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勇敢的心

　　陳言長拔出手槍，看了看林吾道，有些遺憾地說：“現(xiàn)在這么說可能有點馬后炮的意思，我當初是反對你向你姨媽說實話的。結(jié)果我看你這么言之鑿鑿，還以為會有一出感人的親情戲碼?！北M管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是外面的腳步聲和喧嘩聲還是說明這座閣樓被團團包圍的情形。

　　林吾道臉色陰晴不定，顯然事情的發(fā)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而可能的結(jié)果也讓他陷入吉兇難料的無力感。

　　陳言長倒是處變不驚，至少他竭力在林吾道面前維持住了這種形象：“若是你因此對你的姨媽心有怨言的話，我勸你委實沒有必要。說實話，這才是對待夫妻關(guān)系正常的妻子所為。當然，你們富豪的復雜結(jié)構(gòu)我不是很懂，比如你的姨媽算不算夫妻……”

　　“現(xiàn)在怎么辦？”林吾道終于用一字一頓的咆哮著打斷了他對家庭生活的見解。

　　他已經(jīng)從打開的箱子里取出了他的泰蘭式步槍：“找好地方掩護?！?p>　　“你呢？”林吾道有些惶恐地詢問道。

　　陳言長嘆息一聲，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我當然是要找一個好的狙擊點。”說起來，他事實上還沒有親手殺過任何人。也沒有和任何真人實戰(zhàn)的記錄。他若不鼓足這口氣，恐怕和林吾道一樣瑟瑟發(fā)抖?？墒撬雷约罕仨毾褚粋€戰(zhàn)士。否則就是酒店遇上陳商的結(jié)果，沒有銳氣，那只能一敗涂地。他已經(jīng)戰(zhàn)戰(zhàn)兢兢走到了這一步，在這個時候功敗垂成是不是太吃虧了？

　　他一把扯下林吾道頭上的帽子扣在自己頭上，然后拉動槍栓，提著箱子走上了二樓。

　　閣樓一共三層，剛在樓下的時候可以清楚看到所有窗戶都是透明玻璃的，并且沒有窗簾。雖然沒有打開，但是內(nèi)外的情況都能一目了然。他現(xiàn)在首先需要知道是敵人的分布情況和火力偵測。至于他，居高臨下，要想守著這個閣樓也并非難事。

　　走到一處窗邊，他探頭向外匆匆一瞥，下面的人儼然是余府的守衛(wèi)。守衛(wèi)們結(jié)著不太嚴謹?shù)年噭?，顯然是稍加操練過。但畢竟不是專業(yè)人士，平時也就是擺擺樣子而已。槍并不好，都是極其老式的擊發(fā)步槍，這也是理論上私人配置槍械的最高標準。手槍并無禁制，畢竟射程有限。步槍要是開放禁制，只怕有錢有權(quán)的人可以組建一只強大的私人武裝。這些擊發(fā)步槍都單發(fā)的槍，打一發(fā)需要裝一次子彈。

　　只聽外面鄧恩的聲音：“小心，梁笑應有武器。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立刻擊斃。”

　　陳言長深吸一口氣，雖然對自己自投羅網(wǎng)的境地并不算太過為難?？墒沁@位便宜行事的管家直接發(fā)布的誅殺令，還是讓他感到有些緊張。好在現(xiàn)在的岔子離他原本的構(gòu)思，也不能不說是有點異曲同工之妙。

　　在他沒有告訴林吾道的計劃里，他們?nèi)〉接⌒乓院螅粫⒖屉x開。他先是送走林吾道，然后會找一個視野不錯的地方制造一起爆炸加火災，目的當然還是吸引警役的注意力。警緝司警役也好，鎮(zhèn)法司探員也罷都必須牢牢地牽扯到福河南岸，然后他在北岸的計劃才會有一個真正的短暫的空窗期。

　　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拿自己做誘餌。

　　又從另一面窗戶探頭一看，這次在他剛剛縮回頭，就聽到了兩聲槍響，其中一槍打碎了玻璃，另一槍則不知所蹤。守衛(wèi)們槍法并不怎么樣，但也絕不是平時從沒開過槍的新手菜鳥。而且這些人中良莠不齊，指不定里面就有一個平時沒有展露出來的天才槍手。他要是迎頭撞上，那可真是太冤了。

　　本著不被看穿的目的，他沒有再嘗試從其他窗戶探頭。而是直接登上了三樓，他出其不意地從三樓的一扇窗戶看出去的時候，果然看到幾個守衛(wèi)正專心致志地瞄著二樓的窗戶。等到他快要挪開身子的時候，才看到一個守衛(wèi)猛然將槍口抬高了幾厘米。后者大喊著：“他在三樓，都盯緊三樓?！?p>　　他還沒有來得及感謝這位守衛(wèi)替他調(diào)虎離山，就不得不僵在了下去的樓梯上。因為黑人管家立刻叫停了這種思維：“二樓三樓都有可能。對，還可能是從大門沖出來，都打起精神。已經(jīng)有人報警了，警役馬上就到。再頂住一會兒?！?p>　　警役馬上就到。真是一個好消息。前提是能安全離開，否則就是致命的消息。他回到三樓將從林吾道頭上取下的帽子摘了下來，找了一個長花瓶將其頂了起來，將其架在椅子上，推到窗前。稍稍等了一陣，果然先是一聲“他探頭了”，然后就是稀稀落落地槍聲。早已候在二樓的他，飛快地探頭看向窗外，將這一處的敵情也打探清楚了。

