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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朔三鎮(zhèn)

第九章 幽州城揭曉案情

河朔三鎮(zhèn) 流云飛夢 4024 2022-04-01 18:48:36

  《舊唐書》有載:若懷仙之輩,習亂河朔,志深狡蠹,忠義之談,罔經耳目;以暴亂為事業(yè),以專殺為雄豪,或父子弟兄,或將帥卒伍,迭相屠滅,以成風俗。

  當時朝廷正招撫西方之師,李懷仙與成德節(jié)度使李寶臣、昭義節(jié)度使薛嵩等人得以招回亡散兵卒,各自擁有數(shù)萬精兵,修繕城邑,訓練軍隊,自設文武官將,不受朝命,不輸貢賦,生性兇頑悖逆。

  李懷仙性情乖張、暴虐嗜殺,其部下經略副使朱泚,時常擔心無妄之災不知哪一天會落在自己身上,故常有遠離幽州到外軍鎮(zhèn)之意。北邊媯州、檀州、營州等地邊苦;南部莫州卻是毗鄰成德與魏博,有虎狼之師相峙;理想之地是薊州,不想被副兵馬使朱希彩搶了先。他不禁把這日日擔驚受怕的怨氣,歸咎在朱希彩身上。他命弟弟朱滔秘密從幽州雄武軍中抽派人手,混于薊州靜塞軍中,伺機刺殺朱希彩。一旦事成則可取而代之,即使不成也不易被人察覺。但他萬料不到,那霧靈山中從劉仲樵手下逃走的幾人,終究按捺不住,因要回幽州投奔而在不經意間被揪出。

  朱希彩問出原委,氣憤不已,留下趙虞候與范經略副使看守薊州,帶了劉仲樵等人,押了那幾名殺手,前來幽州興師問罪。

  李懷仙聞聽,怒目圓睜。朱泚矢口否認,裝作渾然不知。朱滔時年十七,連忙上前,以私人恩怨擔下此事。李懷仙哈哈大笑,認為朱滔年少無知胡鬧,命人打五十軍棍了結此事。

  朱滔俯臥在床養(yǎng)傷,朱泚探看,心疼不已。他鋼牙咬得咯吱直響,恨恨道:“此仇不報非君子?!敝焯系溃骸案绺?,且莫氣惱。此事是由我等先自發(fā)難,怨不得別人。我看那朱希彩也并非要置我于死地,倒是藩帥喜怒無常,終究才是心腹大患。哥哥可否想過,朱希彩手握重兵,非但不是我之死敵,反而可以加以利用。”

  朱泚一驚,輕聲噓道:“小心隔墻有耳?!?p>  “怕甚?若哥哥真想出人頭地,小弟倒是建議哥哥去找朱希彩,探探口風?!?p>  朱泚低頭沉吟不語,房間內來回踱上幾圈,道:“弟弟你好好養(yǎng)傷,容為兄好好想想?!?p>  話說上次劉仲樵營中看望郝天放之后,郝天放在營中也算是小有名氣了。校尉、伍長有意照顧不說,營中兄弟也都喜愛這個年齡最小的兵卒。

  劉鐵柱看在眼里,在單獨教習郝天放練武時氣惱道:“怎么,尾巴都翹上天了?臭小子,你終究還是一個小乞丐,不然,人家怎么不肯把你帶走?”

  郝天放道:“鐵柱哥,沒來由地訓人,我哪里做得又不是了?”

  “就是看你不順眼!今后不許再叫我哥,好歹老子教了你這么長時間,要改口叫師父。”

  “是,師父。師父!師父!這下你滿意了?”

  “滿意?他娘的,老天終究不公!老子命苦,心強命不強,混來混去不過是扛槍賣命,營中討口飯吃,哪有你小子好命?”

  “師父這是想當官了,卻把怨氣撒在我身上。要不,改天遇見朱中軍、仲樵大哥,我求他們給師父個一官半職的?不過,看你一貫作風,倒是瞧不上這些的?!?p>  “誰說老子瞧不上?沒錯,老子是不稀罕。你求來的,老子能稀罕嗎?老子有的是本事,自己可以掙?!?p>  “那你到底是稀罕還是不稀罕?以師父身手,當個校尉都是綽綽有余的?!?p>  “你小子就會溜須拍馬,難怪他們都喜歡于你。”劉鐵柱竟然轉怒為笑了。

