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焚盡虛空的烈火

　　迷宮，西北角，辦公大樓。

　　“那是什么？”景瀾問道。

　　她感覺自己的靈魂被灼燒著，不過，那更像是一種升華，她全身的傷勢都得到了很快的治愈。

　　受傷的天秩局的五人也悠悠轉(zhuǎn)醒。

　　與此對比強烈的是剛才還不斷沖擊屏障的獸潮。他們痛苦的哀嚎，大叫，身上燃起了熊熊烈火。有些能量低的怪物竟然連叫聲都沒有發(fā)出就灰飛煙滅了。

　　“稀有的力量嗎？會是哪邊的人呢……”

　　那個聲音有一些嚴肅起來，聲音又低了幾分。

　　“南方聯(lián)盟的那些人果然還有內(nèi)應。膽子真是不小，竟然獨自有人來我的核心區(qū)構(gòu)建迷宮。呵，那么，我就去會會他。

　　哦，忘了這里還有幾只小蟲子了?！?p>　　剛剛恢復的幾人突然又感到一陣大力傳來，忍不住齊齊噴血，被大力壓倒在地不能起身。

　　“你們先在這慢慢等等，待會再來收拾你們?！?p>　　聲音消失。

　　“可惡……”

　　尹布倚奮力掙扎。

　　——————————

　　迷宮，幻境。

　　面前的怪物瞬間消散，傷口在不斷被治愈。葉凡敏心中暗暗驚奇，她想這一切一定和那個血光脫不開關(guān)系。

　　“會是那個呆瓜嗎？”

　　她有些說不清原因的擔心，身體傳來一陣失重感。

　　————————————

　　另一層幻境。

　　烈火點燃了花田，向日葵在花火中燃燒著搖曳，妖異，美艷。

　　李應天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有如此詭異的力量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鬼使神差般地想要點燃這片虛空。理智告訴他要快速推開那扇門以此來破解危局。但是他的心莫名的痛，似乎已經(jīng)遭受過千萬次的捶打和離別，那種喪失好友之痛，他永遠會記得。

　　粉碎呀!!!

　　他將火焰引向天空。

　　烈焰撲騰，空氣撕裂。

　　然而，在某一個高度，火焰停住不前。似乎有一道屏障無端地出現(xiàn)，死死擋住了他的攻擊。

　　李應天自身也感到了一絲的壓迫感，但是他看不到那種感覺的來源。

　　好像，它就是來自迷宮本身。

　　“就是你闖入我的核心區(qū)嗎？有趣，第一次覺醒就有這種力量?！币粋€雄渾的聲音傳來:“不過，也應該到此為止了。你和你的引入人都會為自己愚蠢的行為付出代價!”

　　話音落下。每個字似乎都蘊藏著一股巨大的力量。

　　李應天的腳深陷，身子慢慢進入地面。

　　“休想!”李應天自知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絕對不能辜負任何人的希望。不管對方是誰，為何不現(xiàn)身，力量多么強大，他今天必須安全地離開這個地方。

　　火焰噼啪的在他的身邊燃燒，想撕破周圍的空間。

　　然而他又感到了那種眩暈感，而且這一次更加劇烈。他眼前的景象慢慢發(fā)黑，消失。

　　他微微失神，身子一下子被無形的力量拖拽入花田之中。

　　“誒，這是怎么了?！?p>　　一個聲音從車子的旁邊傳來。

　　沒有被狂暴的能量影響，王元祈反而緩緩醒來。

　　她看到被火焰染紅的半個天空和花田，還有火焰之中的那個人。

　　“李應天同學……堅持住?！?p>　　她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從血色醫(yī)院到了這片花田之中，也不知道為什么到處都是刺痛靈魂但是又非常溫暖的火焰，可是她的某種本能好像又在推動著她前進。

　　她快步上前，想要抓住李應天快速下陷的雙手。

　　“走啊，快走!”

