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西安很愛他的媽媽,對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以他的了解,媽媽如果得知失蹤了兩年多的兒子再次打電話給自己,必然會泣不成聲才對,還會追問他這兩年究竟去了哪里。
可是現(xiàn)在,他的媽媽聲音還是從前的聲音,但聽到自己打電話給她,竟然一點也不意外,而且貌似很高興,但卻不是失而復(fù)得的那種,而是他最近常見到的獨屬于治愈者的那種茫然的興奮。
當話筒那邊換成了爸爸,畫風終于正常了,聽得出他的聲音更加的蒼老了,而且在確認自己就是呂西安的時候,他哭了,哭到說不出話來,這才是正常的反應(yīng)。
可是他不明白的是他的父母明明生活在一起,為什么情況卻截然不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爸爸,這兩年你們還好嗎?”
“我們都很好,就是很想你,這兩年你去哪兒了?怎么沒有消息,我們在失蹤人員名單上看到了你的名字……”
爸爸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起了這兩年來的經(jīng)歷。
呂西安事先已經(jīng)反復(fù)練習了好多次,怎么跟家里人說這兩年的經(jīng)歷,他先不打算把實話說出來,因為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他想過一段時間,有機會回家了再試著讓他們相信他所經(jīng)歷的都是真的。
好在爸爸也沒問太多,只說“你能安全回來就好!”
呂西安最后實在沒忍住,還是問道:“媽媽她……怎么樣了?”他問出這句話心里很忐忑,他也不知道他期待的是什么樣的答案,結(jié)果就聽爸爸嘆了口氣,緩緩說道:
“在得知你失蹤了之后,你媽媽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后來就病了,臥床不起。
再后來終于有了特效藥,說是能治愈這種病,但是多林沒有這種藥,那時候波瓦城的情況很不好,剛剛生產(chǎn)出來的藥根本都不夠當?shù)赜玫摹?p> 后來你媽媽的情況越來越嚴重,我們就決定將她送到波瓦城,謝天謝地,她在那里得到了治療,后來又做了康復(fù)理療,效果不錯,人也精神起來了!現(xiàn)在她比從前還要健康。就是……”
呂西安沒有插話,一直靜靜地聽著爸爸說起媽媽治療的經(jīng)過,心卻越來越沉。
“就是什么?”
“額……就是……哎!也不能苛求太多,雖然她看起來情緒不太正常,但是總算把命保住了。”
“那您沒有接受治療嗎?”呂西安控制著語氣,平靜地問道。
“哎!沒有,當時我是有點擔心這個治療,我怕萬一發(fā)生什么事,我還能照顧她,再說我的情況遠沒有她嚴重,波瓦城也不接受我這種癥狀不明顯的外人,只說讓回到自己所在的城市等著?!?p> 呂西安大概了解了,爸爸接著說道:“不過我聽說,從波瓦城里來了指導醫(yī)生,用不了多久,多林應(yīng)該也能展開這種治療了?!?p> 呂西安急忙接話:“爸爸,您先不用急著接受治療,反正現(xiàn)在我也回來了,您也不用再傷心難過了,治療的的事沒必要,您聽我的,爸爸!”
電話那邊傳來蒼老的笑聲,慢悠悠地說道:“本來我也不打算去治療,你媽媽現(xiàn)在的情況依我看啊,雖然是比以前活潑、健康,可我總覺著她跟以前不一樣了,好像……缺了點什么,我可不想也那樣?!?p> “嗯,那就好,我會盡快回多林一趟,去看望您和媽媽的!”
呂西安掛斷電話的一刻,心里有些著急,看來治愈者的普及速度比他想象的快。
……
第二天,呂西安還是去市政辦公大樓里繼續(xù)他的調(diào)研工作,前一天的記錄他做的很完整,今天也是安排好了的,按部就班,任誰也看不出他有任何不妥。
中午依舊是跟查理在一起吃午飯,他還是吃了一個甜甜圈,查理適應(yīng)的很快,對他把這玩意兒當午餐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閑談中,查理無意中說起的一件事去讓呂西安有了些許不安:
當時查理看著呂西安在吃甜甜圈,便溫和地笑著說道:“吃低級餐食也沒什么,我也喜歡吃,不過后來他們告訴我,如果不吃高級餐食的話,一年要接受兩次藥物治療,才能保持身體狀態(tài)。”
呂西安嘴里的東西還沒咽下去,被他的話驚到了,這些事利坦的人沒有跟他說起過,“兩次?”
查理吃著三明治,隨意地回應(yīng)著:“嗯!利坦的人沒跟你說嗎?不過也是,你也是剛?cè)肼?,作為患者他們也不必跟你說這么多,畢竟低級餐食也不是那么好得的,波瓦城能提供低級餐食的地方屈指可數(shù),除了利坦,恐怕也就是像這里一樣有點背景的地方才能拿到食材?!?p> 呂西安沒有說話,對方喝了口湯續(xù)道:“其實光是藥物治療也就算了,就是康復(fù)理療太痛苦了,第一次我都不知道怎么挺過來的,要是一年再來兩次,我可不干!”
呂西安有點沒心情吃甜甜圈了,嘴里一邊“嗯嗯啊啊”地回應(yīng)著些沒營養(yǎng)的話,不知不覺把手里剩下甜甜圈捏成了一團。
查理見狀有些不明所以,不過也沒說什么,畢竟剛認識不久的人,有些怪癖也是正常的,查理是個非常通情達理的年輕人。
下午的工作正常有序地進行著,呂西安歷來都是個好員工,從工作開始就是,今天依舊順利完成了工作任務(wù)。
下班后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艾瑞克家。
不過按了半天門鈴,沒人開門,看看表,也對,艾瑞克通常都很晚還在辦公室,現(xiàn)在天還亮著,他怎么能回來呢!
想到這兒,呂西安苦笑了下,訕訕地回家了。
能夠提供高級餐食的地方很多,開著車,看著車窗外路過的餐館,他還是沒有勇氣下車。
直到開到公寓樓下,他終于一咬牙,到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里買了份三明治,像帶著定時炸彈一樣,把食品袋拎回了家。
到家后,他把那個三明治放在餐桌上,盯著看了半天,他決定先去洗澡,平時只需要十分鐘,今天用了半小時,他才從浴室里出來。
再次坐在餐桌前,拿著那個看不清原材料并且有股說不清味道的東西,他張了好幾次嘴,都沒放進去。
最后他拿來一個塑料夾子把鼻子夾了起來,又閉上眼睛,張開嘴巴,才視死如歸地將手里的東西送到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