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景煜看著放在白骨瓷碟子里的藥丸,目光沉沉,手指不由自主的攥了起來。
“吃與不吃,信與不信,只在王爺一念之間了?!彼幚现浪膽岩桑阏f道,“這藥吃完,必然有一番徹骨之痛,才能得脫胎換骨之效。至于這痛苦會持續(xù)多久,或者三五日,或者一兩月,老朽亦不得知?!?p> 這大半月以來,南風(fēng)派不同的人跟蹤調(diào)查蕭瑾和朝云,卻發(fā)現(xiàn)這二人毫無可疑之處。慢慢的,夜景煜對這火山蟾蜍的疑心,倒也消減了許多。
也許,這真的就是上天給自己的機會。
夜景煜不再猶豫,拿起藥丸,慢慢的放入口中。
“南風(fēng),這幾日閉門謝客,不要讓任何人打擾王爺,”藥老吩咐道,“這藥效恐如雷火之烈,王爺需閉關(guān)靜養(yǎng)方可?!?p> 南風(fēng)聞言,欲退出房間,夜景煜卻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他。
“看好蕭瑾,別讓她出事?!?p> 藥老奇道:“她能出什么事?”
夜景煜搖搖頭,他也不知為何會有如此擔(dān)心。只覺得一切異常順利,更令人不安。
這天下最不想他恢復(fù)的便是皇后和太子二人,自己找尋解藥,雖在暗中進(jìn)行,他們未必沒有察覺。如今,自己找到星心之火和火山蟾蜍,又煉成了解藥,這么大的事情,她二人竟毫無反應(yīng)。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夜景煜有南風(fēng)和藥老護(hù)持,唯一的弱點便是蕭瑾和朝云。若是夜景辰趁機對她二人不利,恐怕南風(fēng)到時不會分身去救人。
讓夜景煜知道她們身處險境,卻無力營救,個中糾結(jié)煎熬可想而知。那么,夜景煜屆時必然不能全心休養(yǎng)恢復(fù)。
南風(fēng)了然,思索片刻后說道:“這些事,是否告訴郡主?”
夜景煜點了點頭。
如果真的打算與自己同舟共濟,那她便不能做一個全不知情的人。這其中的危險與艱辛,她早知道一天,就能早一天做好準(zhǔn)備。
蕭瑾很驚訝,南風(fēng)竟然親自來告訴她如此私密之事。夜景煜對自己一向有所防范,即便這次她親手找來火山蟾蜍,他對她也沒有完全信任。
為何這次,他竟如此周全體貼?
是不是說明,他對自己已經(jīng)沒有那么抵觸和防范了?
“南將軍放心,我們這幾天定好好待在府里,再不出門亂跑。讓王爺安心休養(yǎng),我會乖乖等他恢復(fù)出關(guān)。”蕭瑾笑瞇瞇的說道。
南風(fēng)實在看不慣她這幅好人模樣,急忙走了。
還“乖乖等他”,這句話,南風(fēng)想想就覺得后背發(fā)寒。
朝云奇怪的看著蕭瑾,待南風(fēng)不見人影了,聲音森森的問道:“真的不出門了?”
蕭瑾轉(zhuǎn)過身,一臉不以為然。
“當(dāng)然要出門,不僅要出去,還要大張旗鼓、聲勢浩大的出去,”她哼了一聲,“夜景煜這些日子虛弱無比,正是偷襲刺殺的好機會,夜景辰怎會放過?!?p> “恐怕他早就按捺不住了?!?p> “與其直接傷害夜景煜,倒不如讓他來找我,至少我現(xiàn)在身強力壯,他輕易不能奈何我?!?p> 她這番慷慨言論徹底驚到了朝云。
“舍己為人,以身飼虎,精神可嘉,可歌可泣,”朝云拍拍手,“你這般舍生忘死,莫非想讓我再重啟一次?”
蕭瑾卻一臉不害怕的模樣,對朝云說道:“你不是神仙嗎,只要你陪著我,那我肯定沒事。”
“我?”朝云指著自己驚訝道,“你的意思是,我給你做保鏢,陪你去虎口走一遭?”
蕭郡主,你未免想太多了。
果然,夜景煜閉關(guān)休養(yǎng)后,蕭瑾便迫不及待地出門了。朝云反正已經(jīng)重啟無數(shù)次,本著多一次和少一次都無所謂的態(tài)度,她也一同出門。
京都一如既往的車水馬龍,繁花似錦。
今日,她二人格外高調(diào),帶著十幾個護(hù)衛(wèi)和丫鬟,趕著兩輛大車,一路喧囂的逛酒樓,買珠寶。半個京城的人都知道,蕭郡主故態(tài)萌復(fù),又開始揮金如土了。
傍晚,京城臭名昭著的南苑。
這里是男伎館,專為喜好男風(fēng)的王孫公子所建。前些年,貴金大長公主守寡,喜歡上這里的男伎,終日流連忘返。自那之后,京中貴女來南苑飲酒縱情,漸漸形成惡俗。
朝云手持銀酒壺,一手?jǐn)堉掕募绨颍驹谀显妨鶎拥捻敇巧?,把酒臨風(fēng),暢快不已。
“妞,看到了嘛,這就是老娘給你打下的江山,”她已經(jīng)醉的搖搖晃晃,雙目迷離,“看看,這繁華,這風(fēng)流,你就說你想不想要!”
蕭瑾亦喝了不少,臉色酡紅,頭暈?zāi)垦?,但好在理智尚存。她瞇著眼看向朝云,嘟囔道:“你說話小心,這天下還是夜皇的天下?!?p> “嘁,”朝云譏諷的撇了撇嘴,“若不是老娘,皇位有他什么事兒?!?p> “雖然我們喝了酒,但也不要妄議陛下,”蕭瑾裝作小小聲勸她,“小心被殺頭哦。”
朝云踉踉蹌蹌的奔回廂房,大咧咧的坐下,敲著二郎腿,囂張的說道:“我,死不了?!?p> “哦對,你是神仙,”蕭瑾撲到她的身邊,親熱的依偎在她懷里,“神仙姐姐,你下凡來到人間,是為了哪般?”
朝云點了點她的鼻子,親昵道:“自然是為了你?!?p> “為我?”蕭瑾故作驚訝的大喊起來,“可我亦是女子,神仙姐姐莫非喜歡女子?”
“哈哈哈,”朝云仰天大笑,“我不是喜歡你,我是來助你成為一代女皇的。”
兩個酒鬼一通打鬧嬉笑,縱情任性,卻渾然不覺夜景辰的人已經(jīng)虎視眈眈的圍了過來。
朝云不勝酒力,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睡得鼾聲大作。
蕭瑾比她強一點,掙扎著靠在酒桌旁,一盞一盞的給自己倒酒喝。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待無花空折枝。人生得意須盡歡,明月年年照大江?!彼龂\里咕嚕的念著詩,窗戶外面,突然跳進(jìn)來幾個黑衣人。
她看了那黑衣人一眼,伸手遞給他酒。
“兄弟,來,不醉不歸?!?p> 黑衣人面面相覷,而后一個人果斷出手,一掌打暈了蕭瑾。
只聽得一個人說道:
“七哥,這次咱們可別弄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