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山神廟外的斗法(2合1大章)
“沈姑娘,這里非久留之地……”
顧長安臉頰有些微熱,只好強自鎮(zhèn)定地提醒了一句。
這位久旱逢甘露的沈花魁才松開了他,羞紅著臉,垂首低眉:“公子,我……我失禮了?!?p> 按照上元節(jié)那晚的題詩墻斗詩大會,如果不是魔化的趙司水突然進來攪局,詩魁的桂冠必然已非我莫屬,而這位沈花魁的頭彩……咳咳,連我也不確定,我到底是個正人君子還是個風(fēng)流紈绔……
顧長安掐斷了自己的胡思亂想,上下打量了沈聆音一眼,問道:“那兩個賊人把你抓來的這兩天里,他們沒有傷害你吧?”
沈聆音依然低著頭,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左手挽著右手的大袖,伸出了右手的手腕。她的右手腕上用白色的布條綁了一圈繃帶,被干涸的血跡染成了暗紅色。
顧長安道:“什么意思?”
沈聆音一臉的后怕:“我被擄至此地后,那個紅眼睛的男人,好像幾次三番都想要吃了我一般。但好像他又殘存著一絲理智……他在我面前抽搐了好幾次……”
欲望與理性的沖突,導(dǎo)致趙司水內(nèi)心劇烈掙扎,所以在肢體上表現(xiàn)出抽搐?
顧長安之前就遇到過同樣的情況。難道說,這個趙司水還沒有被完全煉化為一具活人傀儡?
如果真是如此,或許有辦法喚起趙司水殘存的那一絲理性,讓他開口說話,補充這個案件更多的細(xì)節(jié)。
顧長安又問道:“接著呢,他又對你做了什么?”
沈聆音有些瑟縮地道:“最終他拿了一把匕首割開了我的右手腕,給我放血,他就像一個干渴至極的病人一樣瘋狂地喝我的血。可是做完這一切后,他竟然又顫巍巍地給我找來了一些白色布條,給我包扎上了……”
錯不了!
此時顧長安十分篤定,這個趙司水必定還殘存著一兩分理智,這對于補充案件細(xì)節(jié)大有裨益。
沈聆音說完這些,又慢慢把視線上移一些,忐忑不安打量著顧長安:“公子,我從來沒遇到過這么可怕的事情……”
“你先跟我離開這里再說。”顧長安一把扣住了沈聆音的手腕,氣息一沉,帶著她翻過了廟墻,一路帶到了方才拴馬的松林中,吩咐道:“你先在這里好好等著,不要亂走。”
沈聆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之輩,在鬼門關(guān)里一進一出,先前早就嚇得魂不附體,此時被顧長安救出險境,哪里敢有半分猶疑,點頭點得就像小雞啄米。
安頓好了這位天香閣新晉花魁后,顧長安右手按著刀柄,再次快速趕回了山神廟。
山神廟前的寬闊雜草地上,凌虛子、陸大尤、徐小虎正與崔叔通、趙司水對峙。
竟然還沒有開始動手?
正在他感到狐疑時,前方做黑袍人扮相的崔叔通已看向了他,嘴角噙著一抹陰冷的微笑:“夏公子,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難道是故意等我現(xiàn)身?
所以他剛才就知道我也在隊伍中了?
那我救走沈聆音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顧長安眉頭微凝,右手不自覺握緊了不良人的制式長刀,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馬虎。
崔叔通雖然是一個擬人傀儡,可他竟然能用尸螯這種毒蟲煉制為人傀蠱,可見智商絕對不低。
對方既然已經(jīng)明碼亮牌了,顧長安自然也不甘示弱:“崔伯……不,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你崔叔通。按照晏師道的說法,你是一個舉世少有的傀儡仙,擁有普通人都難以企及的聰慧??晌覍嵲谙氩幻靼?,你為什么一定要煉制活人傀儡,而且把趙司水選為你的第一個目標(biāo)?!?p> 崔叔通先是一通呵呵冷笑,接著才不緊不慢解釋道:“我早已厭倦了晏師道喋喋不休的命令,厭倦了偃師城里每個傀儡師那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憑什么我就只是一個任由你們?nèi)祟愹?qū)使的玩物?
“我將用事實證明,你們?nèi)祟愅瑯右部梢宰優(yōu)榭?,變成供我?qū)使,為我做牛做馬的活人傀儡!
“看看吧,這個趙司水就是我的第一號杰作。往后我將會擁有越來越多的杰作,不久的將來,說不定我就能擁有一支人傀大軍,或許我也能像你們?nèi)祟愔械哪承┨祢溡粯?,干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yè)出來!”
