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 “我，千杯不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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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步入初夏，天氣不穩(wěn)定，昨日還有些溫熱，沈漫開了窗子睡覺，結(jié)果半夜一場瓢潑大雨突如其來。

　　沈漫一醒來就感覺有點不對勁，腦袋昏沉沉的，連打了幾個噴嚏。

　　又伸手摸了摸額頭，好像沒發(fā)燒。

　　沈漫起身翻下床，打算去廚房找找有沒有姜湯喝。

　　剛下完雨，空氣還有些潮濕，沈漫隨手扯了件薄披風裹在身上。

　　剛一踏進廚房，一大股辛辣的姜味撲面而來

　　哎？這些廚娘還挺未卜先知，怎么知道她得了風寒。

　　廚娘看她盯著鍋里的姜湯，笑著解釋，“殿下昨日受了風寒，這是趙伯讓我們熬的?！?p>　　“啊？”沈漫一愣，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這不就自作多情了。

　　轉(zhuǎn)念想想，蕭昀身體好像確實不好，這突然的降溫大概是扛不住。

　　“太子妃也有點傷風？”廚娘聽沈漫聲音帶著點鼻音，關(guān)心的問。

　　沈漫吸了吸鼻子，“有點。”

　　廚娘拿碗給她盛了碗姜湯。

　　沈漫吹了吹碗上漂浮的熱氣，抿了一口，隨即臉都皺了起來，“好辣?！?p>　　廚娘笑笑，“良藥苦口嘛，喝了才有利于傷寒?！?p>　　沈漫轉(zhuǎn)了轉(zhuǎn)視線，“有糖嗎？”

　　廚娘：“有?！?p>　　沈漫去架子上取了冰糖，往鍋里倒了大半。

　　廚娘在一旁看著，也沒多說話。

　　沈漫又盛了半碗，砸吧砸吧嘴，姜的辛辣味可算少了不少。

　　沈漫又多盛了一碗，轉(zhuǎn)頭和廚娘笑笑，“不麻煩你了，我去給殿下送過去?！?p>　　廚娘應(yīng)下，“欸，麻煩太子妃了?！?p>　　-

　　沈漫端了兩碗湯，剛到蕭昀院里，侍衛(wèi)有眼色的推開門。

　　剛踏進屋子里，屋內(nèi)傳來低低的咳嗽聲。

　　蕭昀半靠在床上，臉色有些過分的蒼白，拳頭抵在唇邊，一聲接著一聲低低的咳嗽。

　　有人推門進來，聞聲抬頭，就看見沈漫端了兩碗湯進來。

　　“殿下，我來給你送湯啦?！鄙蚵傄贿M來，就彎眼笑盈盈的。

　　“你也得了風寒？”蕭昀接過碗聽著她聲音，問了一句。

　　“不嚴重。”

　　蕭昀剛抿了一口湯，愣了一下，“這么甜？”

　　沈漫坐在桌子旁乖乖的一口一口喝。

　　聞言笑笑，“我不是怕殿下喝不了，就多放了些糖?！?p>　　蕭昀挑了挑眉，沒再說話喝姜湯。

　　半晌喝完，沈漫把碗磕在桌子上，發(fā)出一聲清響。

　　蕭昀也喝完，把碗放下，“過兩日南煙生日，宮里會舉辦宴會，你想去嗎？”

　　沈漫歪頭想了想，“南煙？”

　　想起來了，那個跟欠了她八百萬似的說話不中聽的四公主。

　　“可以啊?！?p>　　-

　　沈漫身體挺好的，兩碗姜湯灌下去，就又活蹦亂跳的了。

　　再看蕭昀，連著病了幾日，似乎也不見好。

　　沈漫特地跑了趟太醫(yī)院，找姜淮拿了些藥，日日盯著蕭昀喝干凈。

　　卻也沒什么效果，蕭昀勸她莫擔心，過幾天就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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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二十一，四公主南煙生辰宴。

　　大皇子逝去早，溫良妃對她寵愛的緊，基本上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

　　這十五歲生辰宴大肆操辦，上安城有頭有臉的貴族大臣基本上都被宴請。

　　“太子殿下，太子妃到！”有宮人高聲吆喝。

　　殿上眾人朝外看去。

　　有人竊竊私語，“太子也來了？他不是從來不參加這些宴會的嗎？”

　　“是啊?！?p>　　沈漫跟在蕭昀后面，步子跟著不緊不慢的。

　　她今日一身淡紫色繁花宮裝，漾開的裙角邊繡著深紫的花紋，青絲長發(fā)簡單盤起，頭間插著鏤空金步搖，隨著她一步步走過來，步搖輕輕晃動。

　　穿著得體，儀態(tài)大方，不見一絲怯懦。

　　場上眾人都趕緊起身行了一禮，“殿下。”

