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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比諾尼的長笛

第56章 “貓”和“魚”的較量

阿爾比諾尼的長笛 靈燑 5193 2022-05-13 12:02:39

    “幾點了……?”

  “嘿呦,臭大糞,你終于醒啦!我們還以為你要吐死過去了呢!”

  見到郎豕終于醒過來,上鋪的老大把武俠小說扔在一邊,一翻身跳下床來。

  這坨狼糞,一晚上可把兄弟們給害慘了,這會兒醒了還不說趕緊起來,還要哥們伺候起床不成?“還不趕緊給老子起來!”老大擼著袖子,一副要好好管教管教的樣子。

  “……老大你怎么睡我床上?”

  “靠!吃飽了罵廚子是不是!昨晚上你那個死豬樣,你以為我愿意睡你那豬窩里啊!我的天,吐了這一地,我們這通收拾,給哥們兒害慘啦!”

  “昨天晚上?……”

  郎豕坐起得稍猛了一些,胃里便隱約感覺又要翻騰,還有些頭痛。

  待坐定了想想,只記得昨晚在一個熱鬧的地方……不對,剛開始是挺熱鬧,后來好像去到了一個特別安寧的地方……頭頂?shù)脑鹿猓_下半圓形的水灣,“鳳凰樹”旁的白色身影,悠遠的歌聲……

  歌聲?游子酒吧?……郎豕恍然憶起自己酩酊大醉的丑態(tài),還有內(nèi)心像火焰灼燒的感覺。

  “我昨晚怎么回來的?”

  “嘿呦,你可終于問到點子上了??!”

  宿舍里頓時喜慶得像慶祝豐收一般,似有一場好戲要開演了:“林仔,這慫貨是怎么回來的?”

  林仔和冬子迅速進入了表演狀態(tài),竟然還真的跑了出去敲門,二爺憋著笑從上鋪伸手給他們開了門。

  老大抓起一卷報紙,像個導演似的說:“哥幾個都認真些,細節(jié)必須要到位哈!”

  只見林仔攙著軟得像一灘泥一樣的冬子,捏著假嗓怯怯地說:“請問,這里是郎豕學長的宿舍嗎?”

  “是啊。怎么了小學妹,臭大糞他這是怎么了?”胖子配合地擺出一臉吃驚的樣子。

  再看趴在林仔肩頭耷拉著臉、吐著舌頭的冬子,儼然一副待宰的蠢豬模樣。

  “學長他有點喝多了……”

  對門宿舍也打開了門,竟還拿出碗盆一邊敲打一邊夸張地爆笑,引得整個樓道每一扇門后都有好奇的腦袋探出來。

  一大早就聽到這么來勁的新聞,別說是二樓,整個22幢怕是都笑得顫抖。

  “好啊你個臭大糞,竟然帶學妹去喝酒?老實交代你要干什么?”老大推搡著郎豕的肩膀,“你個猴死囡仔,三年保底,最高無期呀!”

  “等等,各位!key point難道不是,這慫貨讓人家給架著回來了!”

  “這慫貨,啊哈哈哈……啊哈……”老大都笑岔了氣。

  郎豕百口莫辯,被臊得面門通紅也沒處躲藏,索性抓起外套,要逃離這是非之地。胖子用他那碩大的肚子堵了門口:“喂,干什么去?說明白了再走???”

  “靠北!”郎豕一把推開胖子,回手指著屋內(nèi)一圈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吼道:“都不許再講了,聽到?jīng)]有!”

  要是郎豕吼一嗓子男生們就不說了,那才真叫見了鬼呢!郎豕吼這一嗓子就像是往火里噴了一口油,讓這場群嘲的烈焰瞬間爆燃。

  “喂,昨天那就是高一7班的查小逸吧?是不是啊,喂!”

  胖子探頭朝著郎豕的背影來了這么一嗓子,這是還嫌氣氛不夠熱烈。

  ·

  暮春的陽光被木欒樹的葉子溫柔地搖晃著,透過圖書館的落地窗,光團毛茸茸地斑駁在古銅色的書架上。一排排高大的書架把陽光分割成了段落,把前輩們精彩的一生分割成了章節(jié)。

  藏匿在書架之間的白色校服靈動于其間,或是手捧書本默讀,或是用指尖在書脊上游走,無不屏氣細聲,像是怕打擾到書架上那些正在午后小憩的老音樂家。

  郎豕從樂史區(qū)一直踱步到英文區(qū),終于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郎豕靠過去,就近從書架上拿下一卷厚厚的《新格羅夫音樂與音樂家辭典》,隨意翻了幾頁,“不經(jīng)意”地說:“嗨,這么巧啊,你也在找翻譯類的東西?”