　　李應天大喊，莫名其妙地流起淚水，臉頰因為用力過度和一點點的缺氧而發(fā)紅和扭曲。

　　“哦，又一只小螞蟻?！?p>　　聲音又傳來。

　　旁邊地面又裂開一道口子。

　　王元祈被拿到裂縫絆倒，滾落到李應天旁邊開好的一個坑洞下陷下去。

　　“王元祈!”

　　李應天趕快伸出自己的雙手，想用自己的火焰趕快把她從洞口救出來。結(jié)果自己一分心，那種眩暈感一下子沖垮了他，他一下子失去抵抗的力量，快速被地底下的什么東西拖拽下去。

　　“李應天!”王元祈努力地抓住他的手，但是那種力量也把她死力地往下拖。

　　他們的手在空中短暫的握緊了一會，最終只能分離，就像空中交錯而過的兩架反向的飛機。

　　——————————

　　漆黑，又是那一片海洋。不過這一次沒有那一張保護他的特殊的紙片，在之前他的火焰點燃的時候它就被完全燒毀消散了?，F(xiàn)在，海水不斷地從他的五官之中灌入，他想呼吸，但全部都是壓抑的陰冷之氣灌入。

　　一點火光不斷收縮，慢慢凝聚在他的心口，緊緊護住他的心跳。

　　在他的身體之中，兩股氣息不斷地碰撞消融，產(chǎn)生劇烈的波動。

　　李應天地身體不斷抽搐。也許再這樣下去他可能會死。

　　火光最后只能不斷擴展，淡淡的融入空間，與陰冷的氣息混合。

　　李應天被完全吞沒。

　　——————————

　　砰砰砰。

　　好像有東西在捶打什么。

　　李應天睜開眼。

　　沒有死嗎？

　　他似乎又再次從死亡邊緣脫離。

　　因為他的面前是一個全身長滿頭顱的怪物，或者說是一個頭顱的集合體，他們中間由頭發(fā)交錯相連。整體的形象就像老師曾經(jīng)提到過的鼠王，那些由糞便，鮮血和老鼠尾巴構(gòu)成的惡心怪物。

　　不過那只是沒看到面前這個頭顱怪物。每一個頭顱都已經(jīng)高度潰爛，幾乎都只有半邊的血肉而且都已經(jīng)發(fā)黑腐爛開來，只能勉強辨認出一個大概的樣子。

　　它在地面上一彈一彈，撞著李應天面前一道不存在的屏障。

　　地獄之中應該不會再見到這種東西。

　　死者安息。

　　李應天觀察起來這個不大的房間。

　　整個房間四面全是書架，中間放著一張大書桌，只有一個門，已經(jīng)被這個怪物給堵住了。

　　李應天站在桌子旁邊，想要出去只能去打敗那個怪物。

　　是要讓我打敗這個怪物嗎？

　　又是一個幻境嗎？

　　這一招對我是沒有用的。

　　李應天感應著自己身上的火焰氣息，想要焚盡這片幻境。

　　然而，什么都沒有。

　　火焰消失了。

　　也許，本來就什么都沒有。

　　他一直都在幻境之中打轉(zhuǎn)。像盜夢空間一樣。

　　“可惡?！崩顟煲а馈?p>　　他不知道，每一次的醒來都是，自己身處的境地和情況。這種未知所帶給他的恐懼遠遠比怪物給他的恐懼要多。

　　有東西碎裂的聲音。

　　李應天警惕的后退。

　　那個怪物，闖進來了。

　　狹路相逢勇者勝?？墒抢顟爝€沒有反應過來，一根鋼針搬的頭發(fā)就刺了過來。

　　“痛”。匆匆躲開這一擊，他的身上還是不可避免地微微被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汩汩的流出。

