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周年慶典·初窺秘密

　　時間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飛速流逝——這一點即使是不愿承認它的人也必須認同。

　　初春在留下幾場薄雪之后，暖意漸漸襲來。草色重新恢復(fù)了嫩綠，好像從來沒有披過霜一般；花園中的顛茄的枝葉也舒張開，為即將到來的花期做準備。

　　人間最美四月天。

　　四月二日，一個看似普通的日子，卻是整座歐利蒂絲莊園最忙碌最熱鬧的日子——這一天是周年慶。在這一天，所有人總算可以褪去堅硬的外殼，暫時把自己內(nèi)心的柔軟暴露出來一些，求生者和監(jiān)管者之間也沒有那么不對付了。

　　早上九點鐘，就陸陸續(xù)續(xù)有人在為晚上的宴會做準備。

　　花園內(nèi)，艾瑪正半蹲著采摘自己種植的玫瑰，纖手愛憐地撫摸著它們藤蔓上的小小尖刺，眼中盡是疼惜。

　　“本來是等到四月中旬才能完全盛開的……只能先將就一下了?！?p>　　薇拉站在她身后，忘情地聞著空氣中的芬芳。

　　“唔……好久沒有聞到過這么馥郁的玫瑰香了?！?p>　　艾瑪微笑著把玫瑰用絲帶系成幾小捆，遞給薇拉：

　　“現(xiàn)場的裝飾就交給你啦——隨便說一句，我覺得新鮮的玫瑰和紅酒一起擺在宴會桌上比較有氣氛。”

　　薇拉輕快地應(yīng)道：

　　“沒問題。你不會還不相信我的品味吧?！?p>　　艾瑪掩嘴輕笑：“怎么會呢?！?p>　　…………

　　餐廳。

　　已經(jīng)有十幾位求生者或監(jiān)管者聚集在這里了——這就是今晚的主場，自然是重點關(guān)注對象。

　　黛米.波本正在展示著她作為調(diào)酒師的技藝：

　　手腕翻舞間，果汁和酊劑已經(jīng)分別裝入了兩個酒罐。帶著幾分霸道的多夫林底酒和一小杯水同時進入，再加入些檸檬汁，黛米輕輕搖晃酒罐，成品多夫林酒的醇厚芬芳彌漫開來。

　　周圍的人們頓時熱鬧起來，如果不是黛米還在旁邊，恐怕早就忍不住品嘗一番了。

　　“有喜歡別的酒的也可以來找我調(diào)制?！?p>　　黛米把酒罐放在桌子上，淡淡地道，眼底不經(jīng)意地流露出幾分笑意。

　　謝必安卻沒有關(guān)注那邊的場面，眼睛一直盯著忙碌的美智子，修長的手指緊張地摩挲著傘：

　　“呃……美智子小姐，有需要我?guī)兔Φ膯幔俊?p>　　“如果方便的話，麻煩幫我把薇拉叫過來一下，我要和她商量一下?！?p>　　美智子頭也不抬地道。

　　“沒問題，樂意效勞?！?p>　　謝必安的影子轉(zhuǎn)瞬間就消失在了走廊里。

　　感受到身周流動的清涼的風(fēng)，范無咎的虛影悄然從謝必安的影子里分離出來，嘴角輕輕上揚：

　　“哥，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美智子了？我可提醒你，她是結(jié)過婚的。”

　　謝必安矢口否認：

　　“怎么可能？……嗯，畢竟女士優(yōu)先嘛。就是這樣的！我沒有別的意圖！”

　　范無咎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反駁。

　　相處了幾百年，對于他這個“哥哥”的性格，他可是摸得一清二楚。

　　…………

　　長桌前，盧卡正皺著眉琢磨著什么。

　　“呦，這不巴爾薩大發(fā)明家嗎？今兒怎么有時間出宿舍了？”

　　戲謔的聲音響起。不用想盧卡都能知道是誰——除了特蕾西誰能這么打趣他？

　　他惡狠狠地瞪了特蕾西一眼，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十分明顯：誰敢打擾他，誰就替他布置燈光。

　　特蕾西撇了撇嘴，心想讓盧卡這么一個執(zhí)著于永動機的人來布置燈光，還不如找自己呢。

　　也不知道他能布置成什么樣子？不會搞出什么亂子吧？

　　“特蕾西，能不能借你的玩偶用一下？”

　　先知伊萊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過來。

　　“嗯？怎么了？”

　　伊萊紅著臉，撓了撓頭：

　　“呃，薇拉那邊裝飾需要人搬一下梯子，但是威廉有事回了一趟宿舍，別的有力氣的也都去別的地方幫忙了。我們想來想去，也就你的玩偶比較結(jié)實了?！?p>　　“好啊！”

