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天魔棋局
詔獄,位于天都城西北,由大衡皇室直接管轄。
這里四周荒無人煙,一座鎮(zhèn)魔寶塔巋巍屹立于天地之間,圍繞著它的是一些裙樓營房。
詔獄的地面建筑只是冰山一角,但它地下的牢房、刑房、營房卻是勾曲穿連,四通八達,深達地下暗河。
這里關(guān)押著大衡皇族眼中最兇險的犯人,其中不乏某些修為通玄的大逆之徒。
在市井百姓茶余飯后的談資中,這所詔獄更加拘役了不少妖魔鬼怪,這里陰森邪煞,怨氣沖天,尋常人等閑不敢靠近。
車馬轔轔聲中,一輛外觀很普通的馬車停在了詔獄大門前。
走下來兩個人,兩個頭裹風(fēng)帽、身披黑色披風(fēng)的人。
為首的黑衣男子亮出腰牌,所有因警惕而圍堵上來的獄卒紛紛如潮水般散去,遠遠地行跪拜大禮,戰(zhàn)戰(zhàn)兢兢,誠惶誠恐。
一主一仆一路暢通無阻,漸漸深入了詔獄的地下,一番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后,來到了一扇很大的鐵柵門前。一名獄卒匆忙前來開鎖,又迅速離去。
“秋陽君,你就替寡人把守在牢門外邊。沒有寡人的準許,任何人都不要放進來?!?p> 中年女人掀開了頭上的黑色風(fēng)帽,聲音冷酷而充滿威嚴。
歲月在她的眼角刻下了一些皺紋,她的眼神也只剩下了冷練、深沉和滄桑。
徐娘雖老,美貌風(fēng)韻猶存。
百里秋陽連忙也掀開頭上的風(fēng)帽,恭恭敬敬地行了個拱手禮:“是,天后陛下。”
獨孤皇后伸手去推開厚重的鐵柵門,門軸發(fā)出一陣刺耳的咔咔摩擦聲。
她邁開步伐,走進了這個巨大的,與眾不同的牢房。
這里是鎮(zhèn)魔寶塔插入地下的部分,四面八方都是規(guī)整的石墻,青苔斑駁間,隱隱可見上面的玄門真咒。
牢房的中央是一個鎖妖臺,由一整塊白色大石切割而成,石面上更以朱砂寫滿了密密麻麻的鎮(zhèn)魔符箓。
八條很粗的北海玄鐵鎖鏈從八個方向匯聚于鎖妖臺上,鎖鏈末端有鋒銳的大鐵鉤,一一勾穿了那個狐族女人的一對琵琶骨。
狐族女人穿著一身破衣爛裙,披頭散發(fā),身上滿是污穢和干涸的血痕,身后的四條尾巴也無力耷拉在地。一動不動,就像一個死人。
但似乎是察覺到了獨孤旭的到來,狐族女人動彈了一下,身上的鐵鏈也跟著發(fā)出一串“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輕微聲響。
“獨孤旭……”
岐山瑤月?lián)P起了一張滿是污垢、美貌不再的頹廢面龐,一雙幽幽狐眼透過干枯蓬松的發(fā)絲,陰冷如鬼地打量著自己老對手的到來。
接著是沙啞的冷笑:“皇后的位子坐得很舒服吧?畢竟是用你腹中親生骨肉的性命換來的……只可惜,你做不成神龍皇帝的皇后,卻做成了他兒子的皇后,還真是好一個母儀天下??!”
獨孤皇后柳眉微蹙,嘴唇微抿,右掌陡然向前方虛空一甩。
掌風(fēng)化作一股暗涌破空飛出,最終化作一只寒冰大掌,在岐山瑤月的左臉上狠狠抽了一個耳光。
“乓!”
寒冰大掌猝然崩裂成一地的冰屑,而岐山瑤月臉頰上也留下了一個殷紅的巴掌印,她的鼻子、她的嘴角都溢出了一絲絲的鮮血。
獨孤皇后面沉如水,聲音如同斬冰切雪:“沒有人可以奪走本該屬于我的東西?!?p> 岐山瑤月吐出了一口混合著鮮血的唾沫,兀自抖顫,兀自發(fā)笑:“你就別再自欺欺人了,那個夢巫做法時,就奪走了你腹中胎兒的性命!獨孤旭,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么瘋狂的女人,連你自己的親生骨肉,都可以淪為你向上爬的犧牲品!”