　　但是這一切并沒有結(jié)束。

　　更多的頭發(fā)纏繞過來。李應天被一根頭發(fā)突然絆倒，接著，整個人就飛快的被裹住了半個身子，飛快地被拖到怪物的身邊。

　　“可惡?！?p>　　李應天看到了那些頭顱一個個露出詭異的笑容，嘴邊的碎肉一抖一抖，無聲的發(fā)聲。

　　他忍住了心中的惡心感。

　　那張臉，那些臉，他全部都認識。

　　是他們，是她們。

　　他想起來一些不好的回憶。

　　他童年的夢魘再一次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而且是以一種難以理解怪異的方式出現(xiàn)。

　　“留下吧，留下吧”

　　那些頭顱的嘴巴一張一合，沒有發(fā)聲，但是李應天卻能夠知道，甚至似乎可以聽到他們的吶喊的話語。

　　“留下吧，留下吧”

　　嘴巴還是一張一合。

　　李應天和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

　　沒有辦法。

　　靠近他的頭顱已經(jīng)開始咀嚼送到它口中的美味。

　　那是他的右腳。

　　剝離，碎裂。在他們一個個的貪婪的表情之中，李應天發(fā)出陣陣的嚎叫。

　　“你們，你們?yōu)槭裁催€要再出現(xiàn)，你們?yōu)槭裁床唤y(tǒng)統(tǒng)死去呢？”

　　“你們難道一直只是喜歡以此為樂嗎？”

　　李應天奮力地掙扎，爬向那個怪物。

　　他已經(jīng)不在乎斷裂的右腿，或者是還在受傷的另外的身體的部件。

　　那些在他的成長之中慢慢淡忘的詛咒，憤怒和因為黑夜之中流下的淚水后眼睛的紅腫的感覺，一下子都因為這一次的刺激而爆發(fā)出來。

　　對呀，他也有自己鋒利的爪牙，有自己的鋒芒利刃。

　　那是他另一把刀子，是由最黑暗的痛苦而構(gòu)造出來的。

　　“還有很多愛我的人在真實之中等我，所以，請你們這些人，在這個幻境去死吧!”他大喊。

　　奮力地一撲，他完全墜落到那一群頭顱之上。

　　撕咬，捶打，酣暢淋漓。

　　“看看到底是誰能夠活下來吧。我現(xiàn)在，可不是之前的我了!”

　　李應天血流不止，狀若癲狂。

　　怪物也在不斷地垂下頭顱，力量不斷的下降

　　這是一場意志力的較量。

　　他們扭打在一起，撞翻了桌子，推倒了書架，雙方都是幾近昏迷。

　　最后還是怪物最先倒下

　　李應天幾乎完全昏死，身子被無數(shù)的發(fā)絲貫穿。

　　“呵呵呵呵，還是……我贏了吧。”

　　李應天無力的癱倒。

　　房間突然消散，化作了一片深藍的霧氣。

　　而此時，那片鮮艷的火光再次從空中凝結(jié)，微微弱弱，但是一觸碰到李應天，瞬間暴漲火勢，熊熊燃燒起來。

　　他的傷勢被快速的治愈。

　　而周圍的景色再次變換。

　　李應天跌落到一片木制地板上。

　　“李應天？你怎么從天花板上出現(xiàn)的？”

　　旁邊有人上來扶住他，語氣之中有一點驚訝。

　　是王元祈。

　　“你沒事？”

　　李應天緩了緩神，又打起來十二分精神，開口問道。

　　“沒事，我一被拉進來就到了這個地方。”王元祈回答。

　　“連累你了?！崩顟煊悬c自責。

　　“不不?！蓖踉砜粗€在愈合的可怕傷口:“要不是我，你根本不會被拖進來的?！?p>　　她又頓了頓:“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你會突然出現(xiàn)，不過你剛才，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很可怕的東西了吧。還擔心我?！?p>　　“嗯……”李應天回想起剛才自己的的瘋狂，還有，那個由他所有不安回憶的人所組成的怪物。

