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中生,敢問姑娘叫什么名字?”
那書生一路上絮絮叨叨沒完沒了地說話,跟在那姑娘的身后,左顧右盼,一路上驚嘆不斷。
“姑娘為何不回我話呢”
……
她突然停下腳步,站住不動,那書生沒反應(yīng)過來,還在絮叨著些什么,一頭撞在她身上,卻像是撞上墻一樣痛得大叫連連。
好不容易才從這種疼痛之中緩過來,白中生微斜身子,從她身側(cè)看向前方,頓時心神巨震,動搖不定。
那前方的山,也就是柳精為姑娘指路以便尋到那個為禍一方的鵬鳥所居的山,這山上到處都是人骨。
這山的怨念與煞氣已經(jīng)重到可怕,即便是白中生這樣的不習半點武道神通的人也頓感陰寒冰冷,這山仿佛是自成一方地界,充滿了死人的積怨。
“我,這,要不姑娘你還是送我去大路上吧”
原本還覺著跟著這位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神仙姑娘走遇到什么樣的情況都可以化險為夷,可是現(xiàn)在這山的模樣實在過于可怖,讓白中生心中退堂鼓連著敲了百十來下,實在是待不下去。
“不出此圈,自然無事”
她開口,話語即是言靈一般,變作一道金色圓環(huán)將白中生罩住圍在其中,白中生看到這一幕更是驚異萬分,先前的懼怕瞬間便消散一空,好奇的用手指戳了戳這圍在邊上緩慢地旋轉(zhuǎn)的金環(huán),感受到的卻是實物。
“姑娘……”
白中生抬起頭要說什么,但是一抬頭的時候那姑娘卻已經(jīng)消失不見,唯獨留下他一個人在這里待著,身邊金環(huán)圍繞,緩緩轉(zhuǎn)動。
恰逢一陣陰風吹過,嚇得他渾身發(fā)抖,回頭,那陽光籠罩的分界線也不過只有幾步遠,卻已經(jīng)在金環(huán)之外。
“姑娘啊……你就不能先讓我到那邊去嗎……”
再回過頭來,看著這漫山遍野的尸骨,仿佛就在看著他一樣滲人。
“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
干脆眼不見心不煩,白中生抱著頭慢慢地蹲下,把頭埋在胸前,口里不知道念著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另一邊,那姑娘自打離了書生,便神通閃耀,一步踏出卻已換了模樣,素衣黑袍,長袖飄飄。
“咔…喀喀喀……”
那些或是已經(jīng)變成枯骨被踩碎的凌亂的堆積在一起的不能分辨出形貌的,又或者是向白中生那樣掛在樹上的已經(jīng)被那鵬鳥吃掉大半只剩下少許血肉掛在骨頭上的,再或者又是挑食,僅僅只是挖去內(nèi)臟,留下一具皮囊的……
“尸妖作亂……”
她搖搖頭。
“明明已經(jīng)死了,何必留念陽生,幽冥有靈,若你們陽壽未盡而亡,下輩子自然能得到補償,貪念陽間,唯有魂飛魄散”
此言既出,便有尸骨退去,那尸妖也是化作黑煙消去,投身幽冥轉(zhuǎn)世。
然這一類的,十不存一,大抵都是近來新死的,還未曾作惡,由此聽了勸告,而那些不聽的,則大都是已經(jīng)存在許久的尸妖,不肯歸入陰間,借著此地獨有的陰煞邪氣維持存在,吃掉路過的生人和神通者,渴望能夠化身成大尸由此聚出人形再次入世。
尸妖乃是死人生前怨懟,與陰煞聚會相合由此形成的邪物,既有死者生前記憶,又是一個新生妖物,不管是力道還是法力神通,大都比生前恐怖許多。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沒有,既然好言相勸不聽,便入幽冥受刑罰就是”
她嘆氣,右手抬起,畫一正圓,平推而出。
幽冥如潮水自她身后涌來,瞬息便成一方天地,黑暗無邊,遠處可見一道奇異紅芒,待得近了才能分辨,那乃是一道無邊無際無上無下的天門。
待幽冥褪去,這山間左右便再無尸骨,只留下陰森冷寂的氣息。
她一言不發(fā),足尖輕點,每一次落腳都顯得緩慢,然每一次邁步都飛躍數(shù)米,迅速地接近那鵬鳥所在的山巔之處。
隨著越是向上去,便只覺得越是渾身上下不寒而栗,想來這鵬鳥盤踞此山,已然吞食千萬人,這山上的陰煞邪氣幾乎要化作實體。
就連這山上的草木,也伴著一股濃郁的煞氣,如是在這里受了傷,當是要被這漫山遍野的草木吸干血氣化作枯骨逝去。
而造成這般景象,毫無疑問的,那鵬鳥,必然是真修煉邪術(shù),原本只是獵捕人類為食,現(xiàn)在卻想來已經(jīng)到了要屠戮人類來修煉以增長它法力的地步了。
相比于這只已經(jīng)逐漸顯現(xiàn)血脈中大鵬之力的鵬鳥,她幾乎算是螞蟻一般,相比之下真是數(shù)百千倍的差別,大到了她甚至抬頭都只能看到那鵬鳥的身軀而不得見到頭部。
可以吃很久。
她突兀地蹦出這樣的念頭,轉(zhuǎn)頭便無法將它歇下去了。
那鵬鳥抬足,爪子便如同是天塌一樣蓋下來,遮蔽她的視野。
“……”
爪子落在姑娘的手上,卻沒法繼續(xù)壓下去,那鵬鳥頓覺奇怪,嗥鳴一聲,加大力道,卻依然無法壓下自己的鳥爪子,便要將其抬起,換個方法殺人。
???
那鵬鳥卻覺有一股大力將它的爪子死死釘住,讓它沒辦法移動,進不得退不得,萬分難受。
“嘎——”
它鳴叫一聲,然后猛然長嘯,凄厲哀絕。
頓時群山震響回蕩,煞氣沖天浩蕩,邪氣立地化成風暴旋轉(zhuǎn)卷席,呼嘯千里。
而等到這股狂風散去的時候,整座山連帶著周圍的山頭外延近千里地域全部化作荒蕪。
“真是不能留了”
那姑娘見此模樣,更是皺起眉頭,方才狂風猛嘯,她便順手松開自己擒住那鵬鳥利爪的右手,卻不想讓這家伙趁機飛了起來。
那鵬鳥大嘯一聲,尖嘴張開,口中噴出漆黑陰風,大翼扇動,狂風呼嘯夾雜雷電閃動要劈下來。
而見姑娘右手橫劃一道,正切開一線,便如同在天地間開了一個裂口,將什么黑風雷電全部納入其中,不見回應(yīng)。
那大鵬驚懼無比,黑煙乃是凝結(jié)煞氣而成,噴涌之地即可化作沙塵,縱然是神通者也難逃此劫,而大翼閃動的風雷乃是天地之力,卻被這素衣黑袍女子輕易擋下,立刻便知曉不是對手,轉(zhuǎn)身便要飛走,再尋一處新地棲息。
“我都來了,自然不會給你繼續(xù)禍害的機會”
她雙指并起做劍指式,雖然不得見到那鵬鳥的全型,看不見脖頸何處,但是自那鵬鳥身上由上自下虛斬而下,即可便仿佛有一把劍,真將那禍害分為兩段,慘叫一聲,墜入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