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荊棘學(xué)院(八)
火光照耀在姬莉雅眼中,她抱著吐血的千辰,看著外面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天空,無助而不安。
此刻,千辰就像快要崩解一樣,渾身都在滲血,而面對這幅景象,姬莉雅已經(jīng)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突然,在某個瞬間,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那些轟隆隆的爆響,那些回蕩在扭曲空氣中的慘叫,那火海中尖銳的嘶鳴聲,那山石倒塌的聲響。完全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片靜謐中,安靜的只能聽見鮮血微弱滴落的聲音。
姬莉雅惶恐無助的看著四周,卻發(fā)現(xiàn)這間用來給表演者換衣服的房間此刻突然變了樣子。
她和千辰正跪坐在一處昏暗的石頭祭壇上,祭壇上有詭異鋒利的刻痕,刻痕周圍點燃著一圈古老的羊脂蠟燭,頭頂上,能看見外面的天空。天空中,紅色火焰在黑暗的天空中翻滾,而在祭壇外,則是一排密集的荊棘,那些荊棘彼此交叉,上面串著很多很多褪色發(fā)黑的骨頭。如果借助著火光仔細(xì)看去,還能發(fā)現(xiàn)那些座椅看起來就像是,王座的形狀。
正看著,突然,有人在姬莉雅身后問道:“可以讓我...可以讓我品嘗一下灼熱的滋味么?”
姬莉雅被嚇一跳,她輕呼一聲,猛的轉(zhuǎn)過頭去。
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陷入昏迷的千辰腿邊,不知何時多出來了一個小女孩,那女孩模樣只有七八歲大,有著一頭金紅色的頭發(fā),皮膚白的就和牛奶一樣,有著大大的紅色眼睛,模樣可愛的令人心驚,她穿著簡陋的麻衣,趴在地上,手里攥著千辰垂下來的鎖鏈,看著千辰的身體,喉嚨不斷上下聳動。
“你...你是誰家的孩子...?”
姬莉雅顫聲問道。
身旁莫名出現(xiàn)這樣的景象,已經(jīng)超出她的認(rèn)知了。
女孩聽見姬莉雅的問話,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顆尖尖的犬齒。
“姐姐不認(rèn)識我了。”她輕聲說道。
(?)
姬莉雅:“你是誰?”
“我...我是他們獻(xiàn)祭的對象...一個沒落的意識罷了...”
那個穿著簡陋麻衣的小女孩擺擺手,用沙啞的口音說道。她看著千辰,發(fā)出咕涌咕涌的吞咽聲。
“可以...可以讓我嘗一下么,他已經(jīng)快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這幅詭異的景象讓姬莉雅感到心驚,但她最在意的還是千辰的安危,現(xiàn)在雖然跑到這么個詭異的地方,身邊多出來一個奇怪的小女孩,但總比什么都沒有要強(qiáng)。
于是她趕忙問道:“你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情況嘛,為什么突然就冒血了?”
“相似的血液之間,總會有一些聯(lián)系....就像...兄弟和兄弟...姐姐和妹妹...打鼓的時候…空氣免不了震動的呀…你瞧這頻率…多么殘暴…”
那小女孩虛弱的說著聽不懂的話,她抓著鎖鏈,一點點的爬到了千辰的身上,手指摸著他的下巴。
姬莉雅可以看見,那女孩雖然小,但神態(tài)之中卻充滿了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威嚴(yán),以及...妖嬈,甚至她的指甲,鮮紅而修長,不像是小孩子會留的。
姬莉雅一驚,趕緊抱著千辰后退幾步,恐懼道:“你要干什么???”
小女孩并未惱怒,她只是垂憐的看著自己的手指,輕聲說道:“即便是我,也能感覺到他體內(nèi)那令人膽顫心驚的能量...那不是人類可以承受的能量,如果不是這層寒冰的力量暫時阻隔了這股能量的擴(kuò)散,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燒成灰燼了。”
“寒冰,你指的是冰云母么?”
姬莉雅指著自己的眼睛問道:“現(xiàn)在給他使用冰云母還有用么?”