　　樓外一共有24人，其中鄧恩躲在一根木柱后面，顯然他只負責指揮，不會親自參戰(zhàn)。剩下的23人有20支步槍，還有三個人握著的是手槍。這樣的配置，憑他一人一槍，在這里守上一天一夜都不怕?？蓡栴}是他需要盡快殺出重圍。他可不敢就這么貿(mào)然沖出去。槍法再差，如此近距離密集的流彈，除非是天運之人，誰敢賭這一把？

　　而且他并不準備殺這些人。這些人說起來不過是些盡忠職守的守衛(wèi)，維護主人的家宅安全本來也不是什么罪孽。不殺人就只能制造威脅，驅(qū)趕開他們。所以是時候讓他們感受真正的威脅了。

　　這么想的時候，陳言長已經(jīng)開始了行動。對他而言，最擅長的就是火力壓制。他打開隨身攜帶的大皮箱。連張夫人這樣一位貴婦人都能察覺這個箱子的離譜，可見這個箱子確實大了一點。既然旁人能想到的地方，他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只因為他必須帶這么大的箱子。

　　這才能帶夠他大鬧一場的必要裝備。除了必要的子彈，箱子里是琳瑯滿目大大小小各種，他事先分裝好的炸藥包。數(shù)量多到可以炸塌兩棟樓。他提起一張椅子的兩只腿，從四處窗戶的側(cè)面先將玻璃擊得粉粹。

　　然后回到中間的箱子旁，從兜里取出火柴，點燃了一個炸藥包，遠遠地扔出了窗外。出手動作剛一完成，他又緊接著點燃了第二枚。而這時在外面的慌亂聲中，才聽到爆炸聲。他的炸藥包裝藥量不大，刻意控制了威力大小。而且引線比較長，至少給了對方以反應的時間。畢竟，他并不是為了殺人而來的。一切都只為了制造混亂。

　　接二連三的，他從四個窗口毫無規(guī)律的將炸藥投擲出去，在樓下引發(fā)了巨大了的連環(huán)爆炸。守衛(wèi)們十分驚恐地亂著一團。這不奇怪，平時就憑余府的威名和兩大奧法師坐鎮(zhèn)的威懾力，就沒有哪個亡命之徒敢像陳言長一樣據(jù)樓為堡，強攻余府。他們也是第一次遇到實戰(zhàn)的機會。偏偏這一實戰(zhàn)，他們才發(fā)現(xiàn)，一群烏合之眾在面對一個火力強勁的家伙時并沒有太多優(yōu)勢。

　　管家的聲音聽起來是漸漸遠去：“我們先退出院子，就在院門外守著，他的炸藥扔不到那么遠。我們只要再堅持一會兒，等到警役來就好了?？刂谱≡洪T別讓他跑掉了?！比缓笫且魂嚮艁y的腳步聲，與他們之前悄無聲息地包圍閣樓形成了鮮明對比。得勢的時候令行禁止，受挫的時候一哄而散。這些商人的爪牙，還真是都這樣。

　　只是陳言長也不敢大意。他看不到外面的情況，萬一這是設局引他暴露自己的位置呢？雖然他也認為自己太多慮了?？涩F(xiàn)在是槍械的時代，半點不能出錯。每一顆子彈都可能要人的命，不僅是凡人，也包括奧法師。

　　他小心翼翼地飛速探頭看了下方。毫無疑問，守衛(wèi)們確實是在撤離并組織第二道防線。這個過程并不是一蹴而就，但至少是在艱難地進行著。

　　臉上沒有任何喜色，他意識到這比之前的局勢更糟糕了。之前守衛(wèi)們團團圍住閣樓，火力分散，而且還因為無法判斷他會從哪里展開攻擊而反過來陷入被動局面?，F(xiàn)在對方只需要控制院門，就可以完完全全輕輕松松將他困在樓里。即使出了大樓，他也會暴露在對方更集中的槍陣之下。關(guān)他的籠子變大了，但是木籠換成了鐵籠。

　　一念至此，他不能等著守衛(wèi)們完全撤離并重新布置好陣型。他一把將步槍扔到一旁。這種情況下，就需要他的秘密武器了。

　　火焰弓1804，陳流峰在文中論述過，是一種適合霰彈的手槍。雖然后來有人反駁過大規(guī)模裝備它的可行性。但并不能說明對于一個訓練有素的槍手，不能用它牽制大量敵人。而此時此地，這正是最適用的場景。

　　筆名陳流峰的陳言長一把抽出腰間的火焰弓，右手持槍，左臂橫在長長的槍管下面充當起支架。然后揚手就是一槍。

　　然后霰彈的威力讓守衛(wèi)們發(fā)出了一陣哀嚎。不過，得益于他并沒有殺心。對于紙包彈藥，傷害大小主要來自于裝藥量的多少。他并沒有在這方面趕盡殺絕，不過痛苦和驚恐還是會讓他們大幅削減戰(zhàn)斗力。

　　“小心，找地方掩護?！编嚩鞔舐曋?，雖然他不是一個卓越的指揮家，但至少沒有逼著守衛(wèi)們?nèi)ニ退馈?p>　　這讓陳言長松了一口氣。若是這些人真的不顧死活沖上來，形成不死不休的局面，他還真是不得不冷酷起來。

　　接著又是一槍，雖然同樣沒有造成重傷，但連續(xù)的大面積傷害已經(jīng)炸開了對方的槍陣。守衛(wèi)們絕大部分隱藏了院墻之后，只偶爾有人拼命探頭出來，確認陳言長的位置。

　　眼下的危機暫時消失了，可依舊被困與此。

　　接下來該怎么才能脫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