　　蕭昀點點頭，聲音柔和，“眾卿免禮?！?p>　　蕭昀今日穿了一身遠天藍長袍，領(lǐng)口袖口繡著銀絲邊流云紋的滾邊。

　　沈漫在他身后，抬頭打量了他的背影兩眼，他身形修長，偏愛這種淡色，衣著極簡。

　　沈漫端這手，落后蕭昀半步，眼神淡淡掃過場上眾人。

　　底下又傳出一陣竊竊私語，“這是沈丞相那個大女兒？怎么……似乎變化很大啊?！?p>　　安錦瑟跟著她父兄早到了，看著她進來，小聲地叫他，“沈漫，沈漫！”

　　沈漫回頭看她，微微一笑，輕點頭。

　　太子坐的位置，僅次于陛下，很靠前的位置。

　　跟著蕭昀一路走過去，挨著落座。

　　沈漫沒見一點緊張或者膽怯。

　　她過去作為好學(xué)生代表上臺演講，面對臺下幾千雙眼睛，烏泱泱的腦袋都不帶怕的。

　　這場上也沒多少人，她當然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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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拿的姿態(tài)一分不少。

　　從剛才開始，就有一道目光，一直看過來，沈漫忍了半天，那人還一直盯著。

　　沈漫干脆也不躲了，抬頭大大方方的回視過去。

　　文星盛盯了沈漫半天，看她突然抬頭，又慌張轉(zhuǎn)了目光，連忙倒了一杯酒點了下去，酒水苦澀，卻比不過心中的苦。

　　沈漫剛想收回目光，卻在半空中與另一道目光相遇。

　　是一位穿著深色宮裝的女人。

　　沈漫微微皺了眉，看著打扮，似乎是……哪位妃子。

　　夏明帝后宮三千，那么多妃子，沈漫還真認不全。

　　沈漫聳聳肩，不甚在意，從她上次那一鬧開始，便有不少人開始注意到她了，場上不少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的看過來。

　　人慢吞吞的到齊，夏明帝和德顯才姍姍來遲。

　　沈漫覺得這也可以理解，畢竟是萬人之上的人。

　　跟著眾人起身行了禮，各個大臣都為四公主南煙獻上了禮物，又說了一籮筐好話。

　　這事沈漫擅長，把四公主夸的天花亂墜，就算平日南煙再不待見她，這會也忍不住笑的合不攏嘴。

　　該走的流程走了一遍，剛一坐下，抬眼就看見了她那個爹。

　　沈裕和幾個官場上的朋友坐在一起，這會正目光復(fù)雜得看著她，沈漫微笑的點點頭。

　　再往后看，方靜竹和沈思琴和一些官家小姐夫人坐在一起。

　　看著別人三兩人坐在一起把酒言歡，喜笑顏顏。

　　襯得她和蕭昀這邊格外冷清。

　　沈漫轉(zhuǎn)頭看蕭昀，恰巧來了個人來找他說話。

　　“這是九弟子洛?！笔掙揽此儐柕哪抗?，給她介紹了一番。

　　沈漫點點頭，最小的皇子，九皇子蕭子洛。

　　九皇子年歲尚小，年十四，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一個小公子模樣，眼神透亮透亮的，還帶著孩子的稚氣。

　　蕭昀被九皇子纏著拽走了，打著兄弟之間好久不見的名頭拉走敘舊了。

　　沈漫也沒有什么朋友，唯一的安錦瑟也被她娘拉著，和其他夫人寒暄。

　　這樣一看，孤零零的就她自己了。

　　沈漫不在意，就一個人坐在位置上吃點心水果。

　　剛摘了一個葡萄塞進嘴里，聽到斜后方有聲音小聲的議論。

　　“往年這太子可從來不參與這些宴會，他都多少年沒參與過這些了，今日這是何意？”

　　沈漫慢慢的咬著葡萄，又聽到了另一個聲音，“我可聽說陛下前些日子讓安大人查了太子遇刺一事，陛下過去可不管的，這陛下到底是個什么意思?！?p>　　沈漫慢吞吞的咽下下葡萄，擦了擦嘴，才慢悠悠的回頭，看見了兩名大臣。

　　她不認識，懶洋洋的彎唇一笑，“二位大人，有時間猜陛下的意思，不如多做些造福百姓的實事?！?p>　　兩位大臣一愣，臉上陡然出現(xiàn)惶恐的神色，大概也是沒料到隔了這么遠被沈漫聽見了。“太子妃，臣……臣無意說殿下的壞話，臣知錯?！?p>　　說完，那兩位大臣連忙換了位置，離沈漫遠了一些。

　　這下，沈漫這邊更冷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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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宮女端了一壺酒，沈漫就倒了一杯，瞬間，空氣里彌漫了一股果香。

　　還沒來得及喝，蕭昀就折返回來了。

　　“一會有好戲看?！笔掙缆朴频穆曇魪呐赃厒鬟^來。

　　“嗯？什么好戲？”沈漫有些愣愣的看了他一眼。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一道響亮的聲音響徹大殿。