事情已經(jīng)不言自明。
趙司水一直困擾于自己的武道境界遲遲無法提升,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機緣去了鬼巷,當(dāng)時應(yīng)該恰好碰到了崔叔通。最終在這個擬人傀儡的一番忽悠下,趙司水放棄了自己修煉多年的武夫體系,改走了劍修的路子。
但最關(guān)鍵的是,崔叔通給趙司水提供了不少所謂的“斬三尸腦神丹”。
也許這些丹藥的外殼部分確實是上好的丹藥成分,可核心卻包裹著人傀蠱的幼蟲。在不知不覺中,趙司水的腦髓就被人傀蠱啃噬而代之,淪為了崔叔通的人傀。
崔叔通的目光逐一掠過在場四人,陰惻惻地道:“既然你們都已經(jīng)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你們都可以安心地做個明白鬼了?!毕蛏磉呺p眼猩紅的趙司水使了個眼色,后者便發(fā)出一聲低沉的怒吼,猛地?fù)湎蛄巳齻€不良人。
魔化趙司水抬手打出兩道劍氣。
“嗡——嗡——”
劍氣有質(zhì)無形,斬草飛葉,吹土揚塵,分別掃向當(dāng)先的顧長安、陸大尤二人。
“錚!”、“錚!”
顧長安、陸大尤同時拔出不良人的制式長刀。
寒光拂面寫銀?。?p> 劍氣震散,鋼刀震鳴。
魔化趙司水身影業(yè)已撲到三人之間,宛如一頭發(fā)怒發(fā)狂的野獸。
不良人徐小虎也抽出了制式長刀,三人舞三刀,同時從三個方向圍攻魔化趙司水,刀光如雪,戰(zhàn)意縱橫。
凌虛子左手執(zhí)著拂塵,右手托著風(fēng)水盤,對崔叔通橫眉怒目:“你本是巧奪天工之物,與生人別無二致,為何不好好積攢功德,卻干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崔叔通冷哼一聲道:“你個牛鼻子老道,以為老夫我會怕了你不成?”
“自作虐,不可活!”
凌虛子怒喝一聲,右手陡然一振,風(fēng)水盤上的八卦輪飛速旋轉(zhuǎn),最終一個“離”卦指向?qū)Ψ?,亮光一閃,一道熾熱的火舌噴射而出,烈焰熊熊,焚風(fēng)獵獵。
崔叔通雙手同時掐動法訣,憑空祭出了一把七星古銅劍。
古銅劍豎立于半空,仿佛化作了一道詭異的深淵,將噴射而來的火舌盡皆吞噬,而后化作一柄通紅欲滴的熾熱之劍。
崔叔通面帶冷笑,法訣牽引,將燒得通紅的七星古銅劍尖部轉(zhuǎn)向來處,剛被吸收的火舌沿著來路噴射而出。
這條火舌似乎被放大了一倍不止,將沿途的青草焚灼出一條焦土之路,狠狠地回敬給他的施法者。
凌虛子駭然失色,由于反射回來的火舌速度極快,他一邊雙腳離地平身后飛,一邊右手再振風(fēng)水盤,內(nèi)八卦輪、外八卦輪同時反向飛轉(zhuǎn)。
上坎下震,組合成了一個水雷屯卦象。
剎那之間,半空中烏云滾滾,一道雷電裹挾著瓢潑大水反攻而出。
火舌與瓢潑大水兩相接觸,發(fā)出“滋滋”聲響,消弭于無形。
但凌虛子這一擊乃是藏攻于守,那道炫目的雷電以光速向敵方刺擊而去。但出人意料的是,剎那之間,那道雷電再次反射而回!
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間,凌虛子逃無可逃,避無可避,只能硬生生激出了一身的護體罡氣,要去硬扛這道天雷一擊!
“嘭!”
一聲轟然震鳴,凌虛子護體罡氣盡散,被震得倒飛了三丈有余,拂塵和風(fēng)水盤都掉落在地,而他本人則手捂胸口,“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
另一邊的戰(zhàn)局中,看到這一幕的顧長安暗中尋思:“崔叔通的這把劍似乎可以反射法術(shù)?!?p> 崔叔通一擊得勝后,看向了顧長安這邊的戰(zhàn)局,得意洋洋地道:“趙司水,老夫辛苦培養(yǎng)你成材,你可別讓老夫失望才是!”
