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被解救的公主
“你是說蔡當時有后人?”易沙打斷奧法師的敘述。
從瑪麗蓮那里一離開,他就找到了市立圖書館的館長。一個曾經在鎮(zhèn)法司服役后退休來清養(yǎng)的老法師。蔡當時曾是名震天下的無知皇帝,也算是奧法界的名人。相信他能從這里獲得這位法師更多的訊息。
“應該有吧?!别^長想了想,“他和妻子結婚這么久再怎么說也該有后人吧?”
“他妻子朱玉清是什么人?”易沙想了想問道。
“朱玉清,大富豪的女兒。她最初是蔡當時眾人傾慕者中的一個。說出來,你肯定不信,她一點都不漂亮。很多人以為蔡當時這樣的人要么會為了某種目的聯(lián)姻,要么會因為某位絕世佳人墜入愛河。誰能想到他在眾多追求者中單單看中了朱玉清呢?”館長有些嘆息地說,眼中閃爍地卻全是艷羨,想來是把自己代入了那個萬眾矚目的翩翩少年身上。
“可是你說朱玉清的父親是大富豪,單憑這點不夠嗎?”易沙覺得這是一個前后矛盾的地方。
館長舔了舔嘴唇,有些嫌棄地說:“對你來說夠了。”想了想,他不由得又補充說:“對我來說其實也夠了??墒遣坍敃r當時……怎么這么拗口,也確實是這樣。他當時多風光啊,甚至還有更大的富豪、勛貴、官員的女兒。朱玉清說起來真的不算什么?!?p> “那她有什么出眾之處?”易沙這才意識到這不太合理的地方。
館長擺擺手:“沒什么出眾之處。至少沒人看出來有出眾之處。非要說的話,只怕就是有手段,會討好蔡當時吧。”
“嗯?”
“其實像蔡當時這樣的人特別好對付。為什么呢?一個前途遠大的奧法師,看似風光無限,實則醉心于奧術、醉心于戰(zhàn)場、醉心于國家、醉心于千秋、醉心于萬民,獨獨不懂男女之事。他見過最可怕的爾虞我詐,也見過最驚心的勾心斗角。獨獨就是不知道男女之間有時也靠的是手段。所以對付這樣的男人,最厲害的招式不是美貌,不是內涵,而是讓他覺得兩個人兩情相悅……”館長笑得十分油膩,他大約一輩子的閱歷都增長在了這些地方。
易沙聽得心煩,打斷滔滔不絕的館長:“后來呢?”
“后來?就是鬧翻了。蔡當時的諫言那是要這些大富豪的命啊,他的岳父能和他一條心?所以這個朱玉清自然就和他鬧翻了,一怒之下就自己一個人回娘家了。而蔡當時當時……哈哈,又說到這個拗口的地方了,他當時箭在弦上,也顧不得那么多了?!?p> “那她后來怎么樣了?”易沙出于思維的連貫性追問了下去,其實這個人的結果似乎對他來說也不重要。
“誰知道呢?反正最后也沒回娘家,為此我們鎮(zhèn)法司……我們鎮(zhèn)法司,不是我,是我的那些同事。嗯,他們還在朱富豪家里又是搜查又是蹲點。說不定和蔡當時又和好了吧,正所謂床頭吵架床尾和。誒,不對,你說蔡當時現(xiàn)在獨自一人死了,也沒有這個女人啊?!别^長說到最后聲音越來越小,顯然是自己也陷入了迷惑。
好在易沙并不太在意蔡當時的妻子,他有一個一直未能想通的地方:“對了,和蔡當時有關的人中間有個叫陳流峰的嗎?”
館長思索了一會:“沒聽說過,這是誰啊?”
是我考慮多了嗎?易沙罕見地產生了自我懷疑???,陳流峰到底是誰呢?
館長忽然說:“對了,我想起來了。朱玉清從蔡當時家里離開的時候,有人說看到帶了一個小女娃。她帶的小女娃,想必應該是蔡當時的女兒吧?”
“蔡當時的女兒?”易沙雙目清明,有了一個特別的思路。
“陳流峰?”此時帶著面具的公主抱著沈千悠在舞池翩翩起舞。跳到一半的時候,她忽然自語說。
“嗯?”沈千悠不明白公主為什么這個時候想起這個話題。
公主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緊緊抱住近衛(wèi),得意地說:“你身材高,穿男裝也像模像樣。我讓你穿男裝真是太聰明了。你說我明明已經表現(xiàn)很好,大家還是覺得我傻呢?成見是座大山?!?p> “你提到陳流峰做什么?”沈千悠壓低聲音問。
陸離憂的聲音終于認真起來:“還記得蔡當時的副官姓陳嗎?我一直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了。我在想念出他的名字,結果姓陳的我就只記得陳流峰了。你替我查了查吧,我正好跳累了,得找個地方休息?!?p> “是?!苯l(wèi)立刻應諾。
陸離憂緩緩向著自己的座位走去,思緒萬千。她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她自己曾經也夢想過她是蔡當時的妻子。并不是什么特別的愛慕和癡情,單單只是一個少女14歲時的憧憬。想想也不可能,蔡當時可比她大了整整十歲。
后來,她也用過手中的權力悄悄調查過這位與皇室相悖的傳奇法師。才知道少女時傾慕的大哥哥其實早就有了妻子,而且還有一個女兒。
蔡當時曾經一騎當千,他的女兒會傳承下來父親的奧術血脈嗎?只是蔡當時現(xiàn)在在哪兒?他的女兒現(xiàn)在又在哪兒呢?
