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的水面,折射出了漆黑的夜空。四周寂寥無聲,就像是在一個與現(xiàn)實永不交叉的維度。這里沒有上下,就像是一片無限的拓展,空曠而又遙遠。沒有盡頭,沒有終點,等在前方的只有看不到盡頭的水面。
水面異常的澄澈,完美的倒映出了毫無雜質的蔚藍天空。使得整片空間如同一顆水藍的寶石,純凈而又澄澈。
就在這一片純凈的空間里,一抹潔白的身影佇立在這里。她是這里唯一有別于水與天的事物,卻又和諧的和這片空間融為一體。
赤足點在水面上,素白的裙裝無風自動,在她的身后拉出了一條美麗的弧度。她靜靜的站在這里,凝望著那水天交界處。
她望向遠處無垠的線,凝望著很久,久到只有一片死亡般的靜默。
這個夢境早已不是第一次遇見,無論她在這片水域中走了多久,四周都是一成不變的場景。她在這里的意識異常的清醒,卻在每天清晨的時候忘掉夢里所發(fā)生的一切。
每當她進入夢里,則會記憶起之前每一次的腳步。但是,每當她面對著一成不變的景色時,她感覺就像陷入了一個無盡的輪回。
她不知道該如何走出這個詭譎的夢境,但是她從未停下前進的腳步,直到今天。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樣了。
她的直覺告訴她。
這個夢境,可能會在這一次中出現(xiàn)前所未有的變化。
于是,這一次,她停下了腳步,靜靜地站在水面上,仔細的去感受著這篇和諧的空間中的那一抹異常。
不知過去了多久。似乎是一霎,又似乎是數(shù)年,總之,在這里,時間也失去了意義,只知道,這是一個足以將人逼瘋的久遠。
那股異常感越來越清晰,似乎是有著什么在孕育。
她不會賭,但她束手無策,只有將精神高度集中,去嘗試應對將發(fā)生的變故。
無垠的純凈里,白衣少女遺世獨立,恍如洛神,翩若驚鴻。
但在少女倒影里,一雙緋色雙眸睜開,帶著如同火焰一般的目光,盯向了少女,在少女驚訝回頭之際,與她碧綠色的雙眼相對而視。
倒影已不再是她的倒影,那炙熱而又極具侵略性的氣息絕非她所能模仿的。就仿佛是有什么人侵占了她的影子,與她對視。
隨即,倒影里那雙有著緋紅眸子的她微微一笑,聲音詭譎。
“找到你了······”
下一秒,世界支離破碎。
······
“呼······”
白洛從夢境中驚醒,她猛然坐起,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一般大口喘息,身體也隨著她的呼吸劇烈起伏。
冷汗從她的額角不斷的滑落,如同斷了線的珠簾,將被子打濕了一片。心臟也如同大鼓般劇烈跳動,傳出了急促而劇烈的“嘭嘭”聲。她的皮膚因受驚過度顯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的蒼白,這使她看起來更加柔弱,如同一只被驚嚇到的兔子。一頭灰色長發(fā)雜亂的披散,遮住了她眼中的驚疑,卻遮不住了她的狼狽。
她很少有如此失態(tài)的時候,但是這個夢境帶給她的感官太過真實,尤其是最后夢境的破碎,就如同一個真實的世界在她的眼前毀滅,此間帶來的絕望感與無力感,才是讓她如此驚慌失錯的原因。
她平緩了好一會,才將自己的思緒從夢境的最后一幕抽離,漸漸冷靜了下來。
摸出手機,刺眼的白光照亮了她的臉頰,帶給她了一點安全感??戳搜蹠r間,還不到五點半。
她打開了通訊錄,似乎是在思考應該和誰傾訴,然而滑動著其上長長的列表,一再猶豫,卻最終放下了手機,看向窗外。