得到了主人的發(fā)號施令后,魔化趙司水眼中的猩紅光芒更熾盛了三分,牙齒也咬得咯吱作響,表露出更加猙獰恐怖的神態(tài)。
緊接著他陷入了一種瘋狂至極的暴走狀態(tài),整個人虎撲豹躍,橫沖直闖,雙手捏成的劍訣也仿佛化成了兩把開山裂地的大劍,將附近的草地劈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劍痕,將附近碗口大的松樹攔腰截斷。
顧長安、陸大尤都是武夫三境,還能堪堪格擋這股狂風(fēng)驟雨般的駭人攻勢。
還沒有躋身武夫三境的徐小虎橫刀擋了幾下,刀口不斷發(fā)出“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的震鳴,腳步也噔噔噔地連連后退。終于還是抵擋不住,虎口斷裂出血,長刀脫手飛出,整具身體狠狠撞到了遠(yuǎn)處的樹樁上。
顧長安橫刀在前,屏氣凝神,摒除雜念。
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一套組合劍技浮現(xiàn)在他腦海中……
“三十六式狂風(fēng)劍”,這是他以前配合“以卯代寅借天功”修煉的一套近身狂攻劍技。
不良人的制式長刀雖然只開了單刃,可刀身狹長,弧度平滑,也可以將這套劍技發(fā)揮出七至九成的威力。
當(dāng)下顧長安再不猶疑,一人一刀破鋒而出,刀光凜冽,劍意洶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欺近魔化趙司水。
人行龍步,身化狂風(fēng),刀舞銀蛇!
圍繞著已經(jīng)魔化的趙司水,以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的身法,一口氣攻出了密密麻麻的三十六刀。
人隨刀走,刀隨意動,追星逐月!
魔化趙司水雖然很擅長發(fā)動劍氣攻擊,但在周身咫尺之遙,遠(yuǎn)程劍氣反倒變得有些雞肋。他以指代劍,見招拆招,雙手揮舞得奇快無比,仿佛憑空生出了三頭六臂。
一旁已經(jīng)鏖戰(zhàn)得額現(xiàn)汗液的陸大尤看得又是吃驚,又是佩服,暗暗道:“想不到這個新來的夏小蟬不光是智力出眾,擅長破案,就連這武道修行在不良人中也少有能與他匹敵的!”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顧長安一口氣狂攻出了三十六刀。
魔化趙司水擋了三十四刀,可卻也棋差一著,漏掉了兩刀。
一刀在右側(cè)大腿,一刀在左側(cè)肩膀。
雖然沒有血液涌出,但衣服撕裂,皮開肉綻,看起來卻也頗是觸目驚心。
攻完這三十六刀后,顧長安退回兩丈開外,兩條腿站成了個側(cè)弓步,雙手則持刀擺了個警戒的起手式,心中暗道:“看來昨晚我服下了一枚培元丹、一枚九天十地大補丸,此時才剛好把狀態(tài)發(fā)揮到了極致。”
魔化趙司水受了兩道刀傷后,傷口雖然沒有鮮血流出,可他嘴中卻接連發(fā)出了幾道痛苦的哀嚎,再度組織攻勢攻向顧長安、陸大尤時,動作肉眼可見地遲緩。
顧長安、陸大尤二人同時挺直長刀,格擋劍氣,人與刀再度飛刺而出,成犄角之勢合圍趙司水。
“哼!”
崔叔通低哼一聲,一道人影瞬移而至,一柄七星古銅劍分形為二,同時從兩個方向揮斬而出。
兩道崩山裂石的氣機迸發(fā)而出,將虛空鼓蕩出兩道狹長的激流暗涌,一路卷草揚塵,以勢如破竹的威力洶涌無前!
顧長安、陸大尤兩人無心再攻趙司水,雙雙抽刀捅向那兩道飛來的激流暗涌——
不良人的制式長刀劇烈顫抖,劇烈蜂鳴!
擋了不足一秒,就被瞬間崩成了道道鋼片,如一片針雨吹落地面。
顧長安只覺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壓力洶涌而來,擠壓著他的胸膛,壓迫著他的五臟六腑。
這一瞬間的神智,竟也被隨之震蕩得支離破碎,眼前金星亂冒。
他和陸大尤的身體同時倒飛而出,就像兩個被高高踢起的皮球!
“千斤墜!”
半空之中,顧長安猛地激發(fā)出丹田氣息,將所有氣息化作下沉之勢,終于卸去了崔叔通的氣機余力,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貕嬄湓诘孛嫔稀?p> 沒有受傷,但他的五臟六腑仍在體內(nèi)翻江倒海,有股惡心欲吐的感覺。
而陸大尤卻狠狠砸到了五丈之外,半跪在地,手捂胸口,嘴角也溢出了一絲絲的鮮血。
崔叔通這個擬人傀儡確實相當(dāng)于丹道五境的修為,本來凌虛子是可以對付他的,可凌虛子一時大意,被他用那把古怪的古銅劍反射了法術(shù),反而受了重傷……
顧長安看著步步緊逼而來的崔叔通,心中有些糾結(jié),要不要直接打出陳玄宗這張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