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籌備

　　歐利蒂絲莊園，求生者會議室。

　　陰暗的房間里靜得可怕，氣氛冷到了極致。求生者們神色各異，但無疑都在衡量著自身的利益。

　　“你敢確定，你所說的都是真的嗎？”和特蕾西素來有些不睦的調(diào)香師薇拉一字一頓地問道。她的聲音很輕，卻很有威力。

　　“……”特蕾西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沒吐出一個字來。

　　盧卡冷冷地答道：“信不信由你，為不為你的生命負(fù)責(zé)也是看你，和我們無關(guān)?！?p>　　“那為什么依我看，你們就是在胡編亂造然后博取眼球？現(xiàn)實(shí)中哪有那么離奇曲折的事情？”

　　“那你走就好了，何必在這浪費(fèi)口舌？”盧卡有些怒了。

　　薇拉漲紅了臉，一言不發(fā)地起身就走。

　　特蕾西正想去追，卻被盧卡一把按了回去：“沒必要，這是她的選擇。”他的目光沉靜地掠過在場的眾人，“如果各位不信，大可自行離開。但在之前我還是希望你們能慎重考慮一下特蕾西她剛剛告訴你們的話?！?p>　　艾米麗適時開口：“我希望各位聽我一言。據(jù)我所知，監(jiān)管者那群人每天晚上都會給我們注射一種藥物——而經(jīng)過我的化驗(yàn)，它會使我們精神恍惚，記憶力衰退——再這么下去，我想各位也都明白我們的結(jié)局吧。”

　　“你確定？”野人佩羅率先按捺不住，急切地追問。

　　艾米麗絲毫不怯：“我以我在莊園的閱歷擔(dān)保我說的是實(shí)話?！?p>　　穆羅頹喪地跌坐在椅子上，身體有些顫抖。而其他求生者的臉上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懼色。

　　“這么說，威廉的死是由于注射藥物過多導(dǎo)致的？”傭兵奈布緊隨其后問道，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憤憤之色。

　　艾米麗沒有答話，眼神不自覺地投向特蕾西。特蕾西猶豫了一下，接著篤定地道：“沒錯?！?p>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包括她身邊的盧卡。他悄悄握住她的手，在上面畫了個問號。特蕾西自然明白他的疑惑，附在他身邊耳語了幾句，盧卡方才明白。

　　若是此時不拋磚引玉，用一件事激起求生者們的公憤，那么求生者們未必能夠真正團(tuán)結(jié)，一起對抗莊園主。

　　盧卡沉聲道：“現(xiàn)在如果還有人想離開，就請便吧?！?p>　　有一個人站起來了——那是入殮師伊索.卡爾。他的眼里毫無波瀾，只是淡淡地道了聲“抱歉”便徑直離開了。

　　所幸，除了卡爾和先前離開的調(diào)香師薇拉，再沒有人離開。

　　“那么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是愿意留下，一起對抗莊園主的了？”

　　“當(dāng)……當(dāng)然?！蹦g(shù)師說話有些磕磕巴巴。

　　特蕾西終于綻起一絲難得的笑意：“那真是太好了。不過還請各位不要打草驚蛇，晚上正常睡就好，艾米麗后續(xù)會配制解藥?！?p>　　…………

　　十月二十七日，中午十二時三十七分，走廊。

　　特蕾西斜倚在床邊，手里捏著一封字跡潦草的信，神情有些恍惚。

　　“怎么了？”

　　突然出現(xiàn)的聲音把特蕾西下了一大跳，她慌忙地藏起信封，抬頭看去。

　　是盧卡。

　　她松了口氣，嗔怪道：“你怎么老神出鬼沒的，真像個幽靈?！?p>　　“是啊，晚上專門扮成幽靈來嚇你呦！”盧卡戲謔地說了一句，接著嚴(yán)肅了起來，“這信是誰寄來的？我記得莊園的人不能和外界聯(lián)系?！?p>　　“是瓦爾萊塔寄來的——她那邊和我們聯(lián)絡(luò)不方便，只能找時間托艾瑪捎來?！碧乩傥鹘忉尩溃八f有幾位監(jiān)管者目前確實(shí)還沒有成為被莊園主的那些活死人，或許可以幫助我們?？墒恰?p>　　“瓦爾萊塔她說，有些監(jiān)管性子不太好，只能靠我們自己爭取。但她會盡力幫一點(diǎn)的?！?p>　　“誰？”

　　特蕾西飛快地看了一眼信上的名字，念出了其中幾個：“約瑟夫、黃衣之主、夢之女巫……還有幾個別的。但是他們也不完全擁有自己的意識，有幾個也是被莊園主復(fù)活過的，只是可能比較好說話一點(diǎn)而已?！?p>　　“對了，瓦爾萊塔特別提到夢之女巫，她說如果能爭取到她，我們的勝算至少會增加一成?！?p>　　盧卡略微沉吟道：“夢之女巫伊德海拉？她有什么特別嗎？”