  二人繼續(xù)習武,劉鐵柱道:“時刻記住,單槍對雙槍,萬分兇險,千萬不要先出手。敵不動我不動。一旦敵人先出手,要記住出招口訣:一打二抹三平桿。來,我們試試?!?p>  這一日,郝天放奉命在漁陽押送物資。忽聽街上人馬喧鬧,眾人心下好奇,不禁上前圍觀。只見喧鬧人群中,兩人纏斗。其中老者氣定神閑,恍似漫不經心,對手的中年漢子卻急躁冒進,似乎藉著一身蠻力在拼。只見他出拳攻向老者胸前,老者不慌不忙,雙手攔截住拳頭,用力一搓隨即松開,漢子痛得呲牙后退。人群哄笑。漢子氣急,換了拳頭再次攻上。老者側身避開,隨即一個提肘攻向漢子肋部。這一肘可是不輕,漢子立即彎腰疼得喊出聲來。他見占不到絲毫便宜,反在一老者面前栽了跟頭,被人嗤笑,心中氣惱,霍地一聲從腰間抽出刀來。觀眾不禁發(fā)出唏噓聲來。這時,一個小姑娘滿臉開心地看著手中新買的絹布,一邊也向打斗處擠身過來。眼見場中打斗之人竟是自己師父,她不但沒有擔心,反笑道:“師父,就一會兒時間,您老人家竟然和人動起手來。”那老者也不顧掃向自己的刀勢,扭頭看著小姑娘道:“一邊先呆著?!笨墒窃趫霰娙硕继胬险吣罅税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但老者后背像是長了眼睛,那刀明明掃向自己的脖頸,卻被他輕易挪步避過。漢子一擊未中,再次出手。老者這下不樂意了,大概是已等來了弟子,不想再糾纏下去,身形斗轉,倏忽欺身近前,一掌擊向漢子手腕,擊落了手刀,一掌運力向漢子胸前拍去。掌風綿勁、渾厚有力,漢子哪里經得起這般,蹬蹬地后退,跌坐在地。人群爆發(fā)出叫好聲來。

  老者拉了小姑娘準備離開,中年漢子見打斗不過耍起潑來。見有軍卒在場,漢子立即拉住一個道:“軍爺,您可要為小的做主。喏,喏,大家都看見了,他以強欺弱,軍爺可要為小的做主?!?p>  郝天放看不下去,上前呵斥。

  漢子立即又拉住他道:“軍爺,可不能讓他們離開,我好端端的,被他打傷,無論如何要把他們抓起來,哦,不,賠錢也行。是的,賠錢,我要養(yǎng)傷看大夫的。軍爺,您可要為小的主持公道。”

  郝天放不禁覺得好笑,這分明是一個無賴,為了幾兩碎銀,真的什么都可以不顧,果真人賤無敵。郝天放立刻從心底看輕了眼前此人,不耐煩地道:“準是你無端生事在先,還不立即走開,小心我們把你抓起來,以滋事擾亂治罪?!?p>  漢子一聽,立刻耷拉了腦袋,也不鬧騰了,悻悻地從地上拾起刀,灰溜溜地走了。人群散開,郝天放等人也移步欲離開。忽然身后傳來小姑娘試探性地叫喊:“天放哥哥?你是天放哥哥?”

  郝天放轉身一看,哎呀,這不是七妹嗎?沒錯,正是七妹!適才人多注意力被分散,竟然連七妹都沒認出來。他心花怒放,道:“七妹,你變化可真大!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仲樵哥哥說你不是隨師父去獲鹿松溪了嗎?”

  七妹引見老者,笑著道:“這就是我?guī)煾?。剛才你也瞧見了,我?guī)煾缚蓞柡δ?,動動手指,敵人都不堪一擊的。?p>  老者正是霧靈宗主陸中明,劉仲樵無比尊敬的師父。陸宗主笑道:“七妹,不可胡鬧?!?p>  郝天放聽劉仲樵時常提及,心中早已對這未曾謀面的陸宗主心生敬畏,更況七妹業(yè)已拜師,連忙拜見施禮。

  三人擇近旁一茶舍坐下敘舊。陸宗主獨自茗茶,這兄妹二人經久不見,這下可樂壞了,話匣子一打開,似乎就再也關不上了。一個說軍營見聞,一個說拜師學藝,各自津津樂道。陸宗主一旁似聽非聽,發(fā)出會心的微笑。

  郝天放軍務在身,不敢耽擱太久,見七妹只顧興奮,且滿眼都是對師父的尊敬與贊譽,明白已無需再擔憂掛念七妹,便起身告別。七妹不舍卻也無奈,只得揮手作別。

  郝天放隨軍回營。這一路上,他都在想,梁靈兒奉命送信邀約陸宗主去獲鹿松溪,這師徒二人此刻業(yè)已赴約回來,那么,他們究竟在約談什么?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視線再回至幽州盧龍。

