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消失的三十七具女尸
打定了去鬼巷追查的主意后，顧長安將《九州風物志》這本古籍合上，望著眼前這座富麗堂皇的瑯?gòu)謺w，心頭卻泛起了另一個狐疑：
“現(xiàn)在我要怎樣才能離開這里？”
“這座瑯?gòu)謺w應(yīng)該是存在于我的大腦中——更為準確地說，應(yīng)該是叫做泥丸宮的位置?！?p> 泥丸宮，又稱為上丹田，大致位于眉心三寸以內(nèi)的地方。按照當世道門的說法，泥丸宮是元神藏納之所在。
“如果瑯?gòu)謺w真的藏在我的泥丸宮中，是不是只要讓自己意念下沉，就可以離開這里了？”
顧長安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微閉雙眸，假想自己是一塊自由下墜的石頭。
下一刻，他的身體果然穿出了瑯?gòu)謺w，真的像一塊石頭般開始自由落體。
無數(shù)星辰光影在他四面八方飛速流逝，眨眼間，他便感覺自己落到了結(jié)實的地面，身心合一。
緊接著，他從案牘庫的機密庫房中驟然醒來。
窗外，風雨淅瀝。
但在這股風雨聲中，他還透過高窗聽到了遠處嘈雜的議論聲。
像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顧長安一一吹滅了機密庫房中的所有油燈，快步走到案牘庫的外面公區(qū)，但那個值房的掌夜使人已經(jīng)不見了……不會真的發(fā)生什么事了吧？
他快步走出了案牘庫，只見在細雨綿綿的夜色中，不良人三三兩兩都在往光明寺后院趕去，交頭接耳，行色匆匆。
顧長安立即小跑上去，攔下了其中一名不良人，詢問道：“這光明寺后院發(fā)生了什么？”
這名不良人面色振恐：“你還不知道??？后院斂尸房出大事了！”
顧長安追問道：“出什么大事了？”
這名不良人的面容因恐懼而扭曲：“我……我實在是說不出口，要不你還是自己去看吧?！?p> 顧長安也沒再細問，立即加快腳步，往光明寺的后院小跑過去。
在他的印象中，此時后院的斂尸房中停放的全是那三十七具女尸。
昨天清晨大霧中，這三十七具女尸組成的骨魅尸山著實讓人驚駭不已，要不是他及時拉開獵魔神弓，一箭射殺了這個怪物，還不知道它還會繼續(xù)殘害多少生靈。
那一箭射殺了骨魅尸山后，這三十七具女尸彼此分離，最后都被不良人打撈上岸，運進了光明寺后院的斂尸房。先是仵作驗尸，后來高升又派不良人兄弟去青螺縣張貼公文，通知家屬前來認領(lǐng)尸體。
這些尸體經(jīng)過仵作驗尸，又被春秋門的凌虛子望過氣，按常理說不應(yīng)該再出現(xiàn)問題了吧？
帶著一股不祥的念頭，顧長安鉆過擁擠的人群，來到了斂尸房中。
已經(jīng)趕到的十幾名掌夜使、不良人都在指著前方議論紛紛，臉色凝重。
那三十七具女尸都已經(jīng)不翼而飛，白色的蓋尸布扔得滿地都是。
地上倒是多出了兩具不良人的尸體。
他們都被開膛破肚，到處血淋淋的一片，然而腔體內(nèi)卻空無一物，顯然他們的心、肝、肺、大腸小腸等一切內(nèi)臟都已被洗劫一空。他們眼球暴突，表情永遠定格在了死亡前的那般萬分驚恐中。
濃烈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強烈得簡直令人作嘔。
顧長安看得一陣頭皮發(fā)麻。
“簡直太可怕了！”
“我從來沒見過這么恐怖的死法?！?p> “那三十七具女尸到底都去哪了……”
就在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中，得到緊急通知的高升匆匆返回。所有圍堵在斂尸房大門前的掌夜使、不良人都自發(fā)為他讓開了一條寬闊的通道。
高升火急火燎地沖進斂尸房，隨意地掃看了幾眼，當即大聲喝令道：“所有掌夜使、不良人都聽令，你們立即連夜去追查這三十七具女尸的下落，一定要以最快速度找到，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在場的掌夜使、不良人雖然膽戰(zhàn)心驚，卻也知道高升所言非虛，當即一窩蜂散開，分頭去追查起了這些失蹤女尸的行蹤。
