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河燈初上
可最終她和束玉還是沒有打那一架。
明明在閉關(guān)修煉的扶桑,不知怎么的竟然提前出來了。
出關(guān)也就算了,竟然還一路直奔人間的朝歌而來。
他來的時候,正逢桑寧對著束玉出手第一擊。
然后那一擊就還未打到束玉的身上便被急匆匆趕來的扶桑一掌給劈開了去。
那是桑寧,第一次看見扶桑真正沉下了臉。而不似往常一樣故作嚴肅的板著臉教育她,實則流露出的目光還是帶著暖意的。
桑寧有些被他身上駭人的氣勢給嚇到了,她懵懵懂懂的,可扶桑卻難得的沒有說話,直接拖著她,讓她給束玉道歉。
可深入骨髓的信念與她驕傲的本性。
讓她在那一刻硬是沒有說出一句話。
她不明白,扶桑為什么會向著一個仇人的后輩?而不向著她這個正兒八經(jīng)的云盡八荒的守護神。
這件事在她僵持不下的態(tài)度之下,束玉也未同她計較,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可也成了后面她同束玉結(jié)仇的根本原因所在。
后來扶桑給她的解釋是束玉神力高深,害怕她在他手里受傷。
可桑寧始終覺得沒有那么簡單。
然而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她恐怕永遠都不知道了。
因為守護著她多年的扶桑在她掏出藤元玉清給了別人的時候,用自己畢生所為重塑了她的靈脈。
代價便是成為一個毫無能力的廢人。
而她也未能保護好他。
扶桑要是知道他這么費勁心力的救她,最后她還是不想活了。
不知道會不會氣得活過來,大罵她一通。
會說什么呢?大約又是說什么她執(zhí)迷不悟她張揚任性,不知天高地厚……
子時鐘聲響起,剎那間驚醒了桑寧。
她伸手碰了碰臉頰,不知何時竟然已經(jīng)滿臉淚水。
她慌忙的低下頭,抬起袖子胡亂的擦了一下臉上的淚痕,而后偷偷往束玉那邊瞟了一眼。
見他正盯著一旁,不知在發(fā)什么呆,似乎并沒有看到她方才的異常,她才緩緩的松了一口氣。
她用力的咬了咬嘴唇,才讓自己清醒了幾分,神志從方才的噩夢之中拉了出來。
桑寧不動聲色的使了一點靈力,面上恢復(fù)了正常,一點也看不出哭過的痕跡。
今生的桑寧已非前世的桑寧。
名字雖然還是那個名字,可身份卻已經(jīng)不是那個身份了。
她早就不是讓六界如雷貫耳的紫幽神女了,現(xiàn)在她心安理得的當一個普普通通的精怪,也沒有什么不好。
畢竟若從輪回的角度來看,她大約只是忘記了喝孟婆湯的一個例外。
自重生以后,她就很少回想以前的事,也不知怎的今日竟會突然想起這么一大段回憶。
“子時了?!?p> 束玉的清雅的聲音從身旁傳來,如同利劍一般破開了她的迷障。
人群幾乎在同一時間,全都向著同歸河畔涌了過去,將她與束玉遠遠的拋在了身后。
徒留她們孤零零的站在這一片空空的河岸之上。
“好呀!仙君,我們趕緊去放河燈吧?!鄙幮ξ臏惖绞裆磉叀?p> 桑寧小心翼翼地將自己手里的河燈放到了水面上,指尖被微有些冰涼的河水染濕,她無意識的揉搓了一下指尖,忽然想到,放完河燈之后,似乎應(yīng)當是要許愿來著。
她環(huán)顧了一圈,果真見河畔三三兩兩一堆的人都沉默安靜的下來,雙手合一放在胸前,正在借河燈向神靈祈愿。
她百無聊賴的看了一圈。
偏頭看見束玉也將他手里的河燈放在了河面之上,他半蹲著,白色的衣裳堆疊在腳邊,漆黑如墨的發(fā)絲從肩膀垂下,輕輕的在水面之上晃蕩了一下卻半分不沾水澤。
“看什么?”
“反正沒有看你就是了!”
束玉忽然偏頭看著她驀然一笑,一瞬間萬千燈火與星辰皆黯然失色。
她無意識地眨了眨眼,只覺心頭仿佛有千樹萬樹的火花迸裂開來。
桑寧撇了撇嘴,一轉(zhuǎn)頭將目光放在了河面之上,自我洗腦的嘀咕道:“美色有什么用?美色又不能當飯吃,你看看你自己在美色上吃的虧還不夠多嗎?”
束玉輕笑了一聲。
也不知是聽到了她的嘟囔還是沒有聽到。
他忽然出聲問道:“怎么不許愿?”
“仙君你不也沒有許愿嗎?”
桑寧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
“誰說我沒有許愿呢?”
“那仙君你不也不知道我有沒有許愿嗎?”
她拿著他的話嗆了回去。
束玉唔了的一聲,難得也算贊同的點了點頭“也是?!?p> 大家都睜眼說瞎話。
“若是有什么愿望,本君也不是不可以勉強幫你實現(xiàn)一下,如果你誠意到位的話……”
“呵,仙君您可真是大言不慚?!?p> “多謝夸獎!”
子時已過,方才還擠擠攘攘的同歸河畔,慢慢的冷清了下來。
同歸河面上,花燈閃爍,猶如星辰墜落,忽若銀河墜入人間。
桑寧一眼便在眾多的河燈中找到了她方才放的那一盞,碧波色的水紋蕩漾開來,旁邊一盞桃花狀的荷燈忽然飄到了她的河燈旁邊,同他的荷燈一起并排向遠方飄去。
似乎有幾分眼熟。
她多看了兩眼,那河燈不就正是束玉所放的那一盞嗎?
她們不是凡人,碰過的東西,總是會沾染幾分氣息的,所以即便稀疏平常,也很容易被辨認出來。
還真是巧了。
兩次花燈節(jié)放河燈都能和他的河燈碰在一起。
也不知是緣還是孽。
不過今生不同于上一世的是,直到她的燈已經(jīng)遠遠離開了她的視線,都沒有任何意外再次發(fā)生。
束玉的河燈一直在她的河燈旁邊,既沒有撞上,也沒有飄散。
見她的河燈平安無事的飄走了呢,桑寧才緩緩的收回了目光。
雖說她的確不怎么信這些人間的習(xí)俗,可是既然來放河燈,自然也是想討一個好兆頭的。
不發(fā)生上一世那種事情,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仙君你接下來要去哪?”
如果她沒有記錯,束玉可是途經(jīng)南城才在這里留下的。
也不知他此行的目的是為何,接下來是要回到那個人間的什么凌元宗還是去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