  副兵馬使朱希彩心中忿忿,藩帥處理朱泚派人刺殺他一事如此草率,渾然沒把他這鎮(zhèn)守一方的兵馬使放在眼中,這憋屈如何能吞咽下。他在房間踱來踱去,臉拉得比驢臉還長。一旁站著的梁靈兒實在看不下去了,開口道:“有什么不快你就說出來,你這樣悶聲不吭的拉著臉,搞得像是我們犯錯了似的,也跟著難受。堂堂一大男子,就不能爽快點嗎?”

  劉仲樵輕聲道:“安靜點兒,這不是能夠爽快干脆的事。你不懂就不要亂開口。”

  朱希彩抬眼看了一下他們兩個,又繼續(xù)踱步生悶氣或沉思。忽然,他停了下來,“留在這里無益,不如我們早些離開回薊州去。”

  梁靈兒心直口快,“這當然好呀,我立刻收拾行李去?!闭f完,她就移步行動起來。

  此時,卻有人來報,經略副使朱泚求見。三人聞聽,立即換了神色。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三人豈能不知?

  朱泚帶人提著厚禮進來,一番寒暄,不外是說弟弟年幼無知冒犯,此番前來代弟賠罪。朱希彩心下明白這背后的主謀究竟是誰,也大概猜出為何要行刺于他,原想在藩帥面前討回公道,不料藩帥性情乖張,處事無常,只得強自忍下,另作謀算。他見眼前經略使笑臉賠罪,隨即笑臉應對,表現(xiàn)出豁然大度未曾放在心上的模樣。

  梁靈兒看不慣眼前這場景,撇嘴不屑,心中道:“假惺惺!這些人哪里如我江湖人士行事光明磊落?到了薊州,我要讓仲樵兄陪我闖蕩江湖去??匆粠托∪嗽诿媲巴嫘挠嫞鴮嶋y受?!?p>  俗話講,無事不登三寶殿。朱泚正是聽取了弟弟建議,前來試探朱希彩。他開口道:“朱大人年輕有為,治理薊州功績突出,令小弟敬佩不已!藩帥也時??滟?,朱大人真是前途無量?。 ?p>  朱希彩心中暗道:“真是一語中的?。×w慕嫉妒恨,這不正是你要取我性命、想取而代之的原因嗎?”但他連忙謙遜道:“哪里哪里,讓朱兄見笑了。我們都不過是奉命為藩帥辦事,哪里能談功績?若說這些,也是藩帥雄才偉略、治理有方才是。”

  朱泚又道:“朱大人莫要謙遜,大人才略有目共睹,將來定有一番大作為。今后,若是有用得上小弟的地方,千萬不要客氣,小弟定當鼎力相助?!?p>  朱希彩笑道:“我能有什么大的作為?朱兄莫要拿我取笑了。亂世剛穩(wěn),我方死里逃生,現(xiàn)在能保住小命都是不易的?!?p>  朱泚聞聽,知他心中計較,尷尬一笑,轉話題道:“亂世方出豪杰,時事造就英雄。你我兄弟本是一家,朱姓再寫不出多一道筆畫來。同在幽州治下,我們兄弟本該攜手,還是方才那句話,若是有用得上小弟的地方,小弟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p>  朱希彩這下心中大悟,原來朱泚此番前來,還別有用意,竟然是前來拉攏的。也對,誰說仇家就不能做朋友,誰說朋友就不能出賣、利用和坑殺?只要以利益為中心,一切不可能都又會轉化為可能。此刻多一個兄弟朋友、多一個攜手相助之人,總比多一個仇人要好的多。他隨即爽朗笑道:“朱兄所言正是,你我本是一家,自當親厚無比才是。朱兄來就來了,何須帶如此厚禮?顯得見外了。對了,朱滔兄弟情況怎樣,傷勢要不要緊?”

  朱泚道:“不礙事的,這小子成天給我惹事,挨些軍棍,讓他長長記性也好?!?p>  二人一番閑聊,再敘無益。不久,朱泚辭別離去。等人一旦離開,梁靈兒隨即對劉仲樵道:“你瞧瞧,這做人咋就能這樣呢?”

  “交際應酬的事情,像你這樣風風火火的人哪里能懂得?你就只管看著,不要亂說話?!?p>  朱希彩聞聽二人對話,也不言語。很顯然,此刻,他正在盤算思量朱泚說的每一句話呢。

流云飛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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