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烏鴉
盡管實際從靈鎖捆仙奧法師手中逃出來以后，實際只過去了不到半小時。但是兩個人都沒有在體能上花過什么工夫，而且又對如何調(diào)勻呼吸如何勻速跑動都不在行。尤其是陳言長最初估計錯了他和復(fù)仇者之間的距離，又急著逃離現(xiàn)場，所以一直用得是發(fā)足狂奔的模式，以至于他現(xiàn)在都快累癱了。
一直跟著他的莉蒂婭也沒有比他好多少，她雖然一度使用金蓮法身來協(xié)助自己的高速運動。但畢竟只是極為短暫。
在兩人互相交流完雙方的想法以后，沉默了兩分鐘之余。莉蒂婭才后知后覺地問：“我們就這樣放倒追擊的奧法師，然后一路不作任何掩飾的在小街之間狂奔著。這真的是一個合理的選擇嗎？”
他堅定地回答：“當然不合理?！边@個問題，莉蒂婭沒有想過，他卻是清清楚楚。甚至從一開始就想好了的。
“那我們?yōu)槭裁催€這么做？”莉蒂婭話雖如此，卻沒有任何停下的意思。
“因為這是自救之道?！彼麤]有多少底氣，因為他手上的羅盤仍沒有任何反應(yīng)。
“為什么？”
“因為你笨?！焙茈y相信一天之前，兩個人的對話，陳言長能如此充滿嘲諷和侵略。
“哦？”莉蒂婭并沒有因為這有太明顯的情緒波動。顯然比起侮辱洛書會和陳當時，貶低她自己她并不算很在乎。
他沒有賣關(guān)子，直接點出了造成目前情況的原因：“你被鎮(zhèn)法司盯上了，這才是一切麻煩的起源?！?p> “對了，你還有一個不知是第幾個問題沒有回答我。你為什么要幫我？”她被這提醒，忽然想起了什么。
“第五個。”他的記憶一向不錯，只要不是記人臉，其他都好。然后他有些愕然地說：“我以為我剛才事實上已經(jīng)解釋了。從大處說，我需要你們殺余立凡。往小了說，你想殺梁笑應(yīng)。雖然對我來說局勢十分不利，但是想殺梁笑應(yīng)的大都不是什么壞人。而且我發(fā)現(xiàn)你心思還不錯，充滿了善念。你想殺梁笑應(yīng)，但是每當我做出善行的時候，你都會感到困惑和折磨。你想殺的是梁笑應(yīng)，不是我。”
“我們怎么殺余立凡？”莉蒂婭這么說實際是在提醒他。因為按照他自己的推論，殺余立凡的前提是他綁架林吾道。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說：“原來什么計劃就怎么殺。明天就是最后期限?！彼扔谑窍蚶虻賸I承諾，他一定會按照計劃行事。
“這對你有什么好處？”莉蒂婭對他愿意付出的籌碼感到并不理解?？铣鲞@么多，顯然謀求得也不少。
“我和洛書會的人不同，所以我選擇實話實說。我的目的是拿你們當誘餌。我需要你們把鎮(zhèn)法司的引走。我給你們十分鐘時間，無論你們走得了嗎，我都會炸掉福河大橋。你們能不能逃掉，自己看命。我看過地圖，若是沒有福河大橋，上下游的浮橋距離足夠遠，也難以通行，還不能跑馬車。當然，我還會在另外安排人在這兩座橋制造混亂。這樣就可以為我攻陷孤兒院爭取到一刻鐘時間?！彼_實說得都是實話，除了部分細節(jié)不愿意透露得更多。
“那我們的暗殺還有什么意義？這不是暗殺成了明殺了嗎？”莉蒂婭立刻指出他計劃里對他們不利的地方。
