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同去雜貨鋪
木漁帶著楊二郎從她熟知的那條路往東街去,這條路是最僻靜的,幾乎不可能會遇到人。
尤其中間有個荒廢的院子,枯草老高,她總在那里面換衣裳改形象,從沒出過差錯。
這次,她也拉著楊二郎來了這里。
她看著楊二郎有些迷茫的臉,直接從芥子空間里取了兩套衣裳和一盆水,這突然間的變數(shù)讓楊二郎從迷茫瞬間清醒,盡管勉力克制也還是能發(fā)現(xiàn)他眼中的些微驚訝。
她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說道,
“就快到雜貨鋪了,我們先把衣裳換了,把臉擦洗一下。”
說著,她熟練地開始脫去臟兮兮的外衣,等她拿起干凈的衣裳準(zhǔn)備換上的時候,楊二郎不見了。
再一細(xì)看,發(fā)現(xiàn)角落里的枯草叢里發(fā)出響動,依稀能看到楊二郎背對她換衣裳的身影。
有必要這樣嗎?
她低頭看了眼脫到一半的褲子,即便脫掉一條,里面還有一條褲子。
因為做乞丐打扮的時候,外衣太臟了,所以會在里面再穿一件干凈的,即便很熱也沒辦法。
“至于么,奇怪……”
她小聲嘀咕了句什么,然后麻利地?fù)Q好了褲子,在楊二郎出來之前,還順便搞好了頭發(fā)和臉。
沒辦法,這套流程她已經(jīng)做過許多次了,想慢都沒處慢去。
她略等了楊二郎片刻,才等到他從枯草從里出來,她上下打量一番,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楊二郎換上她挑出來的還算完好的一套男裝,這時候看著臉和頭發(fā)雖還有些臟亂,但是看著已經(jīng)是很板正的一個少年了。
十六七歲的少年人,身上自帶濾鏡。
木漁回過神來,擰干手里的布巾遞給楊二郎,“擦擦臉?!?p> 她總是把臉涂得很黑,在破廟里是最黑的那一撥了,楊二郎也是,所以需得好好擦一擦。
楊二郎接過布巾囫圇擦了幾下就停了下來,盯著水盆里的倒影細(xì)看。
水盆倒影當(dāng)然不清晰,他看的吃力又入神。
木漁能看到他并沒有把臉擦干凈,給他指了指他幾次都沒擦好,于是便上手替他擦了,然后就是楊二郎后退閃避的一個大動作。
兩人一時都有些懵。
木漁知道這可能是古代古板的風(fēng)氣再加上楊二郎本身也很保守的緣由。
她心中懊惱,上次出現(xiàn)這種尷尬局面的時候就已經(jīng)提醒過自己和楊二郎相處的時候要多注意分寸,只是多年來的習(xí)慣已經(jīng)成了自然的反應(yīng),要改并不那么容易。
再有便是,她是真的沒有那方面的心思,楊二郎對她來說就像兄弟一樣,完全就是自己人,哪里時時能想著避諱什么?
為了化解尷尬,她主動說道,
“等會兒到了雜貨鋪,我們就是跟隨父母來此地投奔親戚的兄妹。
雜貨鋪里有兩個人,那個老王頭很精明,不要和他多說話,我來交涉,那個伙計倒是不大精明……”
木漁把早就準(zhǔn)備好的一麻袋黍子取出來,大概有五六十斤,她提著試過,并不很費力,但是為了讓情景更逼真,更好的騙過老王頭,她還是拉著楊二郎來演這場戲。
她和楊二郎提著麻袋來到雜貨鋪門前,這次雜貨鋪里很安靜,沒有出現(xiàn)之前那樣的吵嚷情況。
她敲了門,來開門卻是個不認(rèn)識的人,這讓她有些懵,好在很快雜貨鋪里傳來了她熟悉的活計阿福的聲音。
“是來買東西的嗎?是就把人帶進(jìn)來?!?p> 那張陌生的臉在木漁和楊二郎身上打量了一番,遲緩地把門打開了來。
木漁和楊二郎走進(jìn)了雜貨鋪,很是戒備與奇怪。
伙計阿??吹剿矍耙涣?,臉上帶笑道,
“是你啊,這次又這么久,這次帶的挺多啊,要換什么?”
木漁只是沖著他笑,然后不經(jīng)意地四處看,打量鋪子里那兩個陌生人,順便找老王頭的位置,因為交易的事情和他說才算話。
伙計阿福也不在意,沖后院喊了一嗓子,
“阿爺,出來做生意了,那小丫頭又來了!”
這話喊完,后院里立刻出現(xiàn)一陣雜亂的聲響,接著就是一陣腳步聲和出現(xiàn)在后院門口的老王頭。
老王頭眼中沒有以前那股精明爽利的神采,反倒多了幾分愁苦的意味,這是臉上的笑意遮蓋不住的。
木漁心道,老王頭愁什么呢,難道和鋪子里新出現(xiàn)的這兩個陌生人有關(guān)?
可是,這看著又不太像,這兩個人……
老王頭何等敏銳,見木漁看那兩人,連忙說道,
“這是前兩天新買來看鋪子的仆人,唉,最近可不安穩(wěn)吶,看鋪子的人少了我不放心……
呦,這是你哥,挺好個小伙子,提這一麻袋東西夠沉吧,這些都是……新糧?”
木漁腦海中靈光一閃,好似有什么豁然開朗了一般,只是還不待她細(xì)想,便被老王頭驚喜的語氣打斷了。
算了,現(xiàn)在抓住時機(jī)從老王頭那里換到盡可能多的物資才是正經(jīng),別的事情就先放一放。
她抓住機(jī)會和老王頭討價還價,完全不理會老王頭的賣慘。
“近來新糧也不那么好賣了,以前花高價錢買新糧的大戶人家這半個月來搬走了好幾戶呢……”
“總不能所有的大戶人家都搬走了吧,這才搬走幾戶,黃沙城里能吃的上新糧的人可多著呢,我不信新糧會降價?!?p> 老王頭本是賣慘,不想說著說著心里就真的起了些悲慘的意味。
新糧確實沒降價,但他損失了幾個大客戶是真實的,最要緊的是他的主要客戶之一張秀才一家人也在考慮離開,還讓他也想想要不要一起走……
這是個兩難的抉擇,留下不是好選擇,但是逃荒更是傷筋動骨,他一輩子攢下的家底兒只逃一次荒便能揮霍個干凈。
一想到這些,他的心就像被生銹的刀來回割著一樣疼……
木漁抓住老王頭失神的功夫在談判里占了上風(fēng),如愿換到了想換的東西。
五十多斤新糧一共換到了五十斤麩糠、五十斤陳糧、五斤粗鹽、一口鐵鍋、一把菜刀等等東西。
最后,木漁和楊二郎一人提著一個大麻袋離開了雜貨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