蔡當時女兒的名字,還是陳言長起的。當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所以陳言長給她起的名字就叫蔡云歸。當蔡當時被洪國人叫做無知皇帝的時候,他曾抱著自己兩歲大的小侄女,一面喂她最愛吃的綠豆糕,一面在朱玉清面前打趣:“我的侄女從此以后就是公主了,無知公主?!?p> 然后,他第一次知道這個女人的眼神可以殺人。
在印象中,他原本挺喜歡這個大嫂。因為在他看來,朱玉清雖然不漂亮,也未見得有太多才學,可卻清新脫俗,不比外面嬌艷的女人。
他第一次見到朱玉清的時候,朱玉清就拍了拍他的頭,說他和她弟弟一樣大。哥哥告訴她,陳言長是他家的麒麟兒時,朱玉清既沒有不以為然,也沒有虛假地稱贊一番。而是認認真真問了他所擅長的領域,然后她才真正拍手說比她的哥哥弟弟都厲害。
很真實的贊揚,對于那時的陳言長來說并不算什么,但是他能聽出其中的誠摯來。他此生聽過的贊嘆絕大部分都是看在蔡當時面子上的恭維,說得天花亂墜,其實是變著花樣在吹捧他哥哥。所以他欣然一笑的時候,看到哥哥笑彎了眼睛。
他第一次給雜志寫稿子,拿給哥哥看。哥哥非常得意地給朱玉清炫耀自己的弟弟。朱玉清看了一眼,說:“這是寫槍的,我看不懂。不過我認為言長不該用他的真名來發(fā)表文章,我聽我父親說,一般應該有個筆名,免得惹麻煩?!?p> 蔡當時揚了揚眉,喜形于色:“對啊,陳言長。你也給起一個筆名吧?!?p> 他沉吟半晌,從古詩里找到了靈感:“風流不在談鋒勝,袖手無言味最長。既然我叫陳言長,我的筆名就叫陳流峰吧?!?p> 說起來,這個名字應該只有他們三個人才知道。可是皇室公主陸離憂是從哪里知道這個名字的呢?
會不會我以前認識公主呢?
這個問題其實陳言長不止一次想過,只是完全沒有頭緒,根本不知道其中的緣由。只是他現(xiàn)在令他頭疼的問題一大堆,也沒空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下去。
但是一切美好的回憶都到此為止了。等到蔡當時婚后真正帶領安信軍北上抗戰(zhàn)的以后,朱玉清像是變了一個人。陳言長也不再是她“親愛的弟弟”。除了他給蔡云歸起名字的那次,他都盡量避開這位大嫂。好在他在學校,寒暑假也不用回家。兩人見面的時候本來就極少。
最后,蔡當時回來以后決定他的諫言以后,夫妻雙方終于鬧翻。朱玉清趁著兄弟二人都不在的時候,帶著女兒回娘家去了。從此了無音訊。
蔡當時當時急于完成自己的事業(yè),除了派人去朱家請回夫人以外,并沒有做什么。其人回復朱玉清根本沒有回過朱家,也被蔡當時當做是朱玉清躲著他的托詞。一直到他巔峰之戰(zhàn)以后,瀕臨死亡。他才重新希望找回女兒。
這一次幫助他的人是奧流。他的老友白鷺夫人帶回了一個消息,應該說是一個命運開的天大玩笑。朱玉清帶著蔡云歸回鄉(xiāng)路上因為帶的錢太多,在被打劫中身亡。而蔡云歸被劫匪賣給了人販子。人販子又在北宸附近被抓獲。這時恰逢卓奮揚希望做點什么事來彰顯一下自己的成就,他看中了此時北宸正在修建的孤兒院。于是他牽頭出資捐贈,而孤兒院也開始宣布對外收養(yǎng)孤兒。
蔡云歸就這樣機緣巧合之下進了北宸孤兒院。原本白鷺夫人想要幫忙將蔡云歸帶回給蔡當時。不想她卻意外勘破了孤兒院的秘密。這個孤兒院只是假借孤兒院之名,收攏地都是擁有奧術血脈的孤兒。收養(yǎng)這些孤兒的目的并不是為了培養(yǎng)他們成才,而是為了所謂的奧術研究。更進一步就是拿這些孩童來做實驗。
陳言長一直不肯相信有這么喪心病狂的存在,直到他親眼目睹了一切。
蔡當時拒絕了奧流幫他救出女兒的請求。事實上要想攻陷這個孤兒院,絕不是件容易的事。奧術師沒辦法躲過試靈法陣潛入孤兒院。若是明火執(zhí)仗地硬攻,北宸的警緝司、鎮(zhèn)法司和駐軍都不會坐視不理。哪怕孤兒院本身就犯下彌天大罪。
而他認為,現(xiàn)在奧流需要的是積蓄力量。這股力量積蓄下來是為了救下天下萬民。而蔡云歸就交給天意。他從來不信上天,他所做的每件事都是逆天改命,改不是自己的命,而是大信的命,人民的命。可是他說交給天意。
什么是天意?
陳言長拍了拍自己的頭,在心里暗自宣布:“我就是天意?!辈坍敃r拿自己的女兒為代價換一個安康未來,沒有人能說他絕情,說他不對。他自己也因此陷入無比的痛苦之中。
陳言長也從此找到了他這一生的目標。有人是英雄,有人就要做代價。既然別人都想做英雄,為什么他不能當代價呢?
蔡云歸,乖乖等著,我?guī)慊丶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