　　特蕾西一本正經(jīng)地給他科普了起來：“據(jù)說，夢之女巫生于兩億多年前的世界上，人首蛇身，擁有很強(qiáng)大的力量……”她頓了頓，“只是不知道伊德海拉是不是傳說中的那個?！?p>　　盧卡沒回答，看了一眼特蕾西腕上的手表：“該排位了，我得走了?！?p>　　“……好吧。話說你今天上午對薇拉的態(tài)度是不是有點(diǎn)過了？畢竟算是伙伴嘛。”

　　“那又怎樣？我先走了，瓦爾萊塔會趁著夜晚去你那邊找你。”

　　特蕾西看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他的性子向來溫和，今天不知為何竟然有些沖動。

　　…………

　　深夜。

　　熟悉的推門聲響起，特蕾西飛快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眼睛盯著門口。無論什么時候，小心謹(jǐn)慎還是要有的。

　　直到瓦爾萊塔巨大的身軀挪進(jìn)屋里，特蕾西才放下心來。

　　“我的信你收到了？”

　　“嗯?！?p>　　瓦爾萊塔長吁一口氣：“那就好。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連我也會被牽連?！?p>　　“不過關(guān)于信的內(nèi)容，我還是想問你一個問題?！?p>　　瓦爾萊塔疑惑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你說吧?！?p>　　“名單上的紅蝶和宿傘之魂都已經(jīng)死過一回了，他們還可信嗎？”特蕾西的聲音沉了沉——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得問這么一句，“而且紅蝶和紅夫人走得很近，而瑪麗絕對不是個善茬……”

　　“這個你可以放心，若是你了解過他們的過去，那么你會發(fā)現(xiàn)，他們猙獰可怖的外表是為了掩飾內(nèi)心的脆弱——連瑪麗也是一樣。我和他們相處將近兩年，這點(diǎn)把握還是有的?！?p>　　特蕾西笑笑：“那我也放心了。對了，瘋眼那邊有沒有什么新動作？”

　　能看出來，瓦爾萊塔外殼下的臉上透露出一絲隱憂：“我不是他們最核心的人，只是照著命令辦事而已，自然也不會知道太多。只是我聽說，他們最近也意識到了一點(diǎn)危機(jī)，正在加緊和……”她停了一下，有些害怕說出“莊園主”這個稱呼，“加緊和那個人的聯(lián)系。那個人說，過幾天會加派人手過來，同時希望瘋眼能快一些設(shè)計機(jī)關(guān)?！被蛟S因?yàn)榧蓱劊罱K還是沒有說出那三個字。

　　“機(jī)關(guān)？什么機(jī)關(guān)？”特蕾西的語氣很急迫。

　　瓦爾萊塔皺眉，說：“我也是不太清楚其中的奧妙?；蛟S是那個人委派瘋眼在莊園設(shè)下機(jī)關(guān)以便更好地困住所有人也未可知?！?p>　　“還有，你知不知道，你們所有房間的門鎖其實(shí)都是擺設(shè)？”

　　特蕾西張大了嘴：“不可能吧！”

　　“是真的。不然我們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地進(jìn)入你們的房間？你們以后可要當(dāng)心了?！?p>　　“還有嗎？”特蕾西揉了揉眉心，有些煩悶。

　　“嗯，確實(shí)還有一些——其實(shí)你應(yīng)該知道的?！?p>　　“什么？”

　　“那個小說家奧爾菲斯和噩夢，還有裘克和哭泣小丑，其實(shí)都是一個人的不同人格。這些都是我從瘋眼那聽到的?！?p>　　特蕾西有些驚訝：“是嗎？我從來都沒意識到這點(diǎn)，以為他們只是名字相像罷了。”

　　瓦爾萊塔的眸色有些凝重：“瘋眼說，這幾對人的出現(xiàn)，就是為了通過激化他們之間的矛盾從而引發(fā)兩大陣營對立，算計不可謂不深啊?！?p>　　“既然大部分求生者都已經(jīng)決定與你們合作，那你也要適當(dāng)提醒一下，避免這種局面的出現(xiàn)?！?p>　　特蕾西有些憂心忡忡地應(yīng)了一聲。

　　“唉……看來這莊園就是個巨大的囚籠，再怎么美麗也只是海市蜃樓而已?！蓖郀柸R塔無奈地嘆了口氣，“算了，我要回去了，不然巴爾克又該懷疑了?！?p>　　特蕾西送走她后，獨(dú)自靜坐在床上許久。

　　她的心中涌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自己真的行嗎？真的可以挽救所有人的生命嗎？她問自己?？伤膊恢来_切的回答。

　　窗外，一片烏云悄悄遮住了高懸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