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這幻滅的感覺
陳瑾初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一眼地上的外套,這是她自己褪的,她當時的確受到了極大的蠱惑和催眠,身不由己,到了后面,她則是為了演戲,讓他們以為自己已經(jīng)入了幻境,讓他們放松警惕。
“我若是脫~光了,大家是不是要蒙上眼睛?畢竟各位大人讀得都是圣賢書,非禮勿視這種事,不用我提醒吧?”陳瑾初調(diào)侃著,從容地撿起外套,波瀾不驚地穿起來。
從未見過如此大膽又言辭粗鄙的女子!
但眾人又不得不承認,此女子好看、有靈性,那副傲視眾人的氣質(zhì),更是萬里挑一。
“既然探不出什么,可以讓她回了?!比~扶蘇冷道,這句話是對天啟帝說的。
天啟帝急忙回神,道:“也是。沈卿,若是沒什么事,就讓她回去吧,咱們接著議事?!?p> “慢著!”沈誠舒道。
天啟帝為難了:“這……這,國師是何意見?”
葉扶蘇冷哼了一聲,嚇得天啟帝瞬間覺得椅子很燙,他是想坐山觀虎斗,但是,兩邊誰也得罪不起!
“臣作為朝廷一品命官,這條命是要為朝廷效力的。謀害朝廷命官,哪怕只是嫌疑,也當打入刑部大牢,若是嘴硬,自然有人讓她開口說實話。國師覺得我應(yīng)該送她去刑部還是我讓人搜魂一試?”沈誠舒慢條斯理道。
陳瑾初看著沈誠舒笑了笑,道:“沈大人懷疑我加害你,總得有點依據(jù),哪怕只是嫌疑,那也需要一點憑證,否則,眾目睽睽之下,沈大人想讓百官見證沈大人是如何仗勢欺人、顛倒黑白?沈大人說自己體內(nèi)的蠱蟲是我投放的,可有憑證?”
沈誠舒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女人,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時候覺得此女面貌清秀、神情溫婉,后面覺得這不過是個木頭美人,又總是一副苦瓜臉,心中便生出諸多厭惡來,加之她讓自己中了合歡蠱,厭惡之外又多了幾分惱恨。
但這樣低賤卑微的女人在他眼中根本不配被他恨,因為恨是一種很強烈的情感,所以,她是極致厭惡的存在。
如今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竟然敢當眾對他冷嘲熱諷!
沈誠舒握緊的拳頭又慢慢松開,心想,這個女人之所以如此大膽不過是倚仗葉扶蘇,興許葉扶蘇是故意要激怒他。
沈誠舒突然上前,一把抓住陳瑾初的手,冷道:“這是子母蠱,你體內(nèi)也有一只。”
陳瑾初沖著沈誠舒笑了,她不相信葉扶蘇會毫無防備。
葉扶蘇玩弄權(quán)術(shù)已屆登峰造極之境,否則也不會在短短數(shù)年內(nèi)把朝綱和政權(quán)玩弄成現(xiàn)在這樣,他絕不會蠢到留下這樣的把柄——明知她體內(nèi)有只蠱蟲,而且能與沈誠舒體內(nèi)的蠱蟲進行呼應(yīng)的情況下,讓她來大殿!
她故意挑起這個話題,就是驗證自己的猜測——她體內(nèi)的蠱蟲清除了!
她在國師府吃了那么久的藥,有一次還吐了烏泱泱的一地!
沈誠舒臉色變了變,松開了陳瑾初。
“沈大人?”陳瑾初喚了一聲,“你好兇啊,弄痛我了!”
沈誠舒臉色難看,這個女人竟然當眾對他撒嬌,還笑得這般燦爛?
葉扶蘇的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竟然對沈誠舒撒嬌?
“陛下,此女狡詐陰險,若只是動口,恐怕她是不會說實話的?!币幻賳T道,一副仗義執(zhí)言的樣子,實則不過是勤國公府養(yǎng)得一條狗。
天啟帝為難地看著葉扶蘇。
葉扶蘇冷哼一聲,道:“只要陛下賞罰分明便好?!?p> 天啟帝又看了看沈誠舒,道:“沈卿覺著呢?”
“若是臣冤枉了國師,但憑陛下處置?!?p> 天啟帝摸了摸鼻子,一個個都是老奸巨猾!
陳瑾初環(huán)顧了一下眾人,笑道:“還真是一幫垃圾!”
沈誠舒用得手段陰暗歹毒,他們用一個女人的清白榮譽與身價性命作為賭注,就是為了驗證一個所謂的“事實”,明明做著最殘忍的事情,卻一個個正襟危坐、高高在上,受著民脂民膏,卻草菅人命,這種人為官,天源如何不衰?
高大健碩又面容猙獰的秘術(shù)師上前不由分說,按在陳瑾初的頭上,她想掙扎,但是,隨后雙手就被兩個侍衛(wèi)按住了。
她想抬頭,頭頂卻有千金重擔,她在掙扎的檔口,順著縫隙,看見了葉扶蘇那張俊美卓絕的臉,清冷的眸子投射出來的光芒也是清冷的。
陳瑾初覺得好冷。
她有過希望的,哪怕拿著炮灰女配的劇本,她也在掙扎中生出了希望。這一刻,她不是失望,是幻滅、是無能為力的妥協(xié)與放棄。
她不知道這是何等妖術(shù),她看到了從前孤獨又無助的自己,抱著一個破舊的娃娃,追在一個高大男人的身后,喊著“爸爸,不要走!爸爸,不要丟下我!爸爸!……”
那個男人出軌了,小三給他生了個兒子,所以,他拋棄妻女,卷走了全部值錢的東西,從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她的母親,原本優(yōu)雅溫柔的女人,因為被拋棄而自怨自艾了很長時間,對她加倍呵護,卻又總是抱怨她是個女兒,若是個兒子,興許那個男人就不會離開了……
她的童年就像是陰雨來臨之前的天空,除了灰暗就是陰沉,連母愛都異常深沉。
這就是她光鮮外表下不敢回憶和觸碰的童年與過往,這些年她努力讀書,考名校,當博士,成了魔都知名律師,賺很多錢,開著豪車,住著大平層,但她不敢觸碰感情,即便戀愛,也不敢邁入婚姻,她沒那份勇氣和自信。
她這具身體的原主更是可憐,從小死了母親,沒娘的孩子像跟草,她爹對她雖然極少露出笑臉,但好歹讓她吃飽穿暖,后來她爹娶了后娘,后娘還帶了一兒一女。
后娘讓她干重活、不給飯吃,對她非打即罵,還各種在她爹面前詆毀她甚至偽造證據(jù)陷害她。
后娘罵她是騷|浪蹄子,是個小娼婦,靠著那張臉勾引男人,和她那死去的娘一樣犯賤,遲早也是個短命鬼——所謂的勾引男人,其實是她那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繼兄多次明里暗里騷擾她、甚至猥褻她。
生得美,但名聲被后娘罵壞了。