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小王爺
眾勛貴子弟聽小王爺竟要給謝沐遠設座,皆是面面相覷。
謝沐遠愣了愣,推辭道:“在下不過一介草民,怎敢與諸位同座...”
趙子鈞也是急道:“是啊王爺,這家伙不過是章府的下人,怎能——”
“下人又怎么了?”小王爺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今日是詩會,又不是朝會,有詩才者如何不能入座?”
“小王爺說得是,咱們以詩會友,既然這位兄臺能出口成詩,自然該看座的?!?p> “小妹亦贊同承澤兄之見。”
“小王爺此言在理!”
......
小王爺發(fā)話,在場眾人頓時紛紛出聲附和。
就連先前那些與趙子鈞嘲笑謝沐遠的人,此時也轉(zhuǎn)投了謝沐遠這邊,開始指責趙子鈞的不是來。
“說起來,趙兄還未作詩呢?”小王爺望著趙子鈞,笑吟吟道:“既有趙兄認為章府小哥不配入座,想必定然有把握勝過對方吧?”
趙子鈞俊臉鐵青,卻又無可奈何。謝沐遠的詩作,文采已經(jīng)勝過他數(shù)倍,只能拱手認輸,而后垂頭喪氣地坐下悶悶飲酒。
章小姐見狀松了一口氣,笑道:“王四,既是小王爺賜座,你便應下吧。”
雇主都發(fā)話了,謝沐遠只好點頭,抱拳向小王爺微微行禮,上前坐在了林瀟瀟身旁的空位上。
小王爺見他并沒有因自己的禮遇賞識而感恩戴德,心中不由得越發(fā)對此人好奇起來,暗想:“此人倒像是見過大場面的...怎么先前從未在大寧聽聞過此人的姓名?”
想到這,他微微側(cè)首,不動聲色地向身后望去。
小王爺身后侍立的白眉老道闔上雙眼,搖了搖頭。
兩人的動作雖小,卻沒能逃過謝沐遠的眼睛,心中一動。
大寧宣伯王,乃是開國太祖同胞弟兄一支。兩人一母同胎,共同興兵討伐兇暴,建立帝業(yè)。
最終有帝王才干的兄長登基為帝,立國號為大寧。武藝超群、戰(zhàn)功顯赫的弟弟則自愿交出兵權(quán),被封為宣伯王,后世子孫世襲罔替、永享富貴。
時至今日,宣伯王一脈已傳九世,老王爺李顯韜光養(yǎng)晦、善結(jié)良緣,有寬懷仁德之美名,卻又識大體、知進退。
故而即便是謹慎多疑的恩德先皇在位時,亦不曾動過自家的這個王兄。
而至先皇駕崩,恭順王與弘興女帝兩方數(shù)次呈禮拜訪宣伯王府,以求籠絡己方,然老王爺始終不為所動,明確是打算兩不相助、兩不得罪,坐觀其變。
也正因此,不論是女帝還是恭順王都不愿主動得罪老王爺,反而還派人看護王府,以防對方下手。
這般下來,宣伯王府在波譎云詭的神都內(nèi)反倒成了最安定的一方勢力,只要老王爺不站隊,就絕無有人敢動他們。
大哥謝沐清在與謝沐遠說起此事時,也不禁苦笑感嘆老王爺眼光之獨到、手腕之高明...
擁貴而不貪權(quán),坐勢而不貪多,這才是大智慧?。?p> 因此,謝沐遠對桌前這個只有十六歲出頭的小王爺,不禁起了興趣。
小王爺李承澤,據(jù)稱其自幼聰慧,飽讀詩書經(jīng)典,卻頗有任俠之風,喜好酒樂擊劍、廣結(jié)結(jié)交朋友。神都勛貴子弟圈中,以他為主心骨,稱其為“小孟嘗”。
老子韜光養(yǎng)晦,兒子廣結(jié)朋友、禮賢下士,這一家子偏偏被說成是“素無野心”...有意思。
經(jīng)過趙小侯爺與章府門客的一番對詩后,場上的氣氛漸漸熱鬧起來,這些勛貴家的公子小姐們圍聚一桌,吟詩敬酒,好不快活。
只有謝沐遠獨自坐在桌前,無人向他搭話。
想來也是,他的身份終究不過是下人,讓他入座也是看在小王爺?shù)哪樏嫔?,這些勛貴子弟們又怎肯“屈尊”結(jié)交一個下人?
謝沐遠對此倒樂得輕松自在,見身旁坐在的林瀟瀟也沒有參與到勛貴子弟們的對話中去,便笑著問道:“林姑娘在看什么呢?”
林瀟瀟瞥了他一眼,卻不答話,似乎還在因早晨的事生悶氣。
當然,氣歸氣,方才謝沐遠受趙子鈞刁難時,卻是她第一個站出來為其說話的。
謝沐遠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笑著說道:“這人模樣生得不錯,奈何胖了點...雙目無神、神態(tài)憔悴,嗯...看來是常年流連于溫柔鄉(xiāng)中,林姑娘還是換一個人吧?!?p> “你在胡說什么!”林瀟瀟咬著貝齒,惡狠狠瞪了他一眼,小聲解釋:
“此人是益遠伯府上的長子,其父胡漢宗當年奉旨平定南越諸部叛亂、斬首數(shù)千,可不是泛泛之輩...”
謝沐遠聽出了她的話外之音,遲疑道:“這益遠伯,莫非有什么問題?”
“......”
林瀟瀟望著他,忽然抿嘴一笑,“王大哥,要想刺探我羽林軍的情報,可沒這般簡單啊?!?p> 說罷,她露出小狐貍似的笑臉:“若是你同意加入羽林軍,那瀟瀟也不是不能說與你聽...”
好家伙,敢情是在跟他玩圖窮匕見呢。
謝沐遠板起臉道:“那算了,我什么都沒聽見,也什么都不想知道?!?p> “真不想知道?”
“不想。”謝沐遠說完,“哀傷”地嘆了口氣:“我現(xiàn)在就是有些心疼我那點彈藥啊...唉,忠心報國,怎料錯付良人,嗟夫悲矣...”
他這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樣,弄得林瀟瀟哭笑不得:“行了,瀟瀟知道大哥一心憂國、于我羽林軍有功,我說便是。”
謝沐遠立馬就現(xiàn)出笑臉:“早這樣不就行了嗎?”
望著對方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林瀟瀟嘴角抽動,恨不得現(xiàn)在就給他一拳。
這家伙,天天沒個正經(jīng)的樣子,也不知道父親為何那般看重他,他又是如何吟出“平生名利關(guān)身者,不識狂歌到白頭”這般蕩氣回腸詩句來的...
趁著章小姐和周圍的公子小姐們應酬作詩,林瀟瀟側(cè)過身子,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
“我懷疑益遠伯胡漢宗,是恭順王府那邊的人!”
謝沐遠心中一沉:“當真?”
“尚還不能下決斷。”林瀟瀟沉吟道,
“此事牽扯二十三年前的南越叛亂。年歲已久,胡漢宗平叛過程中許多細枝末節(jié)已難以查清,若是貿(mào)然行事怕會打草驚蛇,只能徐徐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