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一衣帶水

　　嶺南地區(qū)濕熱煩悶，并且這片區(qū)域林木繁茂，蚊蟲十分之多。

　　寇封帶著幾十名親衛(wèi)從廬陵郡借經(jīng)長沙郡進入交州之時便感受這一地區(qū)的特殊地理環(huán)境。

　　來這里五天，有三天是下著雨，并且是那種傾盆大雨。

　　下了大雨之后，地面上便是坑坑洼洼的小水坑，腳踩上去便會直接陷進去，非常不適合行軍打仗。

　　而且雨水多的地方特別容易繁殖蚊蟲，蚊蟲叮咬讓人煩躁不說，還容易傳染疾病。

　　像這片地區(qū)，在古代的時候便被稱為蠻夷之地。

　　其他勢力犯不著去啃這塊吃力不討好地去啃這塊難啃的骨頭。

　　“主公?！币粋€月前派來的心腹陳公知道寇封即將抵達之后連忙率人出來迎接。

　　“現(xiàn)在什么情況?！笨芊怦R不停蹄地問道。

　　“交州統(tǒng)共九郡，交趾郡、九真郡、日南郡、南?？ぁ⑸n梧郡、合浦郡、珠崖郡、郁林郡、桂林郡等九郡，下轄104縣?！?p>　　“其中士燮兄弟四人分別為交趾、合浦、九真、南海四郡之郡守，士家人基本控制住交州，掌管著一州之政?！?p>　　“可以說，交州之民可以不知漢帝，但是無人不知士家?！?p>　　陳公稟告道。

　　寇封拿出一卷羊皮紙，從上面他可以看到士家兄弟控制了絕大部分地區(qū)，而且兄弟四人的地盤連成了一片。

　　與揚州荊州毗鄰的郡縣是桂林郡、蒼梧郡。只要寇封引一軍從北往南攻打桂林、蒼梧郡，而南邊的士家兄弟從南向北合擊，那這兩郡便會被四面圍攻，很容易便會攻破。

　　而只要攻破了桂林郡、蒼梧郡，那荊南四郡便能和士家控制的四郡連在一起。

　　‘難度不大?！芊庑睦锕懒苛艘环憬又鴨柕溃骸八晕覀兊碾y點便是攻克其余五郡？”

　　陳公苦笑了一下，他搖了搖頭說道：“非也。”

　　陳公剛來之時也確實像寇封一樣先入其主地認(rèn)為只要攻略非士家控制的郡縣即可，但是當(dāng)他深入了解了之后才知道事情不是這樣。

　　“主公，士家在交州的影響力十分之強。漢室詔令在這都沒有士家人說的一句話有用，如今士家兄弟控制了四大強郡，并且四郡連成一片，互通有無。其余郡的郡守實際上也是聽從士家號令，想要控制交州，實際上仍然是要走士家這條路?！?p>　　“既然士家在交州這邊說話這么管用，那還有什么問題?！笨芊庠捯魟偮浔阕杂X不對勁。

　　陳公苦笑了一聲，說道：“主公您給臣的令牌確實很有用，至少士燮大人對我禮遇有加，但是想要令整個交州為您驅(qū)使還有所不易?！?p>　　“士家是交州本地豪族大家，士家四兄弟之中士燮最先為交趾郡守，而其余三兄弟也逐一成為了郡守。如今士家雖然以士燮為主，但是實際上交州的政務(wù)是士家四兄弟共同管理?！?p>　　“士燮對我等大力支持，但是其余三人則對我等態(tài)度曖昧。此行最大的助力便是除士燮外的士家人，實際上便是士家三兄弟?！?p>　　寇封翻閱了一下陳公奉給他的情報，上面寫著士燮的其余三兄弟分別為士壹、士義、士武，這四人都是前日南太守士賜的兒子。

　　交州九郡，四郡的郡守是士家人，而另外幾郡也或多或少跟士家人有關(guān)系。像日南郡便是士燮兄弟父親士賜的經(jīng)略的郡地，士家在交州的影響力控制力十分之強，就像蜘蛛的蛛網(wǎng)一般深入到交州的各處。