  書架那頭的聲音聽起來略有些意外:“郎豕學長,這么巧你也在?。颗?,我們這周要交一篇英文的作文,題目是關(guān)于音樂家故事的。你……怎么樣了?”

  “我嘛,還好哦……”

  郎豕故意輕描淡寫,卻總免不了有些尷尬。

  說起來昨天也太丟人了,竟然醉得需要小逸把自己背回來,這要是說了什么糗話,他這個學長在小逸心中簡直要顏面掃地了!

  “我來找你是想說,昨天我……真是不好意思啊,讓你見笑了……還有就是,謝謝你……還有,對不起……”

  “對不起?”小逸不解,輕輕挑起的眉梢不經(jīng)意間觸到了一縷陽光。

  郎豕還記得那種感覺:羞愧和憤懣攪拌在一起,像一杯劣質(zhì)的雞尾酒……自己怎么會毫無防備地失態(tài)成那樣呢?

  至少,應(yīng)當說聲抱歉吧。

  “這里打擾別人,不介意的話,我們出去聊吧?”

  小逸莞爾一笑。

  操場邊的白楊樹長出了新葉,枝頭沙沙作響。枝葉之下,樹影之間,午后的陽光懶洋洋地曬在新?lián)Q洗的白色校服上,“V”形條帶更加紅得鮮艷。

  查小逸在郎豕眼前背著手,調(diào)皮地踩著地上的光斑。郎豕跟在后面,手里捏著一段小樹枝旋來轉(zhuǎn)去,滿肚子話不知從何說起,似乎把好不容易才斟酌好的解釋忘了個干凈。

  “我報了志愿者協(xié)會?!边€是小逸先開了口。

  “哦?為什么呢?”

  “我想跟他們?nèi)タM江,期末考完試就走?!?p>  “縈江?那里在震后救災(zāi)吧。兩個月后等你們?nèi)ツ抢铮思以摼仍囊簿仍?,該重建的也重建了,你們?nèi)ツ茏鍪裁???p>  “志協(xié)要把用募捐的錢購買的新樂器送過去,安裝調(diào)試好,然后給那里的孩子們上一堂音樂課。而我……就是想去那里看看,順便做些能做的吧?!?p>  郎豕不理解,即便小逸是這樣善良的,但若只因為在吃飯的路上偶然看到學生會募捐,就決定跟去災(zāi)區(qū)做志愿者,這似乎有些頭腦發(fā)熱了吧?

  可小逸總不能說是因為她做的一個夢在牽引她,這是她十五年以來做過的最真實、最清晰、暗示最明顯的一個夢,她這次能夠強烈地感覺到父親就在那里。

  如果把這么離奇的想法說出來,即便是郎豕,這次怕是也要笑話她了。

  “那你的兼職怎么辦?”

  “這就是……我不知道該怎么和學長說,”小逸顯得有些為難,“下次我去游子酒吧會和梁老板說這個事,我想請兩周的假,要是他不同意,能不能請學長幫說些好話?你和他那么熟的……”

  查小逸還在嘗試怎樣才能說得委婉些。

  郎豕走了神,他看著身旁的小逸,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始終都沒有抬頭看過自己,他就知道,查小逸最多只把一半的想法告訴了自己。

  這個女孩啊,她似乎善于藏東西,無論別人了解了她的什么特質(zhì),那都不過是她準許別人看到的;她真正藏起來的是什么?也許那就是讓人不敢輕率的東西。

  “好嗎,學長?”

  “?。颗??!?p>  周四傍晚,當郎豕向梁哥說起這個事,梁哥不出所料地擺給郎豕一張臭臉:

  “喝我的名酒就跟不要錢似的,喝得你小子直吐!也對,是我請你喝的……我請你喝那么貴的酒,我還答應(yīng)你們的條件,還要預(yù)支半年的薪水……現(xiàn)在我還要給你們放假,我特么是不是個傻缺,花錢雇了倆祖宗來伺候!”

