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念兮準備逃婚。
丫鬟孟冬在收拾行李。她一邊將小姐平日慣用之物歸整起來,一邊輕聲抱怨。
“哪有大少爺這樣做人哥哥的,信王的年紀,當小姐的祖父還有余,且又不是正妻,堂堂興安伯府的嫡小姐給人做妾,算什么好姻緣。”
今日早些時候,世子溫子仁醉醺醺到院子來,說是為念兮定了門好親,下月初八過門,給信王做如夫人。
念兮沒說話,只默默將香囊、折扇等物從行囊中取出來。
“小姐……”
“大哥想賣了我攀附權(quán)貴不是一日兩日,若不是為母親守制,家里哪能留我到及笄?!蹦钯饴曇羟謇?,神色平淡,顯然并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將包袱合上,她道:“這些都不要,拿些碎銀子,帶兩件換洗衣服就行。印信和出城的路引,要收好了。”
孟冬只得又重新收拾個小小的包裹。
“奴婢是為您難過,夫人過世,今日才剛除服,大少爺就巴巴跑來,要您做妾,老爺也不聞不問,奴婢一個外人都覺得傷心?!?p> 傷心?
念兮苦笑一聲,她雖是興安伯府的大小姐,可父親整日沉迷酒色,母親在世時終年避居小院,大哥自不必說,若不是五歲那年外祖母見她瘦骨嶙峋無人管教,將她接了去,她都不知能不能平安長大。
直到三年前母親病逝,她才從江陵回到應(yīng)天。
因此哥哥如此待她,她并不十分難過。她只是不明白,為什么同樣都是親人,外祖母、舅舅舅母待她骨肉一般,生身父母卻絲毫不曾在意過她。
好在她已不是那個因為得不到親人的愛,躲起來偷偷哭的小女孩。
等一切妥當,念兮叮囑道:“你今晚就走,這幾日我會以成親選首飾為由,尋機去珍寶閣,到時讓孟大哥將馬車停在后門,咱們趕在天黑前出城。”
“小姐放心,此事咱們早有計劃,一定能成?!?p> 可沒等孟冬出門,院子忽然吵鬧起來。
丫鬟錢兒滿頭大汗,神色慌張的跑進來,“大小姐,錦衣衛(wèi),家里來了好多錦衣衛(wèi),老爺叫奴婢帶您去前廳……”
念兮心中一凜,直覺不好。錦衣衛(wèi)專事巡查緝捕,素有惡名,深夜上門,只怕不好善了。
她催促孟冬快走。
“小姐,我與你一起去?!?p> 孟冬不肯,老爺大半夜叫閨閣小姐去見外男,一定沒有好事。
念兮難得疾言厲色,“錦衣衛(wèi)上門,尚不知緣由,你若留下來,才是真的犯蠢??熳撸从媱澬惺?,這兩日我定伺機出來尋你?!?p> “……是。”
*
念兮剛到廳前,就見兩列棕色錦衣的帶刀官兵把手在門口。她甫進門,一道輕佻聲音傳來。
“伯爺福氣,一雙兒女都是好相貌。尤其是溫小姐,猶如一株空谷幽蘭,令人見之忘俗?!?p> 溫玉山在一旁陪笑,聽這“玉面閻羅”夸贊自己女兒,只覺背脊發(fā)涼。
念兮低頭往前,余光見上首坐著一個著絳色飛魚紋路曳撒,正低頭品茗的年輕男子。父親站在一旁,大哥溫子仁跪在中間。
“明大人,犬子他絕不會勾結(jié)……”溫玉山弓著腰,繼續(xù)求饒。
“過來,讓本官好好瞧瞧~”
男子卻充耳不聞,他朝念兮招手,笑的輕佻浪蕩。
念兮站著沒動。
四周一時靜下來。
汗水順著溫玉山的額頭滾落,上首之人的目光壓得他喘不過氣。他推了推念兮,低聲道:“去吧?!?p> 念兮只得又往前幾步,微俯下身,“見過大人”。
抬頭時,她看到一張難描難畫的精致面龐,和一雙似笑非笑的含情鳳目。
明明是不及弱冠,俊俏風(fēng)流的浪蕩公子模樣,偏偏他神情冷漠,眼神陰鷙,帶著冬夜的料峭冷意。
她聽到他說:“這般惹眼的樣貌,正好做我的小十四。溫姑娘,你愿意嗎?”
“明大人!”溫玉山哆嗦著開口,不知是被嚇得,還是被氣得。
明燁冷睇一眼,“我問她,你搭什么腔?!?p> 念兮見父親囁嚅不敢語言,心下一沉,“小女子已許配……”
“大人!我妹妹不曾許人,能侍奉大人,她樂意至極!”
溫子仁膝行上前,跪在念兮身旁大聲道。趁她不備,猛推一下。
念兮一個不穩(wěn),向前跌去……
明燁抱著撲在懷中的軟玉,笑的溫柔多情,“如此,倒真是個當姨娘的好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