小女孩搖搖頭:“這份寒冷太純粹了。雖說克制了那澎湃的能量,可也損害了他的身體,你沒有覺察到他此刻的衰弱么,我想即便是抑制,也不能用如此極端的力量去抑制,如果再來一次,他會死的很慘,非常慘?!?p> 姬莉雅悚然一驚,石頭身體顫抖了幾下。
“那...那我該怎么辦?”她問道。
小女孩笑了笑,說道:“我聽說,在愛菲都的內(nèi)廷之東,有一處祭祀淹神的神廟,在三陽灣那場戰(zhàn)役之前,我曾聽說僭主阿蒙迪曾經(jīng)向淹神獻(xiàn)上祭品,以換取清冷之水。
我雖然不太理解這種血,但是這份灼熱過于極端,只怕相比于冰云母,清冷之水的效用會更加溫和,或許...能讓他多活一陣子吧,至少相比那種寒意來說?!?p> 她低聲說道,盯著千辰身上蠕動蔓延的血液,紅色的眼中帶著渴望。
姬莉雅眼睛一亮,隨后又黯淡下去:“沒有一勞永逸的方式么?我是說,治療.....”
小女孩臉上卻露出一絲怪笑。而后,她看著那靜謐天空翻滾的紅云,眼中流露出一絲悲傷。
“誰知道呢,你問我,為何不去問那個東西...那些...殺我的瘋子...啊...它們是來殺我的...”
她磨牙吮血的說道:“現(xiàn)在的我只能依靠一些殘羹冷炙茍延殘喘于舊大陸的一角,他們卻仍舊不愿意放過我,一定要對我趕盡殺絕,你覺得這樣對么?姐姐...即便我污穢...我有那么一點邪惡...可是我...連一點容身之處也沒有么....”
一邊說,她一邊匍匐在地上,向姬莉雅爬去,姬莉雅驚恐的看著小女孩一點點的爬到自己的腳下,她不知道該怎么辦,也不知道該作何回答,只有沉默。
小女孩重新爬到了千辰的肩膀上,看著姬莉雅說道:“他的鮮血混亂而駁雜,其中不知道包含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意識,我可以幫你吸走一點兒...這樣可以暫時緩解他的痛苦,讓他短暫的活下來...呃...作為交易...但愿我也可以在這場席卷大陸的混亂風(fēng)暴中活下來,你說呢?”
姬莉雅雖然聽不懂這個小女孩的大部分話,但是她能聽懂少部分有關(guān)千辰的部分。
“你是說,你可以讓他活下來?”
“只有幾天...畢竟...我也承受不了那樣的力量...如果我可以承受...就不會淪落至此了...”
她按著千辰肩膀,吞咽著口水,聲音含混不清。
姬莉雅看著千辰七竅流血的樣子,知道已經(jīng)拖不下去了。她微微松開手,還沒等她手徹底松開。那個小女孩便陡然張開嘴巴,迫不及待一口咬在千辰的肩膀上。
牙齒變得鋒利,深深刺進(jìn)肩膀。
小女孩看著姬莉雅,可愛精致的臉龐上,一道道青筋不斷凸顯。她十分艱難的吞咽著,整個身體都在止不住的顫抖。
姬莉雅看著她那副面孔,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沒多久,千辰身上崩解的裂口便逐漸止住,他的五官七竅也不再流血,表情雖然依然蘊(yùn)含著痛苦,但已經(jīng)不再是先前那種不可忍受的模樣。
姬莉雅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看見千辰這個樣子,她不由稍稍松了口氣。而在千辰肩膀上,那個面目猙獰的女孩猛的移開嘴巴,劇烈咳嗽起來。
姬莉雅訝異的看著那個小女孩。
是小女孩么?
好像不是。
和先前相比,她個子長高了一點,胸前也凸起了一團(tuán)。
看起來變成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
只是這個少女原先紅潤的嘴唇幾乎被燒成了焦褐色,連帶她的牙齒也被燒的焦黑,伴隨著咳嗽,一團(tuán)團(tuán)煙霧從她嗓子里被咳了出來。
“他怎么樣?”姬莉雅不安的問。
“你不問我怎么樣么?”