  梁哥越想越來氣,他在他的辦公室里來回踱步,反思著到底是他自己還是郎豕他們想要的太多。

  不過,梁哥并沒有讓小逸直接參與到這場難堪的溝通中,他在感到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之前把小逸關(guān)在了門外。

  這也就是為什么郎豕雖然口上說著梁哥這不好那不好,卻始終和他交往做事------他有時候無心的舉止令人尊敬,郎豕也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實的梁哥。

  “小逸走兩個星期,無非就是差你六七次的演出,可我還是照常來?。磕悴皇沁€簽了別人,你那關(guān)老爺?shù)墓┳郎嫌謹嗖涣讼慊?,”郎豕雙手伏在梁哥的臺案上,并不打算輕易就被罵啞了火,“再說,哪條法案里面說了不許員工請假?要是真的較真的話,好啊,查小逸今年多大了?勞工委要是知道了會不會請你一起喝頓酒???”

  “你真有種!你給我挖坑是不是?真有種!……”

  梁哥胡亂揉搓著頭發(fā),氣得直轉(zhuǎn)圈,然后抖著一根食指道:“ok,告訴你,假我可以給她,但是錢,我一定會扣!”

  ·

  接下來的幾周里,去縈江的念想一直盤踞在查小逸的心頭。那種動力到底強大到何種地步,竟可以讓她從以往專注的事當中抽離出來,上課走神,排練也走神。

  志協(xié)和那邊聯(lián)系的怎么樣?他們會如何安排她這個“新人”?會分給她什么樣的工作?如果沒有時間自由活動怎么辦?查一個不知是否存在的人,需要做些什么功課,又需要從哪里開始呢……

  “查小逸!”

  “???什么?”

  “你重復(fù)一遍我剛剛強調(diào)的,向量計算要注意什么?”

  “……”

  這些天,查小逸頻繁被老師點名起來回答問題。按理說,誰會在意董老太這堂課點了誰而下堂課又點了誰呢?

  柯佑楠在意了。

  他發(fā)現(xiàn)查小逸不再像以前那樣能夠精彩地答出種種,她被點名,竟是由于和孫曉一樣的原因------沒有認真聽講!

  這回你算是自己撞到槍口上了吧!

  可是她上課明明一直在認真地做筆記啊,她在搞什么?

  “查小逸,作為班長我有義務(wù)提醒你,你最近上課總是走神,馬上要期末考試了,你要怎樣?”

  柯佑楠的警告當然是沒有起到什么作用。

  為了解開心頭的疑惑,柯佑楠甚至還在課間的時候悄悄翻開過查小逸的筆記本。當他驚奇地發(fā)現(xiàn)夾在其中的一個小本本,上面列滿了稀奇古怪的東西,看起來就像是什么行動的計劃,柯佑楠的心中冒出了更多的問號。

  終于,柯佑楠鼓起勇氣,在一次排練之后把查小逸堵在了樓梯上:

  “查小逸你最近到底在搞什么?”

  “搞什么?……我沒搞什么???”

  小逸的態(tài)度完全在柯佑楠的意料之中。他感覺到她出了問題,他告訴自己無論她是否愿意,他現(xiàn)在都必須要提醒她、幫助她、替她分憂。而她卻本能地拒絕,一絲一毫都沒有多想一想這份好意是為何。

  “那你為什么上課總是溜號,你在本子上寫什么呢?”

  “我沒寫什么???”

  “你還不承認,我都看到了!你在本子上記了好多郵政編碼,還有電話,地址,乘車路線……最近幾次考試你的成績也有下滑,作為班長,我有義務(wù)提醒你要好好學習,你不要……”

  “你偷看我筆記本了?……”

  “我!……我那不是……”

  “我成績下滑不下滑,關(guān)你什么事啊……”

  “當然關(guān)我事?。∧隳隳恪闶窃郯嗟膶W霸,你成績下滑,會拖累整個7班的平均分?。 ?p>  “班長大人,你要是真想提高咱們班的平均分,有什么好辦法,你應(yīng)該去找何老師商量,幫助后面那幾名盡快提高才對呀?請你以后不要老盯著我,像看賊似的?!?p>  “查小逸,我還不是為了你好?難道你希望何老師親自找你談?wù)剢???p>  這句話總算是戳到了小逸的痛處:“柯佑楠,你要是敢告訴何老師我就……”

  “如何?”