　　特蕾西爽快地答應(yīng)了——她還正愁自己身體弱幫不上什么忙呢，卻把自己的機械玩偶給忘了。

　　…………

　　歐洲初春的夜就像是深藍色的湖的倒影，星星恰好像那時不時飛過水面的螢火蟲，散發(fā)著溫柔的光芒。

　　夜色下的歐利蒂絲莊園，少了一些壓抑，多了一些罕有的暖意。

　　莊園內(nèi)的大堂隱約透出一星燈火，里面不時傳來人們酒杯碰撞的清脆聲音。

　　幾乎所有人都換下了以往的衣服，穿上了有著明媚色彩的服飾：

　　美智子身著大氣的旗袍，舉手投足間不失雍容華貴（參考十三娘）；薇拉穿著精致的白色晚禮服（參考今夜不再）；而艾瑪和艾米麗都換上了漂亮的小裙子。

　　男士們大多穿著西裝，連克利切這種不善于打扮自己的人也別出心裁地扮成了傳信官的模樣，帽子上還插著一根白色的翎羽。

　　特蕾西今天是一身鮮艷的紅，哥特式的吊帶短裙很好地襯托出她身體的完美曲線，下半身的皮靴更是為她添了幾分不一樣的英氣（參考小紅帽）。

　　特蕾西的眸光穿過人群，最后鎖定在舞臺側(cè)面那道白色的身影上。

　　盧卡還是那天的白色西裝，感受到特蕾西的目光，他轉(zhuǎn)過頭微微一笑，接著重新看向舞臺。

　　淡藍色的燈光恰到好處地灑落在每一處角落，光暈騰起，把舞臺染成了一片湖泊。電流的啪啪聲微弱地響著。

　　別說，弄得還挺不錯的。

　　…………

　　另一邊，裝著酒的高腳杯已經(jīng)擺成了塔一樣，色澤鮮紅的葡萄酒和顏色暗沉的多夫林酒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也引來了不少人的目光。

　　前鋒威廉最先忍不住了，他大步走到酒桌前，問：

　　“呃，我可以拿一杯嗎？”

　　黛米大方地遞過去一杯：

　　“當然。調(diào)酒師的存在就是為了讓更多人品嘗到酒的真諦?！?p>　　有了威廉帶頭，人們也沒有什么顧忌了，一個接一個地走過來拿酒。

　　特蕾西也隨著人流拿了一杯葡萄酒。

　　“想不到你這種女孩也喝酒?！摈烀孜⑽P了揚眉毛，“我還以為你比瑪爾塔還小呢。?！?p>　　瑪爾塔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我看起來老嗎？”

　　特蕾西趕忙打圓場：

　　“額，瑪爾塔咱們走吧，去艾瑪那邊看看?！?p>　　說完，她拉著瑪爾塔就走。

　　黛米在她們身后擠了擠眼睛。

　　“開心點，你即使比我大也還很年輕啊?！?p>　　特蕾西看出了瑪爾塔的不快，試著安慰。

　　但瑪爾塔似乎不大領(lǐng)情：

　　“你會不會說話？我去找薇拉玩了?！?p>　　“喂，你等等！”

　　特蕾西慌慌張張地就想去追，卻被人一把拉住了衣袖。

　　“女孩子少喝酒?！?p>　　特蕾西轉(zhuǎn)過頭，卻正好撞進了盧卡澄澈的黑眸子里。被盧卡這么當眾拉住，她一時間有些羞窘，低聲道：

　　“快放開我！”

　　過了這么一會，瑪爾塔都不知道跑哪去了，這不是耽誤事嗎？

　　可盧卡十分倔強：

　　“答應(yīng)我以后少喝酒，不然我不放你走?！?p>　　特蕾西本來還想和他理論，但此時已經(jīng)有幾道零零散散的目光朝這邊投來。

　　她只好服軟：“我答應(yīng)你還不行嗎？”

　　“這還差不多。”盧卡松開了手。

　　特蕾西像只兔子一樣竄了出去，心底暗自奇怪：

　　這個盧卡，最近老是若有所思的樣子，還老是管自己。

　　這也太反常了吧？

　　…………

　　出了餐廳，特蕾西四下找了一圈也沒找到瑪爾塔。

　　無奈之下，她只好兜個大圈再繞回去。

　　莊園的其它地方皆是燈光黯淡，幾乎看不清什么。一時間，她有點分辨不出來哪是哪，只好胡亂走著。

　　忙亂中她摸索到了一扇虛掩著的門，不由自主地走了進去。

　　熟悉的嘀嗒聲輕微地響著，特蕾西基本可以確認這就是瘋眼的工作室。憑著記憶，她摸到了燈的開關(guān)。

　　狹小的空間頓時溢滿了光，周圍的景物也明朗起來。

　　特蕾西隨便拉了把椅子坐下，想小憩一會兒。

　　這時，桌上泛黃的牛皮紙信封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清楚地記得，自己收到的邀請函的信封上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繆斯印記。直覺告訴她，這其中并不簡單。

　　出于好奇，她拿起了那封信。

　　可信的內(nèi)容卻讓她不寒而栗。

　　原來，莊園的一切都是“莊園主”設(shè)下的局，他用一種特殊的方法控制所有人，哪怕是監(jiān)管者——就像操縱木偶一樣簡單。而他為的就是從中獲取一種快感——作為一個旁觀者看那群可憐人互相報復(fù)的快感。

　　每個人都有來到這里的目的，但最終的結(jié)局卻應(yīng)是相同的——那就是死亡。

　　這一切都是那個“莊園主”的精心設(shè)計，而瘋眼，就是為莊園主服務(wù)的。

　　在信里，特蕾西還意外看見了自己和盧卡的名字。

　　瘋眼提到，希望莊園主可以讓她和盧卡成功離開莊園，不要牽扯進去這巨大的漩渦。

　　他還說，看到這兩個小家伙就像看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

　　信的后半段還未寫完，很顯然，這是一封尚未寄出的信。

　　特蕾西頹然地放下信，棕色的眸子隱約含了一絲恐懼。

　　在這里，人們認為自己已經(jīng)知道了莊園的秘密，但無一例外都是自作聰明——包括特蕾西自己。

　　要說出去嗎？

　　特蕾西并不想說出去，莊園里說不定還有誰是莊園主的手下，莽撞地說出去只會讓所有人死的更快。

　　就像瘋眼巴爾克，若不是看見這封信，她還真不會知道這巨大的陰謀和他也有關(guān)。

　　即使他對自己很好，但此時她怎么也對他和善不起來。

　　…………

　　就像那句話說的：

　　親眼所見，亦非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