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飛躍孤兒院
一槍既出,陳言長一拉槍栓,從屋頂一躍而下。五米的高度,著實有點讓他發(fā)怵,不過現(xiàn)在也顧不得了。他的位置不太好,不足以讓他射擊到自己需要的目標。他必須運動起來,改變位置。
預計之外的助力再次顯現(xiàn)了它的神通,后發(fā)先至的麒麟再一次出現(xiàn)在了他的腳下。他這一次甚至不是騎在麒麟背上,而是直接蹲在它背上。
沒有作出任何動作,只是用意念向麒麟下達了前進的方向。他立刻瞄向了他預計的目標。一秒鐘以后,院門對他視線的禁制角度發(fā)生了改變。他看清里面的格局。又是一槍射出。然后他縱著麒麟第三次踏入了這位罪惡之地。
袁毅眼見天空形成的冰刀即將斬下,但是他動憚不得,根本無法擺脫這一切,幾乎到了只能閉眼等死的地步。就在這時,他終于等來了支援。一聲槍響,一枚穿透能力極強的子彈在擊穿了門口牌匾以后威勢不減地又射穿了半空中已然成型的冰嵐刃舞凝結成的寒冰刀面,將其擊得粉粹。暫時緩解了他的危機。
接下來很快,又是第二聲槍響,這次的子彈擊中的是梧桐的樹枝。然后是一截連著樹葉的樹枝從頭頭頂栽落下來。然后是麒麟騎士的一聲大喊:“葉子是有機物?!闭f實話,作為一個奧法師中的刀客,他完全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但這并不妨礙他從中覓得勝機。他將已經(jīng)軟化的鋼刀換到左手,伸出食指中指,夾住一片樹葉,對著正撲向他的掃地老嫗,輕輕揮出。
奧術,生死之斷。并不一定非要用刀。刀可以斷,斧可以斷,劍可以斷,葉也可以斷。樹葉當然不如刀的威勢剛猛。但是殺人不需要多剛猛,只要使人體機能停止運作就可以了。梧桐葉劃開了掃地老嫗的脖子,同時隔斷了主動脈和氣管。立刻就要了她的命。
陳言長躍下麒麟,沖進大殿,沒有再糾結于袁毅的戰(zhàn)局,剩下的是刀客自己的戰(zhàn)爭。而他需要的是控制孤兒院,救出蔡云歸。
既然讓他知道了掃地老嫗的奧術是大道無極,那么他自然就知道應對的方式。這可是連蔡當時都親自研究過的奧術。大道無極在書上的說法是只能改變非生命體的物質特征。否則的話,它直接把人體改變成流沙一般的物理狀態(tài),豈不是敵人自己站在原處就散了。他用自己的語言翻譯一番,那就是改變無機物。所以,以袁毅的奧術,想要翻盤,就需要一把有機物的刀。
小說里,高手飛葉草木皆可為武器,是時候驗證這一說法了。結果呢,動作看起來比較狼狽,效果還是不錯的。
他一面走,一面將天怒背在身上而拔出手槍。在室內(nèi)近距離,當然是連發(fā)性更佳的手槍才是首選。徑直走到蔡云歸所在的教師,他一腳踹開門。不得不承認他這個行動粗鄙至極,不過現(xiàn)在是性命攸關的時刻,講文明懂禮貌的事必須得往后放一放。
整個教室里早就被各種動靜吵醒的孩子們鴉雀無聲,只是默然地看著他??吹竭@些呆滯的面孔,他只是有些無由來的心酸。他清了清嗓子,擠出一個笑臉:“你們乖乖待在這里,待會兒會有一位和藹可親……不對,是傲慢無禮的阿姨來解救你們。不過你們不用擔心,她會是個好人的。我向你們保證?!闭f完,他走向瞪著大眼睛一臉臟兮兮的蔡云歸,一把握住小女孩的手,將其扯了起來:“走,蔡云歸?!?p> 蔡云歸一臉茫然地看著他:“為什么我要跟你走?”
