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送了就是一生一世

　　可到了梳頭的時候，她沒轍了，從小到大，自己和母妃的發(fā)髻，都是冶兒幫忙梳的，這幾天冶兒昏迷，不是自己隨手挽一下，就是風(fēng)曜專門請人來給自己梳妝，這會兒要去刑部，太過隨意的話，怕是會丟了風(fēng)曜的臉。

　　正躊躇時，聽到風(fēng)曜溫聲道：“過來?！?p>　　“國師會挽發(fā)髻？”溫蔓乖乖地挪了過去，把后背對著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期待。

　　不一會兒，風(fēng)曜便給她挽了一個好看的發(fā)髻，她回頭時，發(fā)現(xiàn)風(fēng)曜用正在拿朔風(fēng)的腰帶往腰間系。

　　溫蔓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原來是用他的腰帶系的，即便自己從小在冷宮長大，也聽說過帝云國的風(fēng)俗，男子的腰帶不能隨便解，更不能隨便送，送了就是一生一世。

　　發(fā)髻上這腰帶，解？還是不解？

　　溫蔓猶豫了一路，直到下馬車的那一刻，她放棄了，甚至還覺得挺高興。

　　刑部尚書李由的夫人正好也在，李夫人是個精明的主，這些年李大人在官場的交際靠的都是她，她一眼就看出了溫蔓發(fā)髻的小心思，巧笑著上前，“國師夫人這發(fā)髻可真好看，國師大人的腰帶和您今天的衣服簡直相得益彰?！?p>　　她這一說，刑部的捕快和衙役們?nèi)及涯抗鈴娘L(fēng)曜轉(zhuǎn)移到溫蔓的身上，敢在風(fēng)曜面前開口的，都變著花樣夸溫蔓，不敢開口的則是保持著和煦的目光，看著溫蔓，時不時附和一下。

　　“林景?！憋L(fēng)曜并沒有理會他們，而是讓林景上前，說明來意。

　　李由一聽，原本還有些愁眉苦臉，這會兒立刻神清氣爽，他任職都城刑部尚書的這些年里，接手不少疑案懸案，絞盡腦汁都無法解決，只要風(fēng)曜肯接手，不過是時間問題。

　　李由立刻把他們帶去了殮房，一邊走，一邊把這起案子的具體情況。

　　原來這幾天都城已經(jīng)有好幾位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失蹤，然后尸首又被人從湖里撈起來，府衙解決不了，便交由刑部來查，可李由和一眾刑部官員查了數(shù)日，一點頭緒也沒有。

　　到了殮房門口，李由見溫蔓也要進去，便好心提醒，“國師大人，這里頭都是些尸體，怕夫人受驚，還是請夫人去偏廳稍作休息吧。”

　　“無妨，國師府的囚室她都進了不止一次?！憋L(fēng)曜說著，順勢牽起溫蔓的手往里走去。

　　李由一聽，也不再勸說，國師府囚室的刑具，可比刑部的殮室更駭人聽聞。

　　溫蔓聽到囚室時，微不可見地顫了一下，被關(guān)的那大半天，她真的落下了巨大的陰影，不敢睜眼，不敢喘氣，甚至連聽到一點點細微的動靜，都能讓她渾身的毫毛全部豎起來。

　　可風(fēng)曜既然拿這事來堵李由的嘴，自己也不能慫，便側(cè)了側(cè)臉，沖李由點了點頭，“李大人不必?fù)?dān)心我。”

　　“既然國師大人和國師夫人都這么說了，那我也放心了?！崩钣山o下屬使了個眼色，下屬便將殮室的門打開，打開門后，一股子尸臭撲面而來。

　　刑部的人早就聞慣了，除了微微蹙眉，沒什么多余的表情。

　　風(fēng)曜和林景也早就習(xí)以為常了，面不改色地走了進去。

　　至于溫蔓，她不習(xí)慣，雖然被關(guān)過囚室，但囚室里可沒有這種腐壞許久的氣味，這味道簡直讓她醍醐灌頂。

　　出門的時候換了朔風(fēng)的衣服，忘記帶帕子，這么多人在場，又不好意思只接用袖子掩面，溫蔓咬著牙，打算硬抗時，風(fēng)曜不著痕跡地遞來了一塊黑色的帕子，沒有回頭，而是把所有人的視線都引到了那幾具少女的尸體上。

　　溫蔓接過帕子，放在鼻邊，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尸體的氣味掩蓋了一半。

　　見他們開始說正事，她便安安靜靜地在一旁聽著，順便也仔細地查看了那幾俱尸體，和黃護院一樣，她們也幾乎被吸干了血，吃光了肉，絲狀凄慘。

　　“這幾名女子死得蹊蹺，我對外封鎖了消息，絕對不能讓百姓知道噬心蠱，否則都城必會大亂。”李由一邊讓仵作配合林景檢查尸首，一邊將他目前查到的線索匯報給風(fēng)曜。

　　風(fēng)曜淡淡地回應(yīng)，“李大人的顧慮是對的，百姓要是知道是噬心蠱，都城必會陷入恐慌?！?p>　　他喊來林景，本想讓他先把尸首帶回囚室，算是正式接手了這起案子，但是看到溫蔓時，又改變了主意，“尸首還是暫放在殮房，如有需要，再勞煩李大人?！?p>　　李由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人，看出風(fēng)曜是因為溫蔓而改變了一貫的作風(fēng)，一邊應(yīng)承，一邊贊賞，“國師大人可真是帝云國男人的表率，您對夫人可真是細致又周道?！?p>　　風(fēng)曜什么也沒說，只是點點頭，牽著溫蔓離開了殮房。

　　李夫人從不干涉李由的公務(wù)，今日過來也只是給李由送些茶點，見溫蔓也來了，便一直在殮房外頭等著，想著幫一幫自己的夫君，和國師夫人打好關(guān)系。

　　“國師夫人頭一回來刑部吧？”李夫人一看到他們出來，就走到溫蔓的身邊。

　　溫蔓笑著點頭，“是啊，頭一回?！?p>　　她何止頭一回來刑部，自從離開冷宮，好些地方，她都是頭一次去，外面的世界，遠比母妃說得精彩。

　　“這刑部不是犯人就是死尸，也沒什么好招待國師夫人的，這樣吧，改天我讓李由親自去府上送帖，請國師大和和國師夫人一起來我們的府上坐坐?！崩罘蛉伺卤痪芙^，還特意說，她府上最近剛換了廚子，南北大菜都會做，想吃什么都能吃到。

　　溫蔓倒不是聽見有吃的就走不動道的人，但是冶兒喜歡，想著進宮一趟都沒有給她帶回什么好吃的，就想答應(yīng)下來。

　　她看了一眼風(fēng)曜，也沒抱太大的希望，可風(fēng)曜卻點了頭，“李夫人客氣了，改日一定帶夫人登門拜訪?！?p>　　他這話可是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整個帝云國的官場誰人不知，國師風(fēng)曜什么時候這么客氣地維系過同僚關(guān)系？這可是有史以來的頭一回。

　　李由也是大喜過望，連看他夫人的眼神，也變得熱情了許多。

　　回國師府的路上，溫蔓低頭看著手里的帕子，想遞給他，又怕他嫌臟，“多謝國師借我手帕，等我洗干凈再還給你吧?！?p>　　“無妨。”風(fēng)曜伸手接過，疊好后塞回了衣襟。

　　帕子被他拿走的時候，露出了溫蔓剛才沒有看到的另外一角，那上頭清晰地繡著一個“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