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你能親我嗎？

　　“對不起?！奔緵隹碌难廴υ谀骋粋€瞬間猛然變得濕潤不堪。

　　最終，那滴眼淚砸落到地上。

　　為什么會難過呢？她捏緊裙子的布料，壓根不在意自己將裙子捏成了何種模樣。

　　“我知道了?！苯獪Y聲音低沉。

　　里面壓抑了太多的情感。

　　即使他早已猜到，可真到了這一刻，心頭涌上的悲傷和難過的情緒也不是假的。

　　那些希冀突然就落空了。

　　他沒有繼續(xù)不敢與她對視的狀態(tài)，而是坦然地看向她的臉。

　　——這或許是他最后一次認(rèn)認(rèn)真真看她的長相了。

　　他近乎貪戀地看著她。

　　季涼柯白皙的面容上流轉(zhuǎn)著燈影的微光，眼睛旁邊慢慢地淌下淚來。

　　很脆弱，很悲傷。

　　很想替她拭去眼角的淚，可是，他的手指只是輕輕顫了顫。

　　他沒有資格了。

　　自從他們認(rèn)識以來，并沒有真正像這樣莊重正式地說過告別。

　　上次他離開c城，是因為憤怒，走得倉促又慌忙。

　　現(xiàn)在卻不一樣了。

　　姜淵深知這是一次正式的告別。

　　因為他并不認(rèn)為自己繼續(xù)待在她身邊會改變什么。既然她已經(jīng)徹底拒絕了他，他便沒有了停留在她身邊的理由。

　　他可不想打擾他的季醫(yī)生。

　　季涼柯慌亂地拭去眼角的淚，笑著看向姜淵：“抱歉?！?p>　　一個美麗而悲傷的笑。

　　“你不用抱歉。我……”不知何時，姜淵已經(jīng)眼圈通紅。

　　“我……”他哽咽。

　　“沒關(guān)系，慢慢說?！彼琅f溫柔。

　　“那季醫(yī)生，你……能親我一下么？”他抬眼，目光里似乎藏了千萬顆星子。

　　姜淵很想，很想，離他的季醫(yī)生近一點。

　　這是最后一次任性了。

　　“一下就好。”他流露出試探的表情，雙手無意識地攥緊，手指被掐得生疼也只當(dāng)沒察覺。

　　就像一個小孩。

　　神情易碎又悲傷的小孩。

　　季涼柯怔然。

　　最終，她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她親的是臉。

　　距離拉進(jìn)，平和寂靜的空氣似乎都被劃破。

　　她的唇漸漸靠近他的側(cè)臉。

　　越來越近。

　　近到只有分毫之差。

　　然而在下一剎那——他卻微微側(cè)頭。

　　兩人雙唇相碰。

　　斑駁的樹影搖曳，投在姜淵的臉上。他的神情近乎虔誠。

　　長睫茂密，顫抖著，如同翩飛的蝶。

　　她錯愕。

　　蜻蜓點水的一個吻。

　　他很快就離開。

　　短暫輕柔到季涼柯有一瞬間懷疑這個吻的真實性。

　　連溫度都來不及傳遞。

　　她一僵。

　　——她拒絕他。

　　——她不知道她對他是怎樣的感情。

　　——不是愛。

　　自己曾經(jīng)的感覺是錯覺，全都是錯覺。

　　可是，她的心臟……為何跳動得那樣劇烈。

　　“再見哦，季醫(yī)生?！彼麖澊剑`出一個淺淡的笑來。

　　在笑的同時，他眼眶里的濕潤終于奪眶而出。

　　笑著哭，最痛。

　　“再見?！彼剡^神，也開口。

　　風(fēng)掠過繁華的街道。

　　市中心的街道還是那么璀璨好看——而他與她，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太多太多。

　　從這里開始，也從這里結(jié)束。

　　＊

　　姜淵再次離開了c城。

　　換一個地方，才是重整心情的最好方式。

　　至于他去的哪，季涼柯并不知道。

　　她只知道，姜淵走時，給她留了一封信。

　　看完信，她頓時淚流滿面。

　　信的內(nèi)容：

　　“季醫(yī)生，展信佳。告別那天其實我有太多想說的話，可是到最后還是沒有說出來，可我想了想，還是很想告訴你，謹(jǐn)以此信，作為最后的告別?！?p>　　“很高興你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所謂的暗夜和光那套說辭太過老套，你于我的意義比光更重要，不如說，我是沉溺于深海的瀕死生命，你是唯一而又至關(guān)重要的氧氣，是我的信仰，是我的阿喀琉斯之踵。任何與你有關(guān)的事物以及你本身，都讓我在意至極?！?p>　　“在你到來之前，活著只是熬過漫長的時間，因為有你，我才知道我這一輩子的意義，才能感知到世界?！?p>　　“在我以前的認(rèn)知里，世界丑陋又惡心，是臭氣熏天的，因為你的出現(xiàn)，我才發(fā)現(xiàn)世界并非如此?；钪屓似诖?，世間并非全無美好。所以，無論說多少次謝謝你都不足以表達(dá)我的謝意?！?p>　　“關(guān)于喜歡你這件事，我還想再說一說。是什么時候喜歡的你的呢？是他們污蔑誤會我時你擋在我身前的那一刻，或者是你溫柔地給我換藥那一刻，也許比我想象的更早。”

　　“現(xiàn)在想來，我并不是因為你想讓我喜歡上你的行為而淪陷，早在你的‘移情’計劃實施之前，我就已經(jīng)喜歡你了。”

　　“很奇怪對不對，因為我之前對你做過的行為很冷漠惡劣，你絕對意料不到。我很別扭，別扭到你絕不會認(rèn)為我對你的態(tài)度是喜歡。畢竟，沒有哪個人的喜歡是那樣子的表現(xiàn)。希望你能理解我那時候的幼稚和愚蠢。也希望你能原諒我之前對你的冷嘲熱諷，如果用我現(xiàn)在的心態(tài)去看當(dāng)時的自己，一定會忍不住狠狠扇自己幾個大耳刮子的?！?p>　　“你是那樣好的人，我不知道該用哪些詞匯形容你。似乎所有詞匯都太過匱乏。我喜歡澄澈的大海，而你給了我大海一樣的感覺。安靜，溫柔，包容一切；堅定，美好，讓人心安。

　　“我始終篤信溫柔的力量，也篤信你?！?p>　　“或許你對我沒有所謂的愛情，或許你終究無法喜歡上我……這些都沒關(guān)系。不過，你可不要覺得我追人的技巧拙劣可笑。你可是唯一的?！?p>　　“我沒有緣分能夠陪在你身邊，其實，我一想到任何一個男人陪著你的樣子我就嫉妒得發(fā)狂，但是，我知道，你值得有很優(yōu)秀的人來照顧你?！?p>　　“……季醫(yī)生，我從未告訴你，在我獨自前往山屏島后的一段時間，你總是會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有一段時間很痛苦，因為我拼盡全力想把你忘了，可直到你重新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前一秒，你還鮮明地存在在我的記憶里。現(xiàn)在這次分開，我依舊會試圖把你忘了，別怪我?！?p>　　“我只有努力忘記你，才能做到抑制自己并且不打擾你?！?p>　　“寫得很混亂，希望你不要介意。再見，季醫(yī)生，再見……涼柯。”

　　姜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