他愣了片刻,小聲說:“因為我可以帶你去吃綠豆糕?!?p> “那我們走吧?!边@個理由很快就打動了這個呆頭呆腦的女娃娃。
很可笑,但是陳言長不想笑,這可是天資絕倫的無知皇帝蔡當時的女兒,是什么樣的人渣把她弄得像個笨蛋。
蔡云歸站起來,老老實實安安靜靜地同著自己的親二叔一起走到了門口。然后她忽然抬起來,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大伯伯,鄭清亮不見了。”
他第一時間忍不住想要罵出來這個是一個什么鬼稱呼,他哪里看起來像大伯伯了。但是他很快意識到這句話里暗含的意思。他回過頭,在教室里冷峻地掃視一眼,這個稍顯聰明一點的孩子確實不在其中。鄭清亮說過自己快十歲了。十歲,恐怕就是被當做實驗體最后的年限。他只覺一股寒意和怒氣同時襲上來,不由用最溫柔童真的語調(diào)說出咬牙切齒的效果:“好啊,我?guī)闳フ宜???茨懿荒苷业剿??!?p> 走到那間被封閉的實驗室前,這次他可沒有鑰匙。不過他也不需要鑰匙,他取出身上僅存的兩塊炸藥之一,點燃放到門口。這是他從孤兒院外補充的彈藥。然后他抱起無知公主,快步走到安全的地方。爆炸聲音響起以后,他示意蔡云歸在原地等在他。他自己吞下一口唾沫,屏住呼吸走到被炸得稀爛的門前,往里看了一眼。
然后他禁不住興奮地大笑起來。鄭清亮被脫光了衣服綁在一個斜45°的十字架上,嘴里堵著厚厚的布團,只瞪著眼睛在不住地掙扎。看來是還沒來得及下手。蔡云歸聽到他的笑聲,不禁認真地問:“大伯伯,你找到鄭清亮了嗎?”
“找到了,我這就帶他出來。”陳言長并沒有讓她進來。沒有穿衣服的鄭清亮倒還在其次,一旁小女孩艾萌的尸體殘骸才是更重要的原因。他推開門走了進去,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把短刀將綁縛鄭清亮的繩子隔斷。
抽出堵嘴布,他指了指一旁的衣服:“先把衣服穿上?!编嵡辶僚读艘宦?,立刻就執(zhí)行了他的命令。大概他們在孤兒院反反復復學習就是服從。
在鄭清亮穿衣服期間,他拿起那本厚厚的解剖日志,用食指按在書頁側面,讓書頁快速一張一張翻過,在他眼中稍縱即逝。半分鐘以后,看到鄭清亮還在穿褲子。他又拿起另一本研究心得,如法炮制。這次以后,鄭清亮勉強穿好了衣服。
他抽出火柴,將其點燃,然后湊近這兩本筆記。
“梁先生,你不會想要把這么寶貴的資料毀掉吧?”袁毅的背負雙手出現(xiàn)在了密室的門口,手里握著大部分鋒刃已經(jīng)嚴重變形的鋼刀。
他心中一動,想要將在左手里垂下的手槍抬起來。
袁毅笑了笑:“梁先生,我勸你不要冒險。若是你的槍口正指著我,我或許不敢造次??赡悻F(xiàn)在是用不利手,我敢說你來不及阻止我?!?p> 陳言長哈哈一笑:“和我猜得一樣,戴莉一定會覬覦這些檔案。其實也不是戴莉覬覦,而是賈濤安覬覦。甚至不是賈濤安覬覦,而是太子覬覦?!?p> 袁毅略微揚眉:“你知道的還挺多的,看來我不得不替他滅口了?!?p> 他又是爽朗一笑:“是替賈濤安滅口,是吧?”
袁毅又是一愣:“我并沒有說他是誰,你為何不猜是戴莉?”
他將已經(jīng)快燒到手的火柴趕緊扔到了地上:“因為戴莉雖然更傾心賈濤安,但還是舍不得我死。既然現(xiàn)在外敵已經(jīng)死完,在鎮(zhèn)法司趕來圍剿我們前。我們正好說說這個故事?!?p> 見到胸有成竹的袁毅不置可否,他接著說:“我去過一次鳳鳴閣,里面有一位頭牌叫做池琰。她教會我一個道理。她說若是我指望別人會因為我有趣或英俊就傾心于我,那真是自以為是了。這些女人何不傾心于賈濤安呢?所以我才知道一個女人若是既認識我又認識賈濤安,一定會選賈濤安。
“而戴莉恰好就是這么一個女人。她也許并不反感把我當做賈濤安的替代品,但是也只是替代品。這只是因為她永遠不可能成為真正的賈夫人。所以她才會在我造訪以后,立刻將我要殺韓睿的計劃透露給男爵,深怕我給男爵帶來麻煩。
“所以這一次,所有計劃的真正決策人依然是賈濤安。我猜他一定是想要這些資料。那么我不若送他一程,有他的心腹親自跟著我來拿這份資料。”
“我是賈濤安的心腹?”袁毅終于在這里平靜地反問說,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