　　“父皇?！?p>　　沈漫聞言看過去，是蕭明軒。

　　“他想做什么？”沈漫壓低聲音，朝蕭昀比了個口型。

　　蕭昀輕輕一笑，示意她繼續(xù)看。

　　“明軒？何事？”夏明帝坐在上位靜靜地看過來。

　　蕭明軒行了一禮，朗聲道，“父皇，兒臣請求父皇賜婚與我？”

　　賜婚？沈漫眼中閃過驚訝，和誰賜婚？

　　夏明帝聞言笑了，“哦？我兒看中了那家姑娘？”

　　蕭明軒輕輕一笑，“沈家二小姐，沈思琴?！?p>　　場上掀起軒然大波，沈漫迅速反應(yīng)過來，看向沈思琴。

　　她微微低頭，雙頰泛紅，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

　　看她這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早知道了。

　　沈漫皺眉，有些不解，她看了蕭昀一眼，他只是安靜的看著場上，沒做解釋。

　　夏明帝看起來提挺興的，當即大手一揮，下了旨，賜婚沈思琴周王正妃，擇日成婚。

　　按理說沈思琴這個身份是當不了正妃的，也不知是夏明帝今日高興還是怎么回事，竟賜了正妃。

　　沈漫抿了一口剛才倒的酒，垂下長睫，思考了一下。

　　蕭明軒喜歡沈思琴？不見得，他們又在算計什么？和蕭昀有關(guān)系嗎？

　　沈漫一陣煩躁，想不明白的事很煩，這種摸不清楚的事更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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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漫想事情的時候，總會忽視周圍環(huán)境，自己沒在意，一杯酒見了底。

　　直到蕭昀伸手拿走了了她的杯子，才反應(yīng)回來。

　　蕭昀看了杯子一眼，酒水見了底，他微挑了眉，“挺能喝啊，沈玉瑤。”

　　沈漫回了神，聽他這話，也跟著挑眉，伸手指了指自己，挺囂張的，“我，千杯不醉?！?p>　　她自己本身確實挺能喝的，可沈漫忘了，她早就換了個殼子。

　　沈小姐一個府里長大的嬌小姐，別說千杯不醉了，連一滴酒都沒沾過。

　　沈漫奪回杯子，又倒了杯酒，慢悠悠的喝，也不知道什么酒，有淺淺的果香。

　　沈漫一杯一杯的喝，蕭昀看著她。

　　既然她說自己千杯不醉，蕭昀也沒再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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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日宴很快散了場，沈漫慢吞吞的從位置上站起來。

　　蕭昀本來想扶她一把，沈漫很快躲開，疑惑的看著他，“做什么？我沒醉。”

　　蕭昀無奈笑笑，“行?！?p>　　沈漫往店外走的時候，周圍三三兩兩的大臣，都在祝賀沈裕。

　　“恭喜沈丞相了，沈家又要出一位王妃了。”

　　“恭喜恭喜啊。”

　　沈漫聽了一耳朵，慢吞吞反應(yīng)過來，兩位王妃？哦，還有個自己呢。

　　沈漫拍了拍頭，好像覺得自己有點輕飄飄的，腦子也有點轉(zhuǎn)不過彎。

　　“太子妃，太子妃，請等等?！?p>　　身后一道身影跟過來，沈漫回頭看了一眼，是那個之前盯著她看的妃子，她歪頭看了一眼，沒說話。

　　蕭昀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這是賢妃娘娘?！?p>　　哦，四皇子的母妃。

　　蕭昀的聲音很近，沈漫不適應(yīng)的伸手摸了摸耳垂。

　　可能是酒精的緣故，耳朵有些熱。

　　沈漫朝她微微一笑，“賢妃娘娘，有什么事嗎？”

　　賢妃娘娘也跟著淺淺一笑，“也沒什么事，就是聽說太子妃近日去了安窯一趟，可是有什么喜歡的？”

　　沈漫眨了眨眼，看起來有些迷茫，“沒有，隨便看看。”

　　賢妃娘娘繼續(xù)道，“太子妃若有什么喜歡的，差人交待我一聲，恰巧安窯是我兒管的，我讓人給太子妃送去?！?p>　　沈漫點點頭，應(yīng)了一聲。

　　“安窯那地方，做瓷器的，有些危險，太子妃莫去了，傷了太子妃可不好?！绷仲t妃最后一句說的慢，拉長了聲音。

　　帶著些別有意味。

　　沈漫這會腦袋跟灌了漿糊似的，昏昏沉沉的，半晌反應(yīng)了過來，這是威脅我呢？

　　“知道啦，賢妃娘娘，賢妃娘娘再見?！彼t妃彎唇一笑，笑的燦爛。

　　她最不怕這些。

　　賢妃娘娘看她離開，收了表情，這太子妃模模糊糊的模樣，怎么算計的德顯？

　　也不知到底聽得懂她的威脅。

　　那果酒后勁大，這會酒勁才上來，沈漫被蕭昀扯著，模模糊糊的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