顧長安并沒有走，因為他還想跟高升匯報一下他查出趙司水曾去過“鬼巷”的線索。
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接著又是五個披蓑衣戴斗笠的不良人匆匆趕來。
顧長安眉頭一凝，一眼認出了這五人，他們正是攜帶尸體認領(lǐng)公文去青螺縣張貼的那五名不良人。
高升回頭質(zhì)問道：“怎么了你們，難道也遇到了什么怪事？”
為首不良人從腰帶間摸出了一枚翡翠玉璧，捧到高升面前，深深垂著頭，臉色凝重得仿佛能掐出墨水一般：“高帥，我們五人奉命去青螺縣張貼那三十七具女尸認領(lǐng)的榜文，回……回城的路上……”
他的聲音哆哆嗦嗦，顯然緊張到了極點。
高升沉聲道：“說吧，發(fā)生了什么？”
為首不良人戰(zhàn)栗道：“就在天都城東南三里的一座小橋上，有一只狐妖攔住了我們的去路，并且把這個玉璧交給了我們，還……還說了一句：‘大衡氣數(shù)已盡，天下崩覆，亂世將出?！?p> 天下崩覆，亂世將出……顧長安在《神魔志異》中見過一樣的描述。
高升的兩道眉毛也緊緊擰成了一團：“真有此事？”
為首不良人忙解釋道：“當然是真的！屬下親眼所見，其他四位同行的兄弟也可以作證?！?p> “是的，高帥，我們都親眼所言?！?p> “嗯，就是?！?p> “陸大頭沒有說謊。”
“陸大頭說的是真的，我可以作證?！?p> 其余四個不良人紛紛站出來表態(tài)認同。
高升從為首不良人手中拿起那塊翡翠玉璧，接著問道：“那是一只怎樣的狐妖？”
為首不良人繪聲繪色道：“它有半人高，毛發(fā)潔白如雪，眼睛金黃透亮……對了，它的身后一共有六條尾巴?！?p> 高升沉默了片刻，接著板著一張臉道：“行了，我知道了。此事你們不可聲張，過兩天我自會與韓大人一同進宮，將此事稟報給天后陛下?！?p> 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你們今夜都回去好好休息吧，哪也別去了?！?p> 五個不良人如蒙大赦，立時轉(zhuǎn)身退了下去。
顧長安才剛進京第二天，這天都城就已經(jīng)是怪事連連，此時心情也不免有些復(fù)雜。
如果陳玄宗這柄所向披靡的利劍能一直站在他身邊，就算這個天都城激起了何等的激流暗涌，他也大抵能一直有恃無恐地在這里度日。
但十年的血符契約只有半年就會過期，屆時陳玄宗就會離開。
他雖然是顧家長子，但他私生子的身份在權(quán)傾朝野的獨孤家族眼中始終是一粒沙子。
在權(quán)力的游戲中，要么活得風風光光，要么死得賤如螻蟻，沒有第三條路。
他要是想在這場游戲中站穩(wěn)腳跟，無論地位、人脈還是修為境界都是重中之重。
眼下光破了一個漕船爆炸案還遠遠不夠，他還需要破解更多的奇案大案，在光明寺乃至整個大衡官場中成為舉足輕重的人物，才是讓他安身立命的最大底牌。
此時他便隱約有種直覺，就是把趙司水這個案子一查到底，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高升看到顧長安若有所思地留在原地，忍不住問道：“小蟬，難道你還有別的事么？”
顧長安回過神來，終于提及道：“高帥，我今天下午按照你的吩咐，去案牘庫查閱了大半天，終于查出了關(guān)于漕船校尉趙司水的一個重要線索?！?p> 高升奇道：“什么線索？”
顧長安道：“這個趙司水在下江南之前，曾經(jīng)去過幾次鬼巷?；蛟S鬼巷那邊能發(fā)現(xiàn)更多案件的真相。”
“鬼巷……”
高升喃喃重復(fù)這個地名，接著露出一絲苦笑：“你能查出這個線索固然是好事。只是你也看到了，今晚又接連發(fā)生了兩起更加嚴重的大案，無論掌夜使還是不良人，可能都抽不了更多人手去追查鬼巷這條線索了?！?p> 顧長安不以為意，只是灑然一笑：“我不需要幫手，我一個人就可以去鬼巷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