  可是,柯佑楠的連哄帶嚇并沒有起什么作用。查小逸上課依然心不在焉,她低著頭一直寫寫畫畫的樣子,柯佑楠全都看在眼里,別提多著急了。

  那本一上課就出現(xiàn)、一下課就消失的筆記本也徹底被她藏了起來??掠娱踔粮櫫怂欢螘r間,除了發(fā)現(xiàn)她最近愛去圖書館看一些偵探類的書籍之外,好像也并沒有什么奇怪之處。

  拿不到證據(jù),只憑柯佑楠的描述,就連何老師也不好拆穿查小逸編織的謊話。是的,她開始說謊話了。

  更讓柯佑楠難過的是,查小逸開始刻意地回避,她不再找借口,而是明明白白地讓柯佑楠知道她不想看到他??掠娱睦锔脨懒?,查小逸只是單純地厭惡自己跟蹤她,卻一點都沒有想過這么極端的保護行為,背后是由多么真摯的情感才能驅(qū)動。

  “小逸你真的有那么煩柯南嗎?”

  下課后,蔣雯雯幫小逸收拾東西的時候問道。

  樓道里有人喊:“班長大人說了,期末考試還剩下不到兩周了,7班從今天開始,晚飯后不排練的都去三教上自習,何老師點名!”

  這時候,查小逸一臉厭棄的樣子,全然不見往日上自習跟上戰(zhàn)場一樣的激情,蔣雯雯就知道事情不只是“煩他”這樣簡單。

  “你說他煩不煩,非要把大家集中在一起,上自習搞得像監(jiān)獄里似的……”

  “小逸,是不是班長大人哪里得罪你了,最近你好像老是針對他?”

  查小逸目瞪口呆:“我針對他?夢夢,是他老針對我好不好!”

  “No,No,”婷姐也搖著一根手指,拍了拍小逸的肩頭:“你心態(tài)有問題了。”

  每天晚飯之后,連校園廣播都還沒結(jié)束,柯佑楠就開始往各個宿舍打電話,催大家都去三教上自習------請假的必須要說出一個令他信服的理由。

  何老師過來看過幾次,表示對柯佑楠這個“集中自習”的倡議很是贊賞,還鼓勵大家在班長的帶頭下全身心投入到期末復(fù)習當中,并借此為明年的文化課會考打下扎實的基礎(chǔ)。

  “嘁,搞得這么緊張,7班瘋了么?”楊美佳看到柯佑楠又急匆匆地從走廊上跑過,不屑地向連芳聳了聳肩。

  柯佑楠一定是練過什么飛檐走壁功之類的,否則他不能跑得像兔子一樣快,總是能在大多數(shù)人前面趕到三教,然后開始一本正經(jīng)地點名。只是,別人遲到,甚至一次兩次不來都沒什么問題,只要查小逸沒到,柯佑楠必定叫人去把她找來。

  “現(xiàn)在點名。查小逸!”

  每次抓到她的現(xiàn)行,柯佑楠就故意揚起下巴,就愛看她這一臉一百個不樂意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班長能做到這種地步,大家嘴上不說,心里也明白,就連舒文馨都識趣地不再拿小逸當對手。

  “我告訴你,去縈江的事我可能幫不上什么忙,但是我可以把它攪和黃了!”

  有一天柯佑楠代替何老師監(jiān)督自習,他若無其事地走過查小逸的座位時,附在她耳邊悄悄說道:“聽說他們在行前是一定會征求班里的意見的,比如問問你的品行呀、德操呀、成績呀、在班里的表現(xiàn)啊什么的……”

  “你敢!……”

  查小逸揮手斬斷了柯佑楠的話,她當然聽得出這其中的威脅意味。

  柯佑楠抓住她的手,輕柔地按回桌面上,“有個叫《社會實踐評價表》的東西,班長也需要寫推薦評語的,還記得嗎?”

  他朝查小逸眨了眨眼,送給她一副“祝你好運”的笑容。

  “柯佑楠,你到底要怎樣???”查小逸把筆拍在桌上,眼眶里的怒火晶瑩剔透。

  柯佑楠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示意大家繼續(xù)把頭埋在練習冊堆出的小山坳里背誦課文,或是念著中國人聽不懂、外國人不明白的英語。

  他的嘴角浮現(xiàn)一絲壞笑:“今晚下了自習,我要吃‘兩’份烤冷面,必須是小南門外左手邊那家阿婆做的,不要辣椒,多放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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