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現(xiàn)在,還要留我嗎?
大抵過了十五分鐘。
姜淵終于平靜下來,他松開季涼柯。
她這才得以看到他的模樣。他已經(jīng)哭得眼圈和鼻頭都通紅了,眼睛濕漉漉的,眼角那顆淚痣上似乎都還殘存著一點淚痕。
“現(xiàn)在還難過嗎?”她眸子里是滿滿的關(guān)心,動作輕柔地拭去他眼角濡濕的淚痕。
“不難過了?!苯獪Y嗓音甕甕的,“你說得沒錯,他們不值得我難過。我要過得更好,才是對他們的報復(fù)?!?p> 他斂去眸子里淡淡的哀傷,靜默地坐了好半晌。
“真的沒事了?”她依舊不放心。
“真的?!彼坪跖滤^續(xù)擔(dān)心,揚起嘴角笑了笑,“我真的沒事?!?p> 這個笑容純粹而簡單,兩排白牙在白熾燈下簡直白到晃眼。
這樣的流淚過后綻開的笑容讓她不禁怔了怔。
近乎明媚。
也許這個詞并不適合形容男生,可幾乎是下意識的,她腦海里便冒出了這么個詞。
這是一個像陽光一樣明媚的笑。
他笑完整個人似乎都輕松了,仿佛剛剛經(jīng)過那樣大哭的人不再是他。
“姜淵,你能幫我去關(guān)個燈吧?!奔緵隹潞鋈徽f道。
姜淵有點詫異,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這么說,卻還是乖乖照做了。
當(dāng)他再次回到沙發(fā)上坐下,他明白了原因。
當(dāng)房間里的燈滅掉,月光傾瀉進來,如同柔軟的綢緞,又如同澄澈的水流。
房間頓時被月光充盈。
季涼柯指向窗外的月亮:“姜淵,你看?!?p> 他順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
外面的月亮清晰可見。
剛剛的月亮被陰翳遮著,只能窺見殘缺的形狀和那一點點兒淺淡的月光。
而現(xiàn)在,云霧已經(jīng)完全消散了,一輪滿月掛在天空,散發(fā)著純潔柔美的光。
圓滿又完整。
很亮。
中秋節(jié)就應(yīng)該是這種月亮。今天,是季涼柯過過的最別致的中秋節(jié)。
“真好看?!苯獪Y眸子就像是一片靜湖突然泛起漣漪,柔柔的月光映入他的眼睛,連帶著他的眸光都變得溫柔。
兩人都默契地并肩賞月——應(yīng)該是這樣。
在今天一起看到了窗外的月亮,這大抵就已經(jīng)算得上是賞月了。
今天是中秋節(jié),可對于他們倆來說,他們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與自己的家人團聚。
可從某個層面來說,他們兩個人卻也都不是孤獨地度過這個節(jié)日。
或許,他們倆的互相依偎也是一種團聚。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里的寂靜被一聲突兀的響聲打破。
那是擺在沙發(fā)旁邊架子上的一個小擺件。
許是因為季涼柯不經(jīng)意抬了下胳膊,它就掉了。
她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傾身去撿。
但她因為膝蓋上的傷,平日里對她來說很簡單的動作這一刻卻并不容易,可她忍者那點疼,伸手去夠地上的擺件。
——姜淵也同時彎下腰,伸出手。
他們的目標(biāo)都是那個小擺件。
兩人指尖相觸。
下一瞬,他們倆的視線也撞倒了一起。
季涼柯撞上了他黑亮又深邃的眼睛。
她一怔,他也一怔。
旋即,兩人同時做了個縮回手的動作。
最后,姜淵手指頓了頓,到底還是把地上那個小擺件撿了起來。
當(dāng)兩人再次并肩坐在沙發(fā)上時,明明還是在看月亮。
可姜淵卻覺得,房間里的氛圍似乎一下就變了。
似乎猛然就變得曖昧起來。
這就像是一塊小石子,將某塊看似平和至極的鏡子打破。
說到底,這是一個既安靜又黑暗的環(huán)境;說到底,他們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他甚至已經(jīng)聞到了房間里淡淡的馨香。
姜淵回頭,看了眼季涼柯。
季涼柯神情無辜而又茫然,雙眸如秋水,清冷與一點兒媚交織,柔軟得一塌糊涂。
她問他:“怎么了?”
“沒什么?!?p>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起身。
“季醫(yī)生,我先回去了?!?p> “???”她不解。
季涼柯有點兒遲鈍,到現(xiàn)在,她居然還沒有發(fā)現(xiàn)他在這兒的不妥。
甚至。
“今天中秋節(jié)欸,你要一個人回家?現(xiàn)在都這么晚了,你回趟家得用很久……”
季涼柯所以為的姜淵狀態(tài)依舊停留在他哭的時候,那種類似于小孩的、讓她心軟的狀態(tài)。
所以——她會覺得,可以讓姜淵暫住在這。
一方面,他不用在中秋節(jié)這樣的日子里孤零零的一個人;另一方面,她認(rèn)為,姜淵一個人待著一定會胡思亂想,她擔(dān)心他。
——她不知道,她無形之中已經(jīng)放下了對他的戒備。
姜淵手無意識地攥緊,挑眉:“你的意思,是在留我?”
“對啊。”季涼柯坦然承認(rèn),“你可以睡沙發(fā),或者,可以打地鋪。”
她再自然不過地說出這些話,語氣柔和,似乎覺得這些話并不代表什么。
可姜淵并不這樣認(rèn)為。
他的眼神驟然變深。
視線掠過季涼柯的臉,她緋紅唇畔凌亂的發(fā)絲,以及她肩膀被濡濕的那片衣料。
他目光沉沉,走近她。
頎長身軀擋住了窗子外流淌進來的目光,投下一片暗影。
他逆著月光,臉上神情并不明晰,甚至可以說是模糊。
下一秒,他猛然低頭。
時鐘滴答一聲,敲碎靜寂。
他給了她一個吻。
那個吻落在方才他的眼淚灼燒過的地方。
“現(xiàn)在,你還要留我嗎?”姜淵眸底,瘋狂閃過很多鐘情緒,復(fù)雜如同深海,是一種很危險的眼神。
聲音慵懶又沙啞。
季涼柯狠狠愣住。
氣息是那樣分明,脖頸處的那一小塊肌膚驟然變得灼熱發(fā)燙,似乎下一瞬就會燃燒出火焰,然后飛出炫目的蝶來。
“我走了,以后有事找我?!彼沉搜鬯墩悦5哪樱钗艘豢跉?。
她都沒來及反應(yīng)過來說一聲好。
他很快便離開。
季涼柯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靜靜坐了很久很久。
就像是一座雕像。
清冷月光灑在窗棱上、地上、灑在她身上。最后,柔光流轉(zhuǎn)到了她的臉上。
季涼柯怔怔的,像是呆住了一樣。
最后,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里面,有什么東西正在跳動。
撲通——
撲通——
這是錯覺么。
可是,為什么,會這樣強烈呢?
也無灰
我怎么越來越?jīng)隽藈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