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意外
姜淵沒有翻多久，很快就找到了他自己的文件夾。
季涼柯有很多患者，而每個患者都會有屬于自己的文件夾，這些都是患者的隱私，都封好了。然而為了她能準確地找出，文件夾的封面上都很明顯地寫上了姓名。
而他的那個文件夾里，記錄了他的資料，比如詳細病情、性格特征、興趣愛好什么的。
他之前注意到了，每當他講述某些東西的時候，季涼柯總會記錄在這個文件夾內(nèi)。
她忽然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他拿起他的那個文件夾，又輕蔑地掃了一眼季涼柯。
然后開口：“季醫(yī)生，從現(xiàn)在起，我不再是你的病人了?！?p> 季涼柯愣住了。
他這話的意思是……他又抗拒治療了？
“為什么？你怎了？是因為生病不舒服還是什么？你可以告訴我么？”她疑惑地看著他。這些天他難道遇到什么影響他心情的事了么？
“沒有為什么?！彼此难凵窬拖袷窃诳匆粋€陌生人，“我們現(xiàn)在什么關(guān)系也不是了。以后你不要再來找我。早說過了，不要試圖改變我?！?p> 季涼柯：“你……”
他沒等她話說完，拿起文件夾就往門口走去。
堅決而迅速，甚至還帶起了一陣風。
“等等，你怎么走了？”她的語氣變焦急了。
她扯住他的衣袖，又迅速松開。
即使是這樣的關(guān)頭，她也沒忘記姜淵不喜歡被她碰這件事。
他睨了眼她縮回的手，眼神一動，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言說的悲涼。
季涼柯有點兒不明白，明明過年前所有事情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為什么過了短短幾天，姜淵的情況卻發(fā)生了這么大的變化。
“別走，”她定定地望著他，“你要去哪？我跟你一起去?！?p> 她不明白他為什么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但她可不能就讓他這樣什么都不說就走了，她必須問出原因來。
“我回家?！彼谎?，神態(tài)帶著濃濃的鄙夷和不屑。
一如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那種態(tài)度。
見他手已經(jīng)搭上門把手了，她連忙出聲阻止：“那你等等我?！?p> “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彼龑Ｗ⒌乜粗噲D征求他的同意。聲音柔和，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
良久。
他垂眼，頭發(fā)擋住眉眼，掩在衣袖下的手指尖輕輕顫了顫。
最終，他還是沒能挪動自己的步伐。
他回頭看她。
姜淵眸子里像是各種情緒都閃過一遭，神色復(fù)雜，同時，他又咬著牙，有點兒莫名的倔強，甚至還有那么點兒……可憐。
她觀察著他的神色。她知道他既然選擇了沉默，那就證明他默認了。
她下意識松一口氣：“我把這些東西搬上去就能走了?！?p> 季涼柯指了指地上一堆東西。那些都是剛剛從柜子上面搬下來的，現(xiàn)在整理好了，她還得把東西搬上去。
姜淵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隨后，他面無表情地坐在了沙發(fā)上，那個他經(jīng)常坐的位置。
她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地上是一些箱子，里面是一些玻璃制品，很沉重，還不好搬。
高度不夠，她只好搬了張凳子放在柜子底下，先踩上去再放東西。拿下來的時候她幾乎是一樣一樣往外拿的，放回去時卻不好繼續(xù)那樣。
她只想著得盡快整理完，然后好好地問姜淵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而此時，她卻不知道他在不著痕跡地看她。
姜淵的目光，掃過她清冷精致的臉龐、踮起腳時展露的柔軟線條、纖細的腰肢、細白的脖頸，修長的腿……
他的眼神微微動了動，最終，他斂下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心思，收回了視線。
下一秒，他又漠然地看地面去了。
季涼柯先從那些小點兒的東西搬起，迅速而敏捷地踩上凳子，又將東西碼在柜頂上。
小東西重量還好，她搬得并不吃力。頂多就是反復(fù)上去又下來有些累罷了。
然而等到她開始搬大件，她漸漸感到了艱難。
那些裝著儀器的箱子十分笨重，她又很怕摔碎，只好讓自己的動作謹慎一點，再謹慎一點，慢慢地挪動。
這樣搬了沒多久，她的手臂酸脹又疼痛。
其實有那么一瞬間，她想讓姜淵幫個忙。
但是，她瞥他一眼。后者目光冷漠，渾身散發(fā)著冰冷而危險的氣質(zhì)——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好像也并不會答應(yīng)。
她尋思著也沒有什么地方惹他生氣了啊……
她不解的同時，心頭又涌上些苦澀。
早該知道他不會主動幫忙，可是自從他上次幫她攔住羅迪之后，她又有那么些莫名的希冀。
希望他能產(chǎn)生共情，希望他在某些時刻，能夠出手相助。
然而現(xiàn)在的姜淵只是靜靜地坐著，并沒有想要幫忙的想法。至始至終，姜淵只是在旁邊看著。
她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深沉又晦暗的目光。
那種苦澀，就像是老師教導叛逆期的孩子，使盡渾身解數(shù)，可那個小孩子還是一如既往。這種深深的無力感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最終還是堅持著、咬著牙把好幾個大物件搬到了柜頂上，只剩下了一個最大的箱子。
隨后，季涼柯深吸一口氣，開始使勁。
其實他看見了，他余光看見了她因為用力而緊蹙的眉頭，還有因為用力而突出的血管，他手指下意識動動，可到底沒去幫忙。
他并不明白心底這種憤怒和郁悶交織的情緒意味著什么。
這已經(jīng)是最后一個箱子，是以她在搬的時候，屏著一口氣，兩手使勁抓著箱子的兩邊，將它抬到膝蓋的高度。
接著，她憋紅了臉，抬至腰際。
很吃力。
她幾乎是費了吃奶的勁才讓箱子底碰到了柜頂。
觸碰柜頂?shù)哪且豢?，她幾乎是長舒一口氣。就差那么一點了。
她頓了頓，打算先緩幾秒鐘再繼續(xù)使力。
她只要將箱子往里推一推就……
然而，就在這時，意外發(fā)生了。
那個箱子沒有放穩(wěn)，竟然滑落了下來！
這個箱子的滑落就發(fā)生在電光火石的一剎那，讓人根本就來不及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