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帶著徒弟尋劍心
“五當家人呢?”樂呵出門準備送行的陳勝豪瞬間傻眼。
郡守府外看門的二位撓著頭左顧右盼?!白吡税?,然后就沒影兒了!”
白發(fā)老翁張道常也才剛牽來馬車。
陳勝豪忽然焦急起來,一拍那站崗說話的傻大個:“找,全城仔細搜!”
張道常牽著馬面露疑惑,渾濁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沒再說話,尋思了一下還是問道:“嵐令那娃娃決定要走,還找回來作甚?”
陳勝豪只留下一句:“老爺子您先忙,小的還有要緊事!”
嵐令本還有些郁悶,剛走出郡守府就被一雙大手拉近小胡同,本能就要反擊時卻看清了那人相貌。
“朱鈞,你還沒死?”嵐令瞪大了眼睛,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朱鈞身后還有個小男孩,崔成材連忙用手捂住小嘴示意他千萬別出聲。
躲在陰影里,眼看著陳勝豪帶人離開,朱鈞這才松開嵐令。
“你才死了!你還巴不得我死了!”朱鈞捂著胸口氣得肝顫。
“朱家不是……”嵐令一時有些語塞,也說不上來是高興還是難過。
朱鈞嘆了口氣,強壓住了心底的悲憤道:“我知道,但咱們得快點逃出鉗州,曾拜劍不會放過你的!”
“大官人不會放過我?我就是來辭行的,他跟我又沒什么過節(jié)。”嵐令不明所以。
雖然朱家滅門,要找張長弓復仇的話也輪不到嵐令,而且自己還幫助過他們,更是茂林山現(xiàn)在的五當家,曾拜劍怎么可能會對自己下手。
“我現(xiàn)在也不確定到底是誰對我們朱家動刀,但這幾天茂林山的人四處搜尋,我怕他們的目標是我,已經(jīng)在這藏了兩天。而且你要是不辭行的話,曾拜劍可能不會對你下手,但你既然要走,他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朱鈞咬牙切齒,即使心中已經(jīng)有了大概的猜測卻還是沒有說出來。
嵐令已經(jīng)失去了真氣修為帶來的感知,眼角余光還是發(fā)現(xiàn)了胡同最深處,暗影里藏身的黑袍人。
“許三闖,你是來殺我的?”嵐令冷冷的凝視著。
嵐令并不認為許三闖會向自己痛下殺手,他深愛著朱清白,朱家滿門盡喪,除了朱鈞以外,最痛苦的就是這個人才對。
除非,吳昭采在山崖上說的全是謊話!
但撒謊時想要表現(xiàn)出悲痛是很難做到的,嵐令不愿意相信曾拜劍要殺自己,更不相信一個十七歲的孩子撒起謊來跟真的一樣。
朱鈞忽然防備起來,拉著崔成材一步步向后退,許三闖已經(jīng)與當年的英俊小生大相徑庭,朱鈞根本也認不出來他以前到底是誰,只知道茂林山二當家就是此人。
“許二當家,你是來殺我的,對吧?”朱鈞看著那黑袍人越走越近,甚至已經(jīng)想好了要如何應對。
如果他真要動手,自己只要跑到大街上,沒人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殺死朱家人。
許三闖眼神空洞,背后一柄長劍緩緩送到嵐令手中,那是嵐令離開朱府后插在床頭的那柄。
“朱鈞,朱家變故是我們茂林山對不住你,我趕到的時候何予蟬的手下已經(jīng)做完一切,官人正在滿城找你,城里還有何予蟬的人在藏匿,只有郡守府還算安全?!?p> 許三闖說話間已經(jīng)沒了那種匪氣,甚至讓朱鈞感覺到了似曾相識,仿佛隱藏在黑袍下的不是茂林山二當家,但到底為什么會有種熟悉感,朱鈞說不上來。
“嵐少俠,如果你執(zhí)意要走,我不攔你,官人向來殺伐果斷,希望你離開以后就不要再回來了?!?p> 眼看著許三闖從胡同里走出去,朱鈞也不禁皺起眉頭,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多慮了。
“難道真的不是曾拜劍干的?”朱鈞深深沉思著,喃喃自語。
許三闖丟了魂一樣在街上游蕩,本想搜查胡同的茂林山匪看到二當家從這里走出來也就沒再靠近,繼續(xù)去別處搜查。
朱鈞蹲在地上哭的像個孩子,從朱家滅門的那一夜他就已經(jīng)崩潰,這兩天他一直藏身暗處搜集證據(jù)。
街頭見到累昏了的崔成材,以為少年會知道,到底是誰對朱家下的屠刀,可少年也只看見了蒙面的十幾個人,甚至連面貌都沒能看清。
朱家產(chǎn)業(yè)龐大,如果是曾拜劍下的殺手,那么朱鈞不現(xiàn)身還好,一旦現(xiàn)身,只怕也是死路一條。
嵐令也想安慰他,卻不知道要從何開口?!澳銥槭裁磿X得是官人做的?”
朱鈞十分肯定的帶著哭腔道:“你在茂林山頂用劍術爭取朱家利益,而我們朱家也不過是個米商罷了,曾拜劍與其向我們求得糧草和土地,不如直接抹殺。這樣一來,連向他們索要利益的人都不會出現(xiàn),如果我再現(xiàn)身取走朱家銀錢和地契,他們不會留任何情面?!?p> 嵐令聽過一句極其類似的話,狡兔死,走狗烹!