嘴唇焦褐的少女說道,聲音就像吞進(jìn)燒紅木炭一樣嘶啞。
姬莉雅一愣。
少女抬起頭看著姬莉雅,她下巴一片血紅,被燒的嘶嘶冒煙,但即便如此。她臉上也沒有痛苦之色。只是面色冷淡的看著姬莉雅。
“有緣再見吧...姐姐...”她異常冷淡的說道:“希望命運的盡頭,你依然…哼哼哈哈哈哈哈~”
伴隨著神秘莫測的詭異笑聲,身邊的場景就像水紋一樣波動起來,那古老的祭壇,那羊脂蠟燭,那鋒利的荊棘,那由荊棘構(gòu)成的王座,當(dāng)然也包括那個怪異的小女孩,那份詭異的寂靜,同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
周圍重新被慘叫和爆炸以及坍塌聲充斥,空氣中呼嘯而過的是灼熱的氣浪以及不知名的巫術(shù),伴隨著那可怕的嘶鳴聲,天空中的紅云越發(fā)濃郁,仿佛夜色都在燃燒。
姬莉雅低頭看著千辰,如果不是千辰肩膀上那一圈正在愈合的牙印和傷口,她幾乎都要認(rèn)為這一切都是幻覺。
可如果那不是幻覺,那個小女孩又是誰呢?她為何又要叫自己姐姐呢?姬莉雅可不記得自己有什么妹妹,而且她只是石頭,石頭怎么會有妹妹這種東西......
正想著,一個人影猛的推開石室的大門從外面沖了進(jìn)來。姬莉雅呆呆的看著來人,居然是先前早就離開的伊維特。
伊維特此刻臉上有好幾塊烏漆麻黑的灰斑,那頭靚麗的銀黑相間的頭發(fā)上也沾著黑乎乎的絮狀物。應(yīng)該是在外面不慎沾染上的燃屑。
“姬莉雅,你在發(fā)什么呆?。俊彼鼪_坐在石室里的姬莉雅大聲問道。
姬莉雅陡然回過神來,她驚訝反問:“你不是溜了么?怎么又回來啦?”
“廢話,外面比里面更危險?。 ?p> 伊維特大聲說道:“整個荊棘學(xué)院的山頭,都已經(jīng)被火焰給包圍了!我他媽的根本出不去?。 ?p> 姬莉雅看著那黑紅色的天空,喃喃道:“怎么會這樣...”
“我怎么知道,我還以為是這家伙沸騰之血爆發(fā)了?!?p> 說著,伊維特猛的瞪大眼睛,活見鬼一樣看著千辰:“怎么??!你沒爆發(fā),那這火從哪里來的?。俊?p> 千辰緩緩從昏迷中醒來,他的心臟依然打鼓一樣在他胸腔內(nèi)瘋狂的跳動。但已經(jīng)沒有先前那么難受了,他感覺身體比先前要輕盈不少,思維也沒有之前那么混亂了。白天看到的那兩個身影在他腦海中閃回,千辰隱隱約約知道些什么,那兩個人一定很危險。
“快...快離開這里...”
他掙扎著從姬莉雅身邊爬了起來,催促道。
話音剛落,伴隨著又一聲尖銳至極的鳴叫聲。
一道紅色的光柱拔地而起,瘋狂激蕩的能量橫掃荊棘學(xué)院的城堡。將大片大片的屋頂直接掀飛,碎石橫飛中,石室內(nèi)的三人不約而同的捂住了腦袋。
狂風(fēng)乍歇,城堡塔頂被掀飛后,他們可以看見,那不遠(yuǎn)處殘破的城墻上,有兩個人影正在對峙。其中一人戴著猩紅面具,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袍子,而他對面的男人則全身都被包裹在熊熊烈焰之中,看不清面目。
看見那個站在烈焰中的男人,伊維特臉色一變,立刻大聲質(zhì)問千辰:“外面那個虞帝國的使徒和你什么關(guān)系?你和他們是一伙兒的么?”
本來千辰都已經(jīng)感覺自己稍微舒服了一點,這一下卻是卷土重來,讓他渾身劇震。如果先前的鼓點只有一重,現(xiàn)在則是雙重鼓點,無形的鼓點聲瘋狂的敲擊他的心臟。他張開口,一口血霧噴在了伊維特的臉上。
伊維特人都傻了。
“啊...”千辰捂著心臟痛苦的呻吟起來。
“我們得立刻離開這里!”姬莉雅大聲說道。
伊維特回過神,抹了抹自己臉上的鮮血,那些鮮血竟離開了它的手掌,重新向千辰飛了過去。
它喃喃問道:“怎么離開?外面現(xiàn)在不是火焰就是荊棘?!?p> 姬莉雅抬頭看著天空,四處搜尋起來,終于,她的目光鎖定在遠(yuǎn)處一只飛舞的黑影上。
“蝠鲼!”
姬莉雅指著天空中飛舞的黑影說道:“我們?nèi)フ因瘀鳎瘀麟x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