　　在這個世家林立的時代里，士家就是交州最大的世家豪族。

　　士家兄弟之中年齡最大、話語權(quán)最重的是士燮，但是其余三人都是他的兄弟并且手握重權(quán)。

　　士燮愿意不計代價地替寇封驅(qū)使，但是不代表他會將整個士家都拉上去。

　　寇封看了一眼地圖，士燮所經(jīng)略的交趾郡換算成現(xiàn)代便是越南東北部，離寇封現(xiàn)在荊南一帶都有幾百公里的距離。

　　在古代，這個距離如果是平坦的路面光是靠走都要花費大半個月的功夫。更別說嶺南地區(qū)多山林灌木，步行更要大費周折。

　　士燮離寇封太遠，就算支持最多也就贈予一些金銀財寶。至于出動軍隊去襲擊其他地區(qū)的事情便十分困難。

　　交州士家的交州，但是士家可不是士燮一人的士家。

　　“之前士燮公也同臣聯(lián)系過，想要讓士家全力支持主公十分困難，其仍在努力推動。如今小事士燮公可以一言以決之，但是大事仍需征得其余三人同意才可施行?！?p>　　“有士燮公鼎力支持，那么只需再求得兩人支持，那剩余之人自然也會聽之任之?！?p>　　“士家三郎士義為人兇狠好斗，常于州郡之中遍求善斗之士，如今其效仿長沙郡于士家四郡召開比武大賽，并以高官厚祿許之。以主公之能，自當(dāng)能再演舊事?！?p>　　陳公述說道。

　　寇封眉毛一抖，沒想到他之前為了揚名而在長沙郡鼓搗出的比武大賽既然也傳到了交州。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

　　上面的人喜歡某一種事情，下面的人便會投其所好并且加大力度。

　　士家三郎士義好武善斗，下面的人投其所好地為其操辦比武大賽，其他郡的人便紛紛響應(yīng)。

　　如今士家同樣像長沙郡一樣以將軍之職許以大賽的勝利者，寇封便能因此在交州掌握影響力，并且依靠士義、士燮的好感從而借此控制住交州。

　　只不過如今以寇封的身份，還要做這種事就過于掉價了。

　　原先他只不過是一介白身，想要博得好的功名自然是要親身上陣博出個名堂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是一郡之郡守，背后還有著強大的勢力。

　　一個勢力之主還要靠著勇武來獲得別人的賞識，并且還要讓人奉自己為尊，怎么想都不可能。

　　陳公只當(dāng)寇封還在心動，繼續(xù)說道：“原先的比武大賽太過倉促，準(zhǔn)備的時間短，籌備的不夠充分。而如今這一次就不一樣，光籌備便用四郡之力，比武的時間也延長了許多。如此一來就是為了能讓更多的好手前來一展身手?！?p>　　“算一算時間，主公您正好能趕得上這次比武?！?p>　　寇封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如今不再適用這個法子。”

　　提的建議被立馬回絕，陳公抬眼看了眼寇封，見到寇封面露不快，心思一轉(zhuǎn)便知道這個法子無需再提了。

　　“如今因為這場盛宴，除了士家二郎士壹有政務(wù)纏身未能前來，士燮、士義、士武三兄弟全都在南?？?。在下再去思量有無更好之計策?！标惞珜⑺玫降南R報了一下，隨后便識趣地告退了。

　　黑暗籠罩住了大地，而在南?？たな厥课涞恼永锶匀粺艋鹜?。

　　“四弟，今天便借著你的地盤來舉辦這個比武大賽，你多費心了啊。”

　　“哪里，既然三哥你喜歡，弟弟我自然為你鞍前馬后了。再說了，這都是我們士家的地盤，還要分什么你的我的？”

　　兩個中年男子觥籌交錯，酒意上頭之后興奮地說道。

　　其中年紀(jì)較小的便是士家四郎士武，他便是南海郡的郡守。

　　此時一名留著長須，身穿墨黑色長袍，衣服袖子上縫著華美的花紋的男子緩緩走了進來。

　　“大哥?！?p>　　兄弟二人站起身來迎接著男子入席。

　　“大哥，你怎么才來?。慷嫉饶惆胩炝?，咱們兄弟幾人好不容易相聚，還沒喝上幾杯你便因為一點事出去。你這樣不是和二哥一樣為了一點事情拋棄我們不管？如今咱們交州風(fēng)調(diào)雨順，到底有什么事情重要到一定要這幾天去做的程度啊?！笔课浯蟠筮诌值卣f道。