可這到底是不是茂林山的謀劃,嵐令不敢妄言。
“我一身修為已經(jīng)喪盡,恐怕幫不到你了,告辭?!?p> 沒等嵐令轉(zhuǎn)身離開,朱鈞急忙拉住這根救命稻草。
朱鈞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留在這里恐怕必死無疑,拉著崔成材的手就要跪下。
“嵐令,我們還有長工契呢,看在咱們一天主仆的情分上,帶我們一起走吧!”朱鈞不是要臉的人,他需要活著,他已經(jīng)是朱家唯一的血脈了。
可嵐令已經(jīng)孑然一身,若是自己還身負絕世修為,或許不介意帶一個累贅離開。
但正如許三闖所說,曾拜劍是個殺伐果斷的人,這一點早在茂林山聚義廳時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
例如那十多個被當作內(nèi)奸殺死的人,他們未必都是內(nèi)奸,曾拜劍甚至沒去思考就讓許三闖全部割喉。
嵐令已經(jīng)自身難保,更別說救下這么一個累贅。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嵐令竟然也用互相的利益來判斷價值,但無論從任何方面來看,朱鈞都不是一個有價值的人。
即使將朱家財富算在他頭上,嵐令也不會過多施以援手,本質(zhì)上朱鈞也就是個仗著權勢強搶民女的爛人而已。
小胖子更加絕望了,就連他身旁的少年也不想留在他身邊。
“大哥哥,我可以跟著你學劍法么!”崔成材從身邊撿起木棍,緊緊抱住嵐令的胳膊不肯松開,目光里滿是祈求與期待。
嵐令自嘲一笑,想要撥開少年的小手。
“我已經(jīng)不是劍客了,你還跟我學劍干嘛?”
少年仍是死死的抱著,嵐令即使修為盡喪至少也是個成年人,看著崔成材用盡了全力都不肯松手,嵐令更加用了幾分力氣。
少年癱坐在地上,眼淚嘩嘩流了下來,抽噎著,用那委屈而倔強的眼神看著嵐令,一字一字狠狠說道:“我要給干爹報仇,我要學劍給干爹報仇!”
嵐令的背影僵直住了。
來到朱府第二天,這個少年就說要學劍,嵐令問他學劍干嘛。
少年說,他學劍要保護干爹。
嵐令當時只是笑了笑沒當回事,如今少年又要學劍。
他要為干爹報仇。
嵐令回頭看著那癱坐在地的少年,一時間想起了很多很多。
師叔自創(chuàng)的《執(zhí)筆強心經(jīng)》讓嵐令無所謂心境修行,甚至連拔劍為了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單純的修煉丹田真氣。
張道常的修行是因為孫女之死,他的劍心是因為國仇家恨。
曾拜劍的修行是因為家破人亡,他的劍心也是恨。
還有許三闖的恨,就連這么一個孩子學劍,竟然也是恨。
嵐令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拔劍,因為他修煉了《執(zhí)筆強心經(jīng)》。
他以前不需要劍心,師父說,只有樹立過劍心的人才能走到劍道大成,而大多數(shù)人的劍心都源自恨。
嵐令不知道師父心中的恨是因何而起,但嵐令認為,就算需要劍心,自己的劍道也不會是因恨而起。
嵐令要尋找屬于自己的劍心,這少年要學劍為干爹報仇。
嵐令苦澀的笑了笑,蹲下來問他:“你知道你的仇人是誰么?”
“我不知道,但我早晚有一天會知道的!”少年仍然倔強。
“呵呵,我的劍都是師父教的,不能傳給外人?!睄沽钸€在想著理由。
少年翻身跪在地上,連連磕頭,一邊磕頭一邊叫著師父。
磕得腦門上鮮血直流,還在用力磕著。
嵐令似乎已經(jīng)沒有不收下他的理由了,沒想到自己也才下山入世一個月而已,竟然有了一個自己的徒弟。
朱鈞慘笑著,氣的甚至有些哆嗦,卻只是看著,沒再說哪怕一句話。
“乖徒弟,師父不知道要去哪里尋找我的劍心,你想去哪?”嵐令拉著小手,不知怎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少年死死攥著拳頭,小跑回朱鈞身邊,用小拳頭懟了一下朱鈞恨恨道:“朱大少,你以前老是打我干爹,現(xiàn)在我打回來了!”
少年僅僅是輕輕打了他一下,隨后又將他全部家當都交給了小胖子。
三兩銀子外加五百枚銅錢全部都在小袋子里裝著,這是他省吃儉用剩下的全部家底。
剛給完好像又有些后悔,小心翼翼從他手里搶回來一小串銅錢。
“那個,我是替我干爹打的你,我干爹的賣身契權當我還給你了哈!我可沒打你,等我學成了劍法回來找你的時候,咱們一起報仇!”
朱鈞已經(jīng)身無分文,帶著崔成材足足挨餓了兩天一夜,少年給他的銀子,才是真正的救命錢。
“師父,我要去祿州鄲陽城,聽說那里可好玩了,說不定師父你一高興,修為就全都回來了呢!”
“那是什么地方,你聽誰說的?”
“我干爹的家,就在祿州!”
“好,那就去祿州,鄲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