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小女兒若霧

　　周大宇在沿河路開了一家五金店。前幾年周圍好幾家工地，所以生意不錯。賺了點小錢，他忙從胡口旮旯那幢破民房內(nèi)搬了出來。

　　向陽小區(qū)那套商品房就是開五金店掙錢買的。

　　現(xiàn)在工地上房子己建好了。五金店生意也少了。

　　他每天七點鐘從家來到店里，傍晚才回去，今天他遇上點事，放不開手，叫若丁來幫忙，若丁毫不客氣回：“那有女孩子賣五金的？那都是鐵器，爸，你不是不知道，我媽給我算了命，說我命中忌鐵，你說我還能賣五金嗎？你這是分明想拆我陽壽嗎？”

　　一席話駁得周大宇啞口無言，他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剛才好友老吳約他去喝酒，現(xiàn)在他去不了，只能眼巴巴的站在店門口喝西北風(fēng)了。

　　三個女兒中老大周若丁桀驁不馴，脾氣也最暴，無論在家里還是在外面，除了今天遇上暴男董捉外，迄今為止沒有人敢惹她，她力氣大得驚人，是同齡人的幾倍。

　　周大宇忽兒想到小女兒周若霧，今天星期天，周若霧從學(xué)?；貋恚墒撬知q豫了，她馬上要高考了，每天都在復(fù)習(xí)，除了復(fù)習(xí)，就是摸擬高考，寫不完的卷子，做不完的復(fù)習(xí)。

　　每天看到精疲力盡高度緊張樣子，他心里總不是滋味。覺得女兒生在這個競爭殘酷激烈的時代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想當(dāng)年自己高考是多么輕松，既便是交上白卷也沒有一點壓力。

　　既便是考上大學(xué)又能怎么樣？在這個研究生遍地走，教授多如狗的年代中，一個大學(xué)又能算得了什么？

　　周大宇無力的靠在門邊，兩眼望著人潮車流洶涌大街上，望著如水的陽光從毫無遮擋天上白花花灑下來，灑在街道兩邊的梧桐樹上，灑在行人的身上臉上，也灑在店門口灰白色的地上。

　　周大宇忽兒感到悲哀，替小女兒周若霧，或者是上大二的二女兒周若煙。

　　又想活在這個時代誰不悲哀？每天都疲于奔命的工作，等房子，車子，票子有了，但己經(jīng)大半老或人到中年了，渾身不是這兒不舒服，就是那兒不舒服。

　　自己不正是這樣的嗎？

　　醫(yī)生給他檢查身體時，說他有輕微的三高(高血脂高血糖高血壓)。希望戒煙戒酒少熬夜，多鍛煉，好在你年紀(jì)不大。

　　他對醫(yī)生說：你說的我都辦不到，高就讓它高去吧，人生自古誰無死？

　　醫(yī)生驚訝了：你居然還懂詩，我真是小看你了。

　　周大宇想難道這個年紀(jì)只有三高嗎？道：誰說開五金店就不懂詩詩？詩就像煙酒一樣不分身份的。

　　中午時分，周大宇本想買個盒飯吃吃，正準(zhǔn)備出門，手機(jī)響了，是若霧打來的：“爸，我媽讓我給你送飯，叫你別買盒飯吃了，盒飯又難吃又沒營養(yǎng)?！?p>　　聽到盒飯二個字，他的心兒不由得緊縮了一下。

　　周大宇說：“若霧，你現(xiàn)在正在復(fù)習(xí)考試那有空呀？”

　　周若霧說：“我抽空騎電瓶車過來，不就是十幾分鐘時間嗎？全當(dāng)課堂休息十分鐘。”

　　“好吧，那你騎慢一點，路上注意安全?！敝艽笥罴?xì)心的叮囑。

　　在三個女兒當(dāng)中，周大宇最喜歡還是若霧，若霧心地善良，又聽話溫順，不像大女兒若丁那樣脾氣暴，又不像二女兒若煙那樣有心計。

　　小時侯三個女兒在一起，難免爭吵打架，而周大宇往往拉偏架，護(hù)著若霧。

　　若丁自然不服氣，等周大宇走后再報復(fù)若霧。若霧受了委屈，淚眼汪汪，又不敢說出來。

　　若煙鬼機(jī)靈，趁若丁不在身邊，悄悄兒告訴了周大宇，他覺得論心計，三個女兒中非若煙莫屬，小小年紀(jì)學(xué)會打報告，告暗狀。

　　十多分鐘過后，若霧騎著電瓶車來。她從車上跳下來，把車停在門口，拎起后座的用鋁金盒飯，裊裊的走進(jìn)店里。

　　三個女兒中最耐看就是若霧了。圓臉，雙眼皮，細(xì)長的睫毛，大眼晴，皮膚白嫩，身材細(xì)條，櫻桃嘴，精致的鼻子，雖說穿了一身學(xué)生服，但質(zhì)樸的學(xué)生服也無法掩飾她青春那迷人的風(fēng)姿。

　　若霧把飯盒輕輕的放在柜臺上，說：“爸，快吃吧，飯菜還是熱的?！?p>　　周大宇看了若霧一眼，這才發(fā)現(xiàn)若霧又瘦了一圈，心兒微微疼了。

　　“還有多少天高考了？”周大宇看似不經(jīng)意的問。

　　“還不到二個月了?！比綮F低下頭慢慢的說。

　　“若霧呀，不錯，高考是人生中轉(zhuǎn)折點，但是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你也不必高度緊張，以平常的心對待平常事，盡量放松自己?！?p>　　周大宇慢慢的勸慰道。

　　“爸，我也想這樣，但我做不到。”若霧站在柜臺外，兩手平放在胸前。

　　過了一會兒又說：“我昨晚做了一個夢？”

　　“什么夢？”周大宇迫切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