不可能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所以我建議鎮(zhèn)法司換用試靈法陣。我猜你有辦法騙過試靈法陣，是吧？”他嘴角掛起一絲得意的微笑。怎能不得意呢？在經(jīng)歷了大多錯誤推測以后，他最近似乎終于找到了正確的節(jié)奏。
“你這么說，你當時是故意要幫我了。這是為什么？”莉蒂婭有些難以置信。這一切對她來說變化實在太快。最開始，梁笑應(yīng)是一個無惡不作的殺手。剛剛，他忽然變成了協(xié)助她逃脫的恩人。然后，他又變成了一個不是梁笑應(yīng)的人。而現(xiàn)在，他成了一個協(xié)助過她逃脫過兩次的恩人。
“這是第五個問題?！彼痪o不慢地說，迅速將話題扭轉(zhuǎn)回來，“而在試靈法陣中你也惴惴不安。剛開始你并沒有什么，因為那時人多。但是當你不斷進入紅燈組的時候，你慌了。你為什么慌？因為你害怕鎮(zhèn)法司的試靈法陣比余府門口和孤兒院門口的效果好，也害怕自己的屏蔽手段失效。不論如何，只有自己真正會奧術(shù)，才會緊張。你看其他不會奧術(shù)的，一個個都多半不以為然。汝雖打草，吾已驚蛇。”
莉蒂婭忽然有些扭捏起來了：“我這么明顯嗎？”
他哈了一聲：“可惜鎮(zhèn)法司的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jié)。于是我不得不考慮你究竟是用什么方法繞開試靈法陣的。所有線索都指向了你的寶石項鏈。所以……”
莉蒂婭對他的一筆帶過并不滿意，非要追問得更詳盡：“為什么就指向了寶石項鏈？”
“第一，你出門就一定帶上，回屋就一定取下。我?guī)状味加X得這條項鏈和你的衣服不太搭配。當然我姑且以為這是因為你只有這條項鏈拿得出手，或者這條項鏈最好看。第二，就是你在遇到危險或者威脅我的時候，會下意識地摸項鏈。第三，在男爵府接受排查的時候，你想要摸項鏈。人最危險的時候，當然會首先找能令她感到安全的東西。所以，我在入睡后，檢查過你的項鏈?！彼滩蛔∮置鎺У蒙?。
“你檢查過？”莉蒂婭只是重復(fù)了一遍這個問題，聽不出是驚訝還是疑惑。
“我的結(jié)論是，你的項鏈是用的禁魔吊墜。它的作用本來是禁制你的奧術(shù)。既然禁制了你的奧術(shù)，那么自然可以通過試靈法陣的檢測。因為試靈法陣的原理測附近的靈力波動。你的奧術(shù)被禁制了，就沒有靈力波動。但是棲鳳海棠的原理確實真真正正測試奧術(shù)血脈。你即使奧術(shù)被封禁了，并不會讓你的血脈變回凡人?！彼膴W術(shù)學(xué)知識再次發(fā)揮了作用。
這次，莉蒂婭跟上了他的思路：“所以，你知道我只是被那個靈鎖捆仙的奧法師困住，只有因為他先手偷襲，我來不及取下項鏈，爆發(fā)出奧術(shù)能量。于是你的策略就是用子彈打斷我的項鏈，喚醒我的火系奧術(shù)?？墒悄?，又怎么篤定我會火系奧術(shù)呢？”
“我說過啊，是賭的。”他真的說的是實話，只是他確實沒有在莉蒂婭形成什么良好信譽。
“賭的？這么多奧術(shù)天賦，你偏偏賭我是火系？”莉蒂婭被這種荒謬的說法給氣笑了。她在這么多三個字的時候，聲調(diào)跟著飆升了上去。但這次她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不該引起別人的注意，又很快將聲音壓了下來。
他想了想自己為什么這么賭：“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回到酒店，你隔空點燃油燈吧。當時雖然我還不知道你會奧術(shù)。但是我從黑暗里看到的實際情況，就是你取下了項鏈，油燈被點燃了，你離油燈還有一大段距離。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你是怎么揭開燈罩點燃油燈然后又快速移開的。”
“你就憑這個就是篤定我是火系？太瘋狂了?！崩虻賸I搖著頭說。
“我說過我是賭啊?！彼麛偭藬偸?。
“那你有沒有想過賭輸了怎么辦？”莉蒂婭聲音不高，卻足夠狠。
“想過?！彼脵C停下來喘氣，“賭輸了，就我自己來。”
“你來？”莉蒂婭重復(fù)著，有些不敢相信。
他從口袋里取出兩個微型炸藥包：“我會把炸藥包扔過去，扔到他的靈鎖捆仙上，然后開槍引爆。爆炸生產(chǎn)的火焰一樣可以點燃靈鎖捆仙。當然，凡火引發(fā)的火焰不受控制。你和那個奧法師都可能被燒傷。所以這只是迫不得已的后手。結(jié)果不是不錯嗎，我賭贏了?！?p> 莉蒂婭沉吟著，抬頭看了看細密的雨簾。