他抿嘴搖頭:“你當然是,戴莉憑什么能驅使你這堂堂奧法師。甚至她都只敢恭恭敬敬稱你一聲袁先生。這個說法當然不能讓你完全信服。我事實上還有另一個理由。你在很多年前就賈濤安一起合作,在馬鞍鎮(zhèn)殺了幾十口人。”
“你為什么認為那個人是我?”袁毅面若寒冰。
他嘆息一聲:“正常來說,你會驚訝我在說什么,或者否認。而你奇怪地是我為什么知道。兩個原因。我記得馬禾的代言人在北宸的代言人,他的外甥女婿馬靜遇刺以后,警役告訴我的是他在北宸的交易對象是賈濤安。所以當做的恐怖襲擊背后策劃人之一就是賈濤安,這本身并不奇怪。
“第二個原因更為有趣一點,馬靜死于復仇。我一直奇怪復仇者的手段,他一直在兜一個大圈子,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后來,我猜到了,因為他還有一個最可怕的復仇對象。這個人遠遠強于他,讓他沒有太多把握,所以他一直在迂回。于是我找上門去,直接問他,他要找的對象是誰。或者說是不是你。
“結果——我又猜對了。所以你以為我請你來是為了來幫忙的嗎?當然,我也不得不承認,你確實很強,幫忙幫得不錯。更重要的是,我是讓你來和孤兒院的人火并??磧苫锶嗽鸩ⅲ偸且患腥さ氖?。”
袁毅臉上陰晴不定:“你差點得逞了,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確實很糟。不過你實在太多話了,而刀才能殺人,話不能殺人。而且你太自負了。你若是一直對我心存警戒,拿槍指著我?,F(xiàn)在我也許拿你沒有辦法??墒悄悻F(xiàn)在這種情況下怎么還擊我?只要你一抬手,你就死定了?!?p> 陳言長舔了舔嘴唇:“我以為我說得很明白了,看來還是不夠通俗易懂。你想一想,在我的故事里,是不是有一個人由始至終沒有露過面。”
袁毅一刀劈了過來,生死之斷。還在口若懸河的陳言長始料未及,避無可避。當場被劈作兩半。
哐嘡一聲,木頭落地的聲音。然后是背后的一聲槍響,袁毅單純地憑借自己的靈力直覺進行著閃避。在極速運動中,他才看清自己剛剛砍斷的是一個十字架。而陳言長好好地站在一旁,而他身旁的小男孩已經(jīng)不再是小男孩,而是一位面容陌生的小個子。大腦的運轉到了極限,然后被新的槍聲和劇痛打斷。
陳言長手中的槍口一抬,射向了近在咫尺的袁毅右手。在這個距離,只要他的精準不被偷走,他就是無所不能。陳商提著刀子面無表情的走上來,面對已經(jīng)喪失了戰(zhàn)斗力的袁毅,一刀隔斷了對方的喉嚨。
很簡單的策略,但是也只有這個時候才能起到作用。若不是袁毅的靈力被消耗掉一大半,陳商是無法在他面前偷走鄭清亮的面容而不被袁毅一眼看穿。至于置換的奧術,這是從孫修竹身上偷來的移宮易羽。想要從一個奧法師身上不被察覺地偷走一個奧術,對于陳商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對于毫無經(jīng)驗的孫修竹來說,這并不算太難。他一共發(fā)動了兩次,第一次是在室外拿自己置換了鄭清亮,第二次是自然是用十字架置換了陳言長。
背后襲擊的一槍并不求一擊必殺,陳言長也不會造成致命傷害。陳商抽出刀子,對著他點點頭:“孤兒院我已經(jīng)掃過一遍。炸藥的效果不錯,但是有人或許還想再看看。點火吧,我去組織孩子?!闭f完他將自己的奸臣面具扣在了臉上。
陳言長將解剖日記扯了幾頁無關緊要的攥在手中,重新點燃火柴,將兩本罪惡筆記和兩側的書柜都付之一炬。等他走了出去,蔡云歸還老老實實地在門口等著他。他一把抱起蔡云歸跑里孤兒院大殿。現(xiàn)在,能安全離開北宸才是當務之急。北宸現(xiàn)在四面警戒,只有一條路可以逃出生天。
來到大院,只見肚腹被炸穿的柳夫人被人揪出來在大院里爬行。他能想到這是陳商的手筆。他從來不是個殘忍的人,甚至面對這么多圍堵也沒有生起過殺心。但是這一次,他覺得只是罪有應得。舉起海棠手槍,一口氣把所有子彈傾瀉一空:“姓柳的,拿著孤兒名為慈善,卻造成累累白骨。人世間不該有你這樣的罪孽?!?p> 蔡云歸靜靜地看著他做完這一切,并不害怕也不懂得欣慰。只是緊緊抱住陳言長。陳言長一個躍身跳上麒麟,信步走出孤兒院。她這才稍稍欣喜和好奇起來。
艷陽高照,天清氣朗。
陸離憂看著陳言長走出來,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