他只好繼續(xù)給對方分析其中的利害：“你的訴求很簡單，你只希望殺余立凡，那么這就是你的機會。洛書會若是你口中的英雄，就算被人知道是他們做得也無所謂。若是和我口中所說一樣，是為了太子搞暗殺，那被鎮(zhèn)法司撞見，是他們活該。要不要試一下？否則你們想辦法殺余立凡。畢竟我不是非要你們來吸引注意力?！?p> “好。”猶豫再三以后，莉蒂婭回答。
“好？你能拿主意？”他不得不指出對方在聯(lián)盟里的地位。
“我個人答應(yīng)你。我現(xiàn)在也聯(lián)系不上洛書會的人。昨晚鎮(zhèn)法司的人突襲他們的藏身之處以后，我們逃出之時走散了。不過我們每次都提前約好了下次見面的地點，我到時能找到他們?！崩虻賸I肯這么回答，顯然是陳言長幾番貶低洛書會的言論起到了一定作用。
沒有等到陳言長繼續(xù)發(fā)表意見，她又恍然說：“不對啊，我們不是在討論，我們現(xiàn)在這樣跑很危險嗎？”
“當然危險，可是從你被靈鎖捆仙纏住起，就注定是這個結(jié)果了?！彼缓媒o起仔細分析這其中的道理，“否則我問你，你為什么不取掉禁魔吊墜？又為什么不找一個地方躲起來，跟鎮(zhèn)法司玩貓鼠游戲，而是一直東躲XZ？”
“鎮(zhèn)法司的人全城戒備，我根本沒有辦法在任何一個地方久待。事實上昨晚，我?guī)状尾铧c暴露行蹤。而使用禁魔吊墜，是為了不被有些奧法師身上帶的試靈法陣所感應(yīng)到?！崩虻賸I小聲解釋著，她對自己作出這樣的選擇是否正確，現(xiàn)在也有點吃不準了。
陳言長在運動中微微頷首，很顯然這次鎮(zhèn)法司是有備而來，甚至有些人隨身都帶著試靈法陣。他說：“所以我們放倒靈鎖捆仙奧法師做了什么？開了一槍啊。幾分鐘以后就會有鎮(zhèn)法司的探員從四面八方而來，將那里包圍得水泄不通。而且有鎮(zhèn)法司的人，那些神鬼莫測的奧術(shù)手段下，我們想要在周圍潛藏下來，那絕對是自尋死路。”
“那我們?yōu)槭裁催@樣瘋狂地在小巷里跑？任何路人都會注意到我們的蹤跡，并且會主動將我們的行蹤報告給可能追擊的鎮(zhèn)法司奧法師。而且我們還在泥濘里留下來腳印，哪怕是稍微擅長追蹤的凡人，也能輕易地追蹤我們?！崩虻賸I這時候大腦終于跟上了節(jié)奏，提出了不同意見。
“當然是跑遠一點再說，說不定他們急著救同僚，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呢？等到他們想起追蹤的時候，腳印都已經(jīng)覆蓋了。”他漫不經(jīng)心地說著。
莉蒂婭沉默片刻：“若是你總是這個態(tài)度，你不會活到現(xiàn)在，不是嗎？你此前最大的賭博也沒有這么賭法的?！?p> “若是我們就按照這個計劃，至少運氣不錯，不是嗎？”他幾乎是模仿著對方說話的語氣。
“不錯在哪里？到現(xiàn)在還安然無恙？”莉蒂婭試探性地問，她大抵覺得對方還應(yīng)該有后手的。
“第一，我們一路沒有遇到奧法師以及聞訊趕去的奧法師，就已經(jīng)是萬幸。第二，我們現(xiàn)在還沒有被任何奧法師追上，比我想的好多了。第三，你擅長心火金蓮，我精通槍械。單個奧法師同時遇上我們兩個也未必就易與?！比粲欣虻賸I能看到他的表情，可以發(fā)現(xiàn)他是真的在笑，雖然是淡淡的一絲笑意。
“然后呢？一切靠幸運？我們還能幸運多久，這么愚蠢而魯莽的行為？”莉蒂婭有氣無力地說著。