　　感覺，就像墜入了深淵。

　　不過，他確定了這個世界的虛幻。他的火焰力量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哦，對了，我剛才還遇到了一個人，好像是你之前和我說的葉凡敏，她在二樓檢查著什么，一直沒有理我?！蓖踉碚f。

　　“葉凡敏嗎？”李應天想到了之前在幻境幫助過他的大眼睛女孩:“帶我過去，可能她也被拖進來了，可能正在找出去的道路呢?！?p>　　“嗯?！蓖踉矸鲎∷従徳谇懊鎺?。

　　李應天慢慢走上樓，一臺臺機器設備露了出來。各種線路音響交錯在一起。

　　穿著綠色運動服的葉凡敏就在最深處的一臺大的操作臺前搗鼓著什么。

　　李應天和王元祈緩緩走過去走過去:“凡敏姐，你在干什么呢？”

　　葉凡敏似乎很專心，沒有反應。

　　“凡敏姐？”李應天又叫了一聲。

　　“嗯？”

　　葉凡敏回頭，看到了李應天微微有一點驚訝，不過很快帶上了笑容:“怎么，李應天，你也進來了？

　　我發(fā)現(xiàn)了一些可能讓我們出去的線索，你過來看看。”

　　她招了招手，示意李應天過去。

　　“來了?！?p>　　李應天在王元祈的幫助下緩緩走過去。

　　葉凡敏的笑容越來越大，慢慢變得詭異起來。

　　“凡敏姐，你說的線索呢？”

　　“就在這里呀?！比~凡敏從操作臺下面的柜子里抽出了一把長刀。

　　那把長刀以極快的速度翻飛過來，直刺李應天的心窩:“磨了這么久的刀，沒想到一次可以殺死兩個人，嘿嘿嘿嘿?！?p>　　她的表情完全變形扭曲。

　　李應天意識到對方不是真正的葉凡敏了。

　　又是幻象。

　　然而他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用火焰護住周身。

　　有一雙手忽的推開他。

　　他的右腿還沒有完全恢復，猝不及防地被推到了。

　　“李應天，這次我做到了哦?！蓖踉硐蛩尤灰恍?。

　　刀入身，血橫飛。

　　這應該是李應天第二次再幻境中看到有人為他而死去。

　　他突然渾身顫抖了一下，雞皮疙瘩布滿了全身。

　　眼睛濕潤。

　　“都已經(jīng)這樣，還是救不了你們嗎？”

　　聲音哽咽在喉嚨里，難以發(fā)出。

　　他快速地向前，想要一腳踹飛那個拿刀的幻影。

　　但是她很快。抽刀，快速閃身，側(cè)身直刺李應天。

　　“你們這些混蛋，為什么總是用這些熟悉的人來迷惑我?！?p>　　火焰出現(xiàn)，熊熊燃燒，似乎更加的凝聚純粹。

　　“我不管你是什么，那個背后搞鬼的神秘黑影是什么，因為你們今天的所作所為，你們今天都得死!”

　　李應天的火焰全數(shù)爆發(fā)。

　　“啊啊啊”

　　那個幻象僅僅是隔著一段距離就感到一陣的刺痛，她所攻擊的似乎不是一個普通的人，而是熾熱的太陽，她隨時會被太陽融化湮滅。

　　“都去死呀!”

　　深藍的海洋開始隱隱沸騰，無數(shù)的哀嚎聲音發(fā)出來。

　　這是氣和現(xiàn)實的世界所有的惡念亡魂的哭泣和哀嚎。

　　零薄域里沒有生人。

　　李應天死死抱住王元祈，將力量灌入她的身體。

　　另一邊，火焰不斷地侵吞天空大地。

　　幻境破碎，展開，破碎，展開，破碎，展開。

　　他不知道看到了多少的駭人景象，怪物，他們來自一個個不同人的噩夢和妄想，他們都在這里成真，并且，死亡。

　　最后，世界只剩下一片向日葵花田。

　　這不是由惡念幻境，這是龍哥的幻境，他給他開的一扇生門。

　　“竟然，出來了?！?p>　　那個聲音中帶了一絲的疲憊和難以置信。

　　氣是不能直接干預人和理構(gòu)成的世界，但是，他自信自己可以通過這些間接的手段，利用零薄域里的幻象打敗他。沒想到，因為這樣自己吃了個大虧。

　　“哼，要是我能……”