　　士燮微笑著告罪自罰三杯，他心里則感到無奈。

　　他得到情報寇封南下。自從知道了寇封是令牌的主人之后，他便命人摸透了寇封的過往，同時派人關(guān)注寇封的動向。

　　在收到消息寇封連續(xù)幾天未出現(xiàn)，并且寇封原先派來的陳公這幾天也不在搗鼓之時，士燮結(jié)合兩條信息便能判斷出寇封是南下進入交州了。

　　而剛才他也是收到了對方的信息，確認(rèn)了這個判斷。

　　對于寇封而言，士燮的心是很復(fù)雜的。

　　從情報上來看，寇封只不過是一名十來歲的少年，在前半生一直未展現(xiàn)出特長之處，表現(xiàn)得和一名破落家族的幼子差不多。

　　但是從今年5月開始，寇封便步步戰(zhàn)士出異于常人之處，如今更是直接成為了一郡之郡守。

　　只不過讓士燮搞不清楚的事便是這枚令牌是怎么流傳到寇封的手里，以寇家這個破落家族的情況完全和士燮沒有交集。

　　并且以士燮同寇封這段時間短短幾封書信交往以及他對寇封的了解來看，他一眼便看出寇封此人野心極大。

　　‘之前你救過我一命，我答應(yīng)會百倍奉還。但是我不能將整個士家全部搭上去。’士燮心想道，‘到時候便資助多一點財寶吧，希望這小子知進退?！?p>　　士燮入席后，將煩心之事暫且放去，同兩名弟弟繼續(xù)吃喝。

　　這次宴會只有三個人，但是飯桌上菜肴多達幾十種，并且有二三十名仆人不斷地給桌上更換佳肴，給三名郡守空掉的酒杯倒酒。

　　幾十人為這三個人服務(wù)，但是并沒有人覺得不妥。

　　精美的菜肴像流水一樣送到廳堂，即使是深夜士家公館也像鬧市一般熱鬧。

　　正當(dāng)士家兄弟樂此不疲的時候，士燮忽然發(fā)現(xiàn)整個會堂變得安靜了下來，即使被酒精麻痹了神經(jīng)，以他的本能也察覺了不對勁。

　　他睜大眼睛一看，只發(fā)現(xiàn)廳堂里出現(xiàn)了一個陌生的身影，而兩名弟弟還毫不知情地推杯換盞。

　　“你是何人？”士燮的醉意消了一大半，他強打起精神保持著儀態(tài)質(zhì)問道。

　　“嗯？”

　　“大哥，你在說什么?。俊?p>　　士義和士武還搞不清楚狀況，以為自己的大哥喝醉了咧笑道。

　　但是話音剛落便聽見耳旁有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士郡守，久聞不如見面。在下寇封，不請自來，還請多多見諒?！?p>　　士燮心中一驚，慌忙用手撫過自己的胡須掩蓋自己心中的不安，他質(zhì)問道：“你是哪里來的小賊，當(dāng)真是欺我士某無知？寇封將軍遠在廬陵郡為郡守，怎么可能跑到我們交州境內(nèi)？”

　　他話音還未結(jié)束，士義和士武兩人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知道闖進來了一名不速之客，兩人也沒想什么直接起身一前一后提著拳頭朝著惡客揮去。

　　就算是兩人清醒之時都拿寇封沒什么辦法，更別提如今二人早已經(jīng)酒意上頭行動遲鈍許多。

　　寇封三下五除二直接將交州權(quán)力之巔的二人撂倒，將他們堆羅漢一般放倒在地上，隨后直接一屁股坐在最上面的人身上，讓二人無力起身反抗。

　　“威彥將軍，你便是怎么招待你的恩人的嗎？既然如此，那寇某便就此告退了。”寇封冷冷地說道。

　　“且慢！”士燮這下知道來者確實是寇封了。畢竟他之前便知道寇封已經(jīng)離開廬陵郡，最有可能的便是來到交州與自己相見。而且令牌之事在這個世上只有他與令牌的主人知道，兩點結(jié)合下來他便確認(rèn)寇封的身份。

　　他哈哈大笑道：“原來真是荊州之虎寇封將軍啊。久聞大名，有失遠迎，失禮失禮了。士某兩位弟弟不知禮數(shù)，可否寇將軍您高抬貴手？”

　　寇封面色平靜地起身，兩名大漢趕緊站起來，不停地揉著自己的腰部以及頭，明顯是被剛才寇封的手段給搞傷了。

　　“來人，給寇將軍加一份餐具，拿出本侯的美酒來?！笔扣拼舐暶畹?。

　　“怎么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還沒人來？”士義緩緩坐在椅子上，皺著眉嘀咕道。

　　寇封抬起手說道：“郡守的守備甚嚴(yán)，但是在本將面前只不過是紙糊爾。諸位的護衛(wèi)如今全部昏迷了?！?p>　　話音剛落，便有人大叫著有刺客，同時有人沖進會廳準(zhǔn)備保護三位尊貴的大人。

　　“大人，剛才有幾位不速之客直接攻進了郡守府，所有的護衛(wèi)全部被打倒了，您趕緊找一處安全之地躲藏起來吧，屬下就算萬死也要護住大人們的周全?！毕氯酥钡卣f道。

　　士家三兄弟駭然地轉(zhuǎn)過頭看著寇封，沒想到這廝這么生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