“然后，只要找到我要找的人，一切都會好起來?！彼o了對方一個希望，就在他準備作出更加詳細的闡述時，他發(fā)現(xiàn)手中的羅盤終于自主地工作起來。不再軟綿綿地垂直向下，而是倔強地彈了起來。
他心中一陣激越，于是張開嘴，想要發(fā)出一個無聲的吶喊。沒有等到他做完這一切，他聽到了一聲真正的吶喊。來自于莉蒂婭。嚴格說更像是一句凄厲的慘叫。
而與此同時，他手中的羅盤炸裂開來。所幸爆炸并不太激烈，底部的木板裂成了兩塊。而指針飛出去的時候，沒有戳進他身體的任何一個地方。
這是怎么回事？剛才羅盤并不是找到了目標，而是因為什么故障發(fā)生了爆炸嗎？沒有等到他繼續(xù)思索下去。莉蒂婭持續(xù)的哀嚎傳入他耳中。他轉(zhuǎn)過頭來，發(fā)現(xiàn)她全身軟綿綿地漂浮在空中。莉蒂婭像是承受著極大的痛苦，眼中火瞳和金蓮皮膚都只是一閃而逝，像是她的已經(jīng)無力掌控自己的身體了一般。
不用多說，陳言長當然知道自己是個烏鴉嘴。他們遇襲了。襲擊者的奧術(shù)暫時無法確定。但一定是強大到莉蒂婭無法對付。接下來只能靠他自己了。
這時，一個酒紅色披風戴著眼鏡的女子緩緩從墻角拐了出來：“不知道是我的幸運，還是你們的不幸？若不是我幸運，怎么我就隨便巡邏巡邏，這樣的功勞就被撞上了。若不是你們不幸，怎么北宸鎮(zhèn)法司這么多廢柴你們遇不到，偏偏遇到我。不管是凡人還是奧法師，我都是他們的夢魘。”她有些狂妄地笑著走向二人。
她面對莉蒂婭的左手五指向上，上面托著一個閃亮的金色光球。她的目光便透過這個光球鎖定在離地約30厘米的莉蒂婭的臉上。光球先是熾亮，而后迅速黯淡下來，頃刻金芒散去，只余下些許淡黃。
當光球變?yōu)榈S的時候的，莉蒂婭似乎好受了一些，沒有再像半分鐘以前痛楚，從空中跌了下來，伏在地方大口大口地吸著氣。
陳言長沒有等到莉蒂婭作出更多反應(yīng)，只是她剛剛落下。他就立刻拔出手槍，射向這位奧法師。
他已經(jīng)看明白了。這位奧法師的話也許略有夸大，但真不算離譜。他的這招奧術(shù)叫做靈力熾燃。將靈力看作是奧法師的彈藥庫的話，靈力熾燃等于就是點燃了敵人的彈藥庫。不但讓敵人沒有彈藥可用，還用敵人的彈藥來炸敵人。理論上敵人的靈力越強受到的反噬就越強。
當然，這只是理論。依然是將靈力看作彈藥庫的話，對于強大的奧法師而言，他們的彈藥庫等于是鋼鐵城堡，哪是這么容易被靈力熾燃引爆的？
所以，陳言長手中的羅盤因為蘊含地微弱靈力而被引爆。而莉蒂婭也因為自己的靈力而受到極大的反噬，甚至可以說一個照面就被其廢了。莉蒂婭大約不懂其間的道理，還想強行聚集靈力來反攻，她的金蓮法身反而使她傷得更快。靈力熾燃名字叫做燃，卻不是真正的火。所以饒是火系奧法師莉蒂婭也無法抵抗它的威脅。
靈力熾燃說是同等靈力水平下最強大的奧術(shù)也不為過。除非能出其不意地偷襲他，否則沒有奧法師可以正面抗衡它。但是擁有靈力熾燃的奧法師并不是最頂尖的奧法師，因為他沒有抗衡凡人物理攻擊的能力。
陳言長知道絕大部分奧術(shù)的優(yōu)劣，自然知道這種情況下該怎么辦。所以他二話不說迎面就是一槍。這是擊倒對方最直接的方法。
然后，子彈在女奧法師身前一米處撞出火光，濺射開去。
女奧法師冷聲一笑：“大約你是沒有聽懂，我得再說一遍，不管是凡人還是奧法師，我都是他們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