　　那個聲音被打斷。

　　“能什么?！币粋€清脆的聲音傳來。

　　“天平，我不在旁邊，你就對我的代理人這么不友好，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嗎？”

　　這個聲音……

　　李應天看著某個地方:“是你嗎巽維，快救救她!”

　　“沒空?！蹦莻€深邃神秘的少女看著李應天:“不過看在你出力挺多的份上幫你一把吧。你先從這里出去。把那個女孩留下?！彼噶酥改巧乳T。

　　李應天遲疑了一下。

　　“還不趕快，我還要好好懲罰一下那個家伙?！彼櫫税櫭肌?p>　　“好吧?！?p>　　李應天咬咬牙，緩慢又疲憊的推開了那扇門:“你一定會沒事的。”

　　失重感傳來。

　　————————————

　　迷宮，廣播室。

　　葉凡敏在等了半天，終于看到又一個氣團出現(xiàn)。

　　“一個？”

　　葉凡敏看著那個氣團，猜測到底會是誰。

　　人影出現(xiàn)。

　　是他。李應天。

　　看著他身上還沒有完全消散的火焰，她說:“果然是你這個呆瓜呀。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死在幻境里了。看來你還是有點本事的嘛，之前是不是在演我？快說!”

　　李應天沉默。半天過去，淡淡地說:“龍哥，他死了，為了救我。還有我的朋友?！?p>　　看著面前這個少年悲傷和憤怒，葉凡敏大概知道了那是怎么回事了。其實大部分的代理人都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包括她在內(nèi)，在初次迷宮經(jīng)歷里能夠活下來的人大部分都是因為覺醒了自己的力量，而這一部分人中的絕大部分是因為受到了莫大的打擊，包括親人在內(nèi)的生命中重要的人死亡是很重要的一個原因。

　　為此，很多組織，涵蓋謎語在內(nèi)的都開設有心理調(diào)養(yǎng)和咨詢室，通過物理和氣的能力來平復很多人通過一次次迷宮造成的心理缺陷。

　　有很多人甚至一整天都在里面哭的死去活來，沒有人知道他們經(jīng)歷過什么。

　　“別難過了。你的朋友在最后給了你一筆很寶貴的財富。你要堅強地活下去，帶著這筆財富負重前行，不能讓他白白的被辜負。”葉凡敏拍拍他的肩膀。

　　她也想起她的能力獲得的時候。

　　一陣唏噓。

　　“我知道凡敏姐。”李應天放下她的手:“我好累，好想休息一下。”

　　“嗯，我已經(jīng)知道了迷宮的出口了，放心?！比~凡敏說。

　　李應天于是精疲力竭地倒下。他已經(jīng)太累了，再也不能支持了。

　　火焰慢慢熄滅。

　　葉凡敏抱住了他。慢慢走到二樓。

　　一扇木門突兀的立在樓梯的一頭。

　　“終于回去了。”

　　她看了一眼懷里的李應天。

　　“話說為什么我要抱著這個呆瓜呀?！?p>　　————————————

　　另一頭，花田。

　　“不過是一個投影罷了。天平，這次你已經(jīng)輸了?！辟憔S看著眼前的一個模糊的黑影:“你的真理碎片，我也收下了?！?p>　　“如果你有信心與整個北方聯(lián)盟對抗，那你就試試吧。

　　我記住你了，西南王巽維?！?p>　　“少來什么威脅?！辟憔S一臉不屑:“告訴你，我巽維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