陳言長將表面被濕潤的炸藥包揣回衣兜，繼續(xù)奔跑起來：“所以啊，我說雨天不好放火，擔(dān)心的就是這個。不然呢？我干嘛要說這句話。難道我擔(dān)心奧術(shù)火焰不能在這么小雨水中點燃？”
“那你為什么要幫我？”莉蒂婭又跟了上來，繼續(xù)追問著。
“這是第五個問題啊，女士。算了，我還是叫你莉蒂婭吧。否則太別扭。我現(xiàn)在要回答的第三個問題。”有時候記憶力比別人都好并不是一件好事。
“第三個問題？是什么？”莉蒂婭早已記不起這些問題的順序了。
“第三個問題：你到底是誰。”他幫其補全了回答。
“你到底是誰？”莉蒂婭緊忙又問了一遍。
“我用了一個換魂石。真正無惡不作的梁笑應(yīng)已經(jīng)被我殺了。至于我是誰。就如同你不肯說你是誰一樣，也請允許我保密。我們沒有熟到這個份上?！?p> “那你為什么要和他交換命運？”莉蒂婭也是懂得換魂石的，所以在沉思了一陣，弄清了其中的關(guān)節(jié)之所在以后，她問出這個問題。然后她又意識到什么，飛快地補了一句：“不要說這是第幾個問題！這是接著上一個的！一起的，因為你上一個只回答了一半。”
陳言長這次沒有嚴格排序，而是長嘆一聲：“因為我要為我哥哥完成他一個心愿。”
“你還有哥哥。他是誰？”
與此同時的平福城，易沙在涼爽的孟夏清風(fēng)中走近墓園。能夠了解陳流峰的地方并不多，先從墓地查起吧。和守墓老人先聊了幾句。
守墓老人歲數(shù)雖然已經(jīng)很大了，但記性仍然不錯。他立刻回憶了陳言長最后一次來祭拜哥哥的情形。陳言長空手而來，什么都沒有帶。在墓碑前站了兩個多小時，只是看著墓碑，沒有做什么事。他離開的時候，大約13點30分。
而易沙知道，大約半小時以后，陳言長被人發(fā)現(xiàn)自殺在本音寺門口的街頭。在哥哥墳前兩個小時的沉思，是在沉思什么？這并不像是一個想要自殺的人作出的最后訣別。更像是有什么沉重的心事想要在哥哥墳前來下定最后決心。
辭別守墓人，易沙快步按照老人的指引找到了陳言長哥哥的墳?zāi)埂Ｉ?797年，逝于1831年。立碑人，弟弟：陳言長。墓志銘：凡事都有代價，每個人只夠資格拿自己當代價。
然后他看到死者姓名。陳當時。
他腦中一片混亂。陳言長的哥哥叫陳當時，那么書上那個陳流峰又是誰？他只怪自己太過于自信，以至于從來沒有向任何人多問一句，陳言長的哥哥叫什么。
隱約察覺到不對，他轉(zhuǎn)身急匆匆跑出來，跳上守著車正在等他的吳匹大喊一聲：“走，去找瑪麗蓮。”
吳匹愣了愣，沒有想出其中的道理，但是他也不敢向這位北宸來的上官多問半個字，只是踢了踢專職車夫，示意他按要求做。
半個小時以后，易沙敲開了瑪麗蓮的大門：“你再告訴我，陳言長的哥哥叫什么？”
“大哥哥叫陳當時?！爆旣惿徔粗咨硣谰拿嫒?，下意識地想要往后躲。
“那你有沒有你聽過陳流峰這個名字？”
瑪麗蓮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有，從來沒有?！?p> “陳言長沒有叫過他哥哥陳流峰？”易沙不覺大喝出來。
這讓瑪麗蓮有些心驚，也有些委屈。她紅著眼說：“沒有，我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只要是陳哥哥說過的，我肯定會記住的?！?p> 易沙自知有些失態(tài)，努力讓自己和善一點：“小妹妹，我有些心急。因為我查到了一些線索，陳言長可能是被人謀害的。我準備抓出真兇，你不想為他報仇嗎？”
瑪麗蓮一驚，止住自己的哭意，大聲說：“你是說真的嗎？請一定要抓住兇手，為陳哥哥報仇?！?p> “那你關(guān)于陳當時的名字你還有聽到什么內(nèi)容嗎？”易沙稍稍控制出問話的語氣和聲調(diào)。
“對了，你這么問，我想起來了?！爆旣惿彸烈髁艘粫?，從記憶深處找到了一個答案。
“想起什么？”
“陳哥哥和大哥哥聊天的時候有，提到過，大哥哥其實本來應(yīng)該是隨母姓的?！爆旣惿徛卣f。
“母姓？他們的母親姓什么？”易沙虛起雙眼，心里隱隱察覺到了什么。
“蔡，他們母親姓蔡。”瑪麗蓮非常肯定地說。
“蔡？陳當時，其實是蔡當時?！币咨车吐暷钸吨Ｈ缓笏溉淮蠛俺鰜恚骸安坍敃r。我聽過這個名字，是那個名震天下的奧法師，蔡當時?！?p> 他轉(zhuǎn)頭對著吳匹大喊：“快，把這個消息發(fā)往北宸，然后馬上請出平福城的奧法師。我馬上需要知道蔡當時究竟是什么人？”
聲音回蕩在平福城上空，驚起一只白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