獨孤皇后面色冰冷得可怕,突然她左手一掌猛地推出,一股詭異的寒流化作一只大手,遠遠掐住了岐山瑤月的脖子,將后者的身體慢慢抬起,直至懸空。
鎖鏈叮當(dāng)作響。
岐山瑤月被扼住了咽喉,面容通紅紫脹,看起來很狼狽,但她沒有多余的掙扎。
獨孤皇后右手一揚,接著便是一蓬綠光凌空飛去,靜靜地浮沉在岐山瑤月的眼前,碧光幽幽,驅(qū)散方圓尺許的陰暗。
“你應(yīng)該還認得這塊玉璧吧?”
“蒼璃……之壁……”
看到對方說出了準確答案,獨孤皇后左手一松,將被扼住咽喉、抬至半空的岐山瑤月重新放到鎖妖臺上,冷冷地問:“說吧,你們岐山白狐一族究竟還有多少余孽?你們背后到底還有哪些陰謀詭計?”
岐山瑤月捂著嘴巴咳嗽了幾聲,繼續(xù)她陰魂不散的刺骨冷笑:“你作惡多端,樹敵無數(shù),肆意殺戮我岐山白狐一族,現(xiàn)在終于怕了?”
“快說,別逼我動手?!?p> 獨孤皇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牢房中的溫度也在迅速下降,有點點冰晶微粒在空氣中飄浮。
岐山瑤月只是揚起了臉,眼底滿是怨毒和憤恨,笑得張狂而得意:
“大衡氣數(shù)已盡,天下崩覆,亂世將出——
“天魔棋局一旦開始啟動,所有人都將淪為棋子。
“有的棋子能活下來,而有些棋子則會永遠地死去。
“但不論過程如何,最終你獨孤旭,還有那個太康皇帝,以及整個大衡王朝,必將成為慘敗的一方!”
獨孤皇后眉心緊鎖:“什么是天魔棋局?”
對方不答,只是發(fā)出一陣猖狂大笑,渾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獨孤皇后眉頭又多皺出了幾根黑線:“我再問你一遍,什么是天魔棋局?”
岐山瑤月依然沒有回答,繼續(xù)猖狂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亂發(fā)飛舞,仿佛此時獨孤旭在她眼中只是一個很可笑的小丑。
獨孤皇后眼眸中寒芒一閃,眨眼之間,已經(jīng)瞬影移形到了鎖妖臺前方,雙手同時揪住了岐山瑤月的衣領(lǐng),用力地撕扯搖晃起來。
“我在問你什么是天魔棋局!”
“你耳聾了嗎?”
“你竟敢不回寡人的話!”
“快回寡人的話,什么是天魔棋局!”
“別逼寡人殺了你……”
此時的她已經(jīng)徹底被激怒,變得瘋狂,變得歇斯底里。
一陣陣怒吼聲回蕩在牢房中,遇到石壁產(chǎn)生層層疊疊的回音,凄厲如魔。
這時在外面聽到異常的百里秋陽馬上沖入牢房,一左一右按住了她的手臂,又是驚恐又是錯愕地安慰道:“陛下你冷靜點,冷靜點!”
獨孤皇后這才幡然醒悟,發(fā)現(xiàn)鎖妖臺上已不見了岐山瑤月的人影,那里只剩下一攤零零散散的白色骸骨。
八根玄鐵鎖鏈也耷拉在鎖妖臺上,末端的鐵鉤分別勾穿了兩大塊琵琶骨,點點銹跡把骨頭染得泛黃。
獨孤皇后茫然道:“那個狐族女人呢?”
百里秋陽眉頭緊鎖:“岐山瑤月這個狐女囚犯早在九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當(dāng)時還是天后您親自下令不許把她埋葬,就讓她在這間牢房里慢慢腐爛?!?p> 頓了片刻,他壯著膽子問道:“天后,難道您全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