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張細(xì)鳳沒有直接回答七七的話。
等到走遠(yuǎn)了些，她才開始跟七七解釋，“人啊，有時候就是這樣。別人過得不好的時候，他們唏噓憐憫、幸災(zāi)樂禍，帶著滿身的優(yōu)越感；可一旦別人過得好了，他們又會嫉妒，會失落，不希望別人比自己過得好。”
“我們桃溪村窮了幾十年，在有些人眼里，我們就該繼續(xù)窮下去。”
七七聽不懂，小臉上滿是疑惑，“為什么呀？”
“因為他們接受不了一直比他們差的人，有天突然踩到他們頭上?！睆埣?xì)鳳笑著摸摸娃兒腦袋，“等你長大就會明白了，這就是人性。”
瞧著轉(zhuǎn)頭去跟豬肉販子講價的老婦人，七七腦子還是蒙蒙的。
那番話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圍，她很認(rèn)真的聽了，還是聽不懂……
“蛋蛋，什么是人性啊？”
“往右邊看，那就是人性。”小蛋人閑閑應(yīng)了聲，語調(diào)散漫。
七七腦門上爬滿問號，還沒及扭頭看，就聽砰的一聲重物倒地。
是個看起來流里流氣的青年，穿著?；晟琅Ｗ醒?，躺在地上五官扭曲，手指僵硬的曲張著，最怪異的是他那頭過長頭發(fā)，竟然全部倒豎炸開。
像被電過似的。
隨著青年倒地，有東西從他褲兜里滑了出來。
好幾扎錢，花花綠綠的，有的用橡皮筋卷著，有的裝在透明塑料袋里，有的包在半散的手絹里。
周圍靜了靜，緊接驚呼跟怒罵聲此起彼伏。
“那是我的手絹！里頭包著十七塊兩毛錢！怎么會在他身上掉出來！”
“他媽的，這人是個小偷！我的錢也被他偷了，扎橡皮筋那捆是我的！”
人群很快反應(yīng)過來，飛快上前把小偷擒住，順便認(rèn)領(lǐng)自己的錢。
張細(xì)鳳在倒地聲響起的時候就已經(jīng)抱起七七，利索退到了一旁，此時聽眾人叫罵小偷，她趕緊摸了摸自己褲兜，錢還在。
她這才松了口氣，這次出門她帶了整有五十塊錢，花掉一些也還剩下二十多塊，數(shù)目可不小。
而七七此刻，兩眼呆滯，腦門上的問號比剛才還多。
“這人從供銷社的時候就一直跟在你們身后，我等他出手等半天了?！毙〉叭藘墒直П郏吆呃湫?。
有道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這只黃雀讓它等得都不耐煩了，所以它出手的時候故意重了一點點。
估計丫還要抖上幾分鐘。
“蛋蛋，他會、會死嗎？”娃兒顫聲問。
小蛋人白眼一翻，“系統(tǒng)不能殺生！我就是電了他一下死什么死，老子長得像兇徒嗎？！”
“……”片刻后，娃兒聲音陡地拔高，“蛋蛋，你居然會放電？！”
“哦，”小蛋人輕描淡寫，“攢著攢著就有了?！?p> “……”七七，“？？？”
周圍群眾拿回了自己的錢，把還在抖篩糠的小偷扭送了鎮(zhèn)派出所。
七七本以為事情到這里就算完結(jié)了，沒想到，這不過只是個開始。
小蛋人不知道是找到了樂趣還是殺紅了眼，接下來的時間里，每隔一會七七附近就會有個人倒地篩糠。
每次有人倒地，小蛋人還用冷冷淡淡的聲音附送一句口號。
“路見不平?！?p> “懲奸除惡?！?p> “為人民服務(wù)?！?p> “為正義而戰(zhàn)?！?p> 七七，“……”
七七累了，要吃五分錢的冰棒。
張細(xì)鳳擔(dān)心娃兒餓著，不僅給她買了冰棒，還買了一碗水糕。
吃飯用的小碗，里頭蒸出來的水糕顏色棕黃半透，軟軟彈彈的，吃起來有淡淡甜味，特別好吃。
東西都不貴，娃兒吃得眉開眼笑。
陳建和買完東西趕過來匯合，已經(jīng)太陽偏西。
“七七，給，這是趕集日才有得賣的炸油糍，外面裹了白糖，好吃?！标惤ê鸵步o七七買了小零嘴。
張細(xì)鳳把炸油糍接過來，笑道，“我剛就想買來給七七嘗嘗，偏她嫌貴，怎么說都不讓買?！?p> “七七懂事，不樂意亂花錢?！标惤ê团呐钠咂咝∧X袋，“喜歡盡管吃，二伯給你買！”
取了單車，回去路上，大人們說起今天集市上發(fā)生的怪事，皆是莫名所以，還覺得邪門。
這么半天功夫，足足有五個小偷被扭送派出所，而且五個全是莫名其妙倒地不起才被人發(fā)現(xiàn)的。
七七坐在單車前杠，抿嘴小嘴挺直腰板，不敢吱聲。
只有她知道，這些全是蛋蛋的杰作。
嗯，是好事。
為人民服務(wù)！
三人回到桃溪村村口，已是晚霞漫天。
村口河畔附近，看牛小娃們還沒回家，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七七就揮手打招呼。
陳建和見狀，干脆把七七放下來，讓她跟小伙伴們先玩一會再回去。
張細(xì)鳳沒有意見，樂呵呵的提著一提簍東西先回家做飯。
“七七，去鎮(zhèn)上買了什么好東西？有沒有帶吃的？”七七一下車，華子帶著幾個蘿卜頭就呼啦涌過來了。
“有，有二伯買的炸油糍，還有婆婆買的豬油糖。我留了些給婆婆，剩下的你們都可以吃。”七七淺淺笑著，把裝零嘴的袋子打開，讓小伙伴們自個拿。
瞬間，零食袋子就被掏了個精光。
娃兒們坐在路邊草地上，邊吃邊笑鬧，每張小臉都燦爛得發(fā)光。
七七也坐在他們旁邊，感受那股歡樂，放松又愜意。
她環(huán)視一圈，有點奇怪，“鐵軍哥怎么不在呀？”
華子隨口應(yīng)道，“他爸媽今天回來了，那小子高興得連牛都不看了，一整天呆家里黏著，跟沒斷奶似的。”
七七彎眉，“華子哥，你跟鐵軍哥一樣大哦。”
蘿卜頭們立刻起哄，“狗蛋沒斷奶，華子也沒斷奶，哈哈哈！”
華子把最后一口油糍塞嘴里，兩只油乎乎的手先就朝笑話他的人抓去。
七七首當(dāng)其沖，小臉蛋上被糊了好幾道油印子。
晚上吃過晚飯洗了澡，七七換上了漂亮的小碎花襯衣跟淺色長褲，小揪揪梳起，養(yǎng)出了點肉的小臉蛋又精致又漂亮，比畫像上的喜娃娃還要討喜。
“七七！七七！”籬笆院外頭響起喚聲。
七七忙跑出去，借著堂屋透出的燈光，辨出了外頭喊她的人是狗蛋。
小男孩挺著胸脯，頭仰得高高的，嘚瑟得不行，“我爸我媽回來了，給我?guī)Я撕苓h(yuǎn)的城里才有的栗子糕！分你兩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