雖然心里還有一點點的不安,但很快就被她歸于心悸,一點一帶的磨平。
漆黑的天邊已微露晨曦,世界尚還處于一片沉寂。她抓了抓凌亂的頭發(fā),卻不打算再睡,而是起身去洗漱。
冰冷的水潑在了臉上,讓她有些混沌的大腦瞬間清醒,看著鏡子里因睡眠不足而顯得憔悴的自己,白洛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夢境歸夢境,但不能影響到生活。
如今的神州欣欣向榮,一派祥和之景。一切都在變好,城市如雨后春筍般拔地而起,人們臉上的笑容也逐漸變多,大多數(shù)人不用再為下一頓飯而發(fā)愁,而是去思考如何提高自己的生活水準,如何讓自己變的更加體面,好像在短短百年間,這個世界就成為了百年前的人們所想的天堂。
但是,現(xiàn)實從來都不是童話,也不存在什么天堂??傆幸恍┤?,僅僅為了生活,就已經拼盡了全力,他們建設這人們眼中的奇跡,但這些奇跡在建成后卻與他們沒有絲毫的聯(lián)系。
白洛,或許就是這么一個人。她是一位民間歌手,是人們口中盛譽的一種職業(yè)。在人們的想象中,這個職業(yè)充滿了浪漫的氣息,他們出沒于街頭與酒館,唱著象征這美好的歌曲,那如同百靈的歌聲,和那些其他民間藝術家一起,締造了名為“禮樂之邦”的傳說。
可惜,現(xiàn)實總與幻想背道而馳。她,白洛,不過是一個背負著一個小小家庭的可憐人罷了一個在生活的重擔下被壓的抬不起頭的可憐人。
但是,人生從來沒有什么絕對的悲慘。這個小小的家里可不止自己,還有一個正在上武校的弟弟。
人們都說窮文富武,但自己這個弟弟可是很出息,靠著全府第一的武科成績保送了南郡第一武校,那自己這個做姐姐的,可不能拖了弟弟的后腿,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供弟弟上學。
還好,弟弟也爭氣,進了武校以后,不僅沒有松懈,反而是加倍的努力,第一學期甚至拿到了獎學金,這讓家里的經濟條件一下緩解了很多。
即使是現(xiàn)在想起來,自己這個蠢弟弟傻笑著把獎學金遞給自己時,還是會有一絲絲的感動。
她一邊做著早點,一邊想著這些,嘴角不由地露出了一點微笑。
早飯很簡單,卻也很豐富,自己和弟弟都是食量大的,單從量來看,已經足以媲美一些人的午飯。這么看來,家里這么窮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單是餐費這一項,就相較其他人家高了一倍有余。
看了眼窗外,五點半的天空已經蒙蒙亮,白洛敲響了蠢弟弟的房門。
“常在,起床了。”
連著敲了好幾遍,才聽見房里傳來沉悶的回應。
“知道了,姐姐?!?p> “快起來,不然一會可就趕不及報道了?!?p> 直到聽見蠢弟弟清醒的回應之后,她才放心的回到了廚房,繼續(xù)準備早餐。
過了一會,只見自己的蠢弟弟操著一頭雞窩般的頭發(fā),睡眼惺忪的走進廚房,就著早飯的香氣就要開吃,白洛擺著一張嫌棄的臉,一腳踹在了他的膝蓋上。
“快去洗漱去,洗完再來吃飯?!?p> 膝蓋上挨了一下的白常在睜開朦朧的眼睛,看見自己這個嬌小的姐姐氣鼓鼓的樣子,不由得有點心虛,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好嘞,姐姐大人?!?p> “咦~~”
聽見蠢弟弟這么說話,白洛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別這么肉麻,動作快點!不然我就吃完了!”
白常在這才一個激靈,趕忙跑去洗漱。他是知道自己這個姐姐有多能吃的,自己要是再這么墨跡下去,他那份早餐可能就真進白洛肚子里了。
看到蠢弟弟乖乖的坐好,白洛這才放下架子,笑意盈盈的和他一起吃完了這一頓豐盛的早餐。
······
六點,這對于常人而言正是起床的時候,白洛一家就已經走出家門,各奔東西,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白常在去武校,開始為期半年的艱苦訓練,以求得一份學歷,早早進入軍隊,緩解家庭的壓力。
而白洛則是背著一把琵琶,走入了一家酒館,開始為了一點微薄的薪水唱歌。
她走進酒館時,唱臺還沒布置好,老板也是剛剛開門,看見了白洛,便笑著打招呼:
“來啦,今天又要請你唱個頭彩了?!?p> 白洛回以微笑,寒暄道。
“哪里,也多虧了老板照顧,給我口飯吃?!?p> 老板不以為意的擺擺手,客氣道:“害,這可太抬舉我了,洛大歌手的名號在咱郡可是如雷貫耳。我這小店可是靠你養(yǎng)活呢?!?p> 白洛恬靜的笑了一下,沒有接老板的話茬,而是結束了這沒有營養(yǎng)的對話。
“老板,今天有什么安排嗎?”
“老樣子,唱一個小時的開場,之后交給其他樂隊就行?!?p> “好嘞?!?p> 沒有什么變故,依然是一個場子唱完就要急忙去趕下一個場子,緊緊張張,一天下來能賺不少。
至少不會餓肚子,還攢了一點存款,足夠給弟弟交那些昂貴的學費。
時間過得很快,白洛也換了三個酒館。連續(xù)唱了三個多小時,她的嗓子也有些干澀,于是她含了一片護嗓的藥片,便又急急忙忙的趕往下一個地點。
正值酷暑,白洛細膩的皮膚上滲出了不少細汗,她抹了一把汗,卻又無暇他顧,在人家酒館里唱歌,一點的遲到,就會將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機會拱手讓人。
她不是什么特別有名的歌手,只是在這一片酒館里小有名氣,那些比她出名的一抓一大把,而那些沒名氣但有實力的也緊緊地盯著每一個可以搏出位的機會,沒有人會因為她而專門停下,反而只要她露出一點破綻,他們便會使出渾身解數(shù)將她擠下去。
所以,她不敢有一點的懈怠,只能冒著炎炎酷暑走最快的道路。
轟隆
天空突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了下來,有著驚雷般的悶響打在了每一個人的耳邊。
白洛背著琵琶急促的穿梭在大街小巷,她感受到天氣的變化,有些疑惑的望了眼天空。
“奇怪,今天應該沒雨啊?”
但并沒有過多的在意,只是加緊了趕路的步伐。
但是,變故很快就開始。
那悶雷般的響聲反常的如同鞭炮一般,不斷地在耳旁炸響,連綿不絕,即使是捂住了耳朵,也沒辦法隔絕這噪音。
或許是因為耳朵靈敏的原因,白洛對于這種聲音的抵抗力似乎很小,聲音響起不久,她就痛苦的捂住雙耳,蹲在了路上。上班時間,路上本就人少,那稀少的行人也在震耳欲聾的“雷聲”里心神震動,沒有注意到旁邊一個小巧玲瓏的姑娘正痛苦不堪。
雷聲響了有一分多鐘時,白洛才漸漸適應了這個聲音,但她心里,堵然間升起了一種可怕的猜想,她驚忙抬頭,望向了天空。
與此同時,路上也有許多行人發(fā)現(xiàn)了來自頭頂?shù)漠愖?,他們都張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看著頭頂,就好像多年的認知在一瞬間被顛覆。
而在周圍的那些正在工作的人們也紛紛探出頭來,震驚的望向天空,然后爆發(fā)了一陣騷亂,急忙叫著其他人也來觀看這可怕的一幕。而更多的人,則是拿出手機,瘋狂的拍照,然后將這一幕傳到互聯(lián)網上,再然后,他們震驚的發(fā)現(xiàn),全世界所有的地方,都在同一時間發(fā)生了這個現(xiàn)象。
白洛抬著頭,看著那